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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澜国质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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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东方,教习礼仪的顾嬷嬷在巳时就来到她的居所,位于萃薇宫正殿之后的西苑。
她在院子里听顾嬷嬷一板一眼讲述女诫:“女有四行,一曰妇德,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妇功。夫云妇德,不必才明绝异也;妇言,不必辩口利辞也;妇容,不必颜色美丽也;妇功,不必工巧过人也……”
“这也不必,那也不必,那到底还有什么用?”大树之上,一句稚嫩的天外来音打破了庭院半日的平静,李怡手中的茶也随之一斜洒了些许在地上,暗忖什么时候头上的参天大树躲了一个小东西?
然后,只见一个金冠束发,紫袍加身的小童从树上扭扭曲曲地趴下来,看年纪也不过八九岁,不用猜她也知道这孩子定是出身尊贵的皇子了。
于是,她和顾嬷嬷慌忙拜礼,“拜见瑾王。”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小皇子好奇地问她,估计是没想到自己的身份这么容易就暴露了。
“奴家愚钝,正好知道长公主今年九岁,大皇子七岁,之后的二皇子、三皇子还要小些。” 那么唯一答案就只能是瑾王澹台隼了,他既是澜国太子,也是三年前澜国送来的质子。
“哦,那你也是大魏皇帝的女人咯?”这语气那有一点身为他国质子该有的低调含蓄,相反,却是和宫中的皇子公主们一样盛气凌人。
李怡浅笑着,暗忖到底还是一个小孩子,“不是。”
“那你是谁?”
“我是武骠骑将军的未婚妻。”
“哼,原来你是那个混蛋的女人!”
混蛋?她倒是第一次从一个孩子口里听到这么有趣的形容,不知彦青听到有人这么说他,他又会是什么想法……
“你恨他?”
“哼,要不是因为他,本宫怎么会在这里?!”原来,质子把自己的流落异乡归结于骠骑将军了。
“呵呵,是啊,要不是因为他,我也不会在这里。”她笑吟吟地说,并不因小孩子的几句话而生气,对孩子又有什么好生气的?
“李氏!”一旁的顾嬷嬷显然对她的回答很有意见,对了,她怎么忘了这卫道士还在呢?
“顾嬷嬷先去休息一会儿吧,待用过午膳再教习奴家吧。”她仍旧是一脸笑意的样子。
“还不去?!” 瑾王人虽小,语气却比她吓人许多。
“诺。”教习顾嬷嬷无奈,只能告退。
然后,她又吩咐宫女玉奴去沏茶,庭院再次安静下来,除了一双仰望她的小眼睛。
李怡但笑不语,只由他打量,想他一个澜国皇子,以前在自己的国家定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现在却寄人篱下、只身在大魏宫廷独自生活,此时也没见半个内侍宫女在身边照顾,更没人来寻,想来他也过得不易……同时,她也明白这深宫的势利,对于没有好处的事情,大家都是能推就脱,就是以前的她不也是一样?毕竟做好了不会有半点好处,做坏了可就是生命攸关。
“以后你不可能在人前说大魏的谁谁谁是混蛋,谁都可以说,但是你不行。”她又想起了远在西原的萧闵,那一年她刚刚嫁入萧家的时候,他也和现在的瑾王一样……
“你凭什么对本宫指手画脚?”也许是知道了她的身份,眼前的小人对她的敌意也上升了不少。
“奴家可不敢,奴家只是提醒瑾王要谨言慎行而已。”人多口杂,在这人心叵测的宫廷,因一字之误而丢掉性命的人多不胜数,虽然他不用担心性命之虞,但他毕竟只是一个孩子,为此吃亏总是得不偿失。
“多嘴!”
“也是,不过我觉得你没必要对我生气,刚刚你在树上也说了,女子从来都是没用的,那么你对我的敌意是不是生错地方了?”
“哼!”瑾王见说不过她,便气匆匆地跑了。
又过了一天,她依然还在修习女诫,谁曾想下午的时候树上落下一个熟透的苹果,而且还不偏不斜地砸在顾嬷嬷的头上!这顾嬷嬷哪里受过这样的羞辱,当场就“昏”了过去,她眼看着整件事发生结束,坐在原位想笑又不敢笑,心中却清楚这事儿除了昨日树上那个小家伙还能是谁?
果然,一个小脑袋便从大树上探出来,还冲着她憨笑,“诶?不好意思哦,我还以为砸中的是你呢。”
不是以为,她知道他根本就没有失误,而刚刚的话不过信口雌黄罢了。李怡不禁摇头,连忙让身边的宫女将顾嬷嬷安置了,心想待会可得好好找顾嬷嬷“谈谈心”。
瑾王这才爬下树来,那小身体并不灵活,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爬上去的。李怡有些好奇,但还是忍住没问,只招待他吃桌上的甜点,而小家伙也不推让,拿了盘子中的糕点便吃起来。
“如果你找不到人玩可以到这里来。”她想了想又改口道“或者你找不到人出气,也可以到这里来。只是,别难为那些宫人,他们可没对你怎样。”
“天天听那老太婆念叨,你不烦吗?本宫在上面,耳朵都快长茧子了。”原来,他是受不了这个。
“我觉得很好呀,又不用我说话。”听一听又不用做事,她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
“哈哈!”瑾王一听就乐了,哪里想到她会这么说,要是其他人不定说收益良多,或是毫无创意地照搬原句。
“到是你,怎么天天在树上,你应该去太学读书。”
“我才不去那个鬼地方!”言语间的抵触情绪非常明显。
瑾王哪里知道自己的回答又让她想起了萧闵,两人都不爱读书,以前……她刚刚嫁入萧家的时候还天天送萧闵去私塾,那仿佛就发生昨天,还让她历历在目!但是,她又明白瑾王的情况与萧闵是完全不同的,想他一个澜国质子,同魏国的贵族们一起读书将会是什么情况?受气是免不了的,那么在那样的环境下,他又真的能学进什么呢?只怕学问没学到,就已经装满了满腔的怨怼和仇恨,所以她没劝他,连假意劝诫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