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
-
盖文带着纪衡在森林中穿梭，他们已经走了近二十分钟，后方流亡者燃起的火光几乎看不见了。
假性结合热让纪衡头脑发昏，他有点跟不上盖文的脚步，只能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强迫自己努力前进。
盖文回头看看他，“身体还好吗？”
纪衡点点头，声音有些喘，“没事，继续走吧。不过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盖文指了一个方向，“刚才那人一直在往这个方向看，又不停地望天，是在计算路程和时间。我想他们的营地或者飞行机就在这个方向，只不过上面没有重要的东西，所以他不急，但也不敢过去。如果不是能决胜负的武器，就只有可能是某种情报，或者信息。”
他深深看了纪衡一眼，“回白鹰上休息吧，你可以不用跟来。”
纪衡皱皱眉，做了两次深呼吸后直起身子，抓住他的小臂。
“你也需要休息。”他正色道，“如果你不休息，我就必须跟在你的身边。”
“为了体现向导的价值？”盖文揶揄道。
纪衡摇摇头，缓缓地说，“因为不想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出事。”
“……”
盖文沉默半晌，忽然弯下腰，将他拦腰抱起。
“这样更快。”他淡淡地说。
纪衡已经没有了挣扎的力气，只能顺从地抬起双臂环在他肩上。
盖文低下头，对他轻轻一笑，“抓紧了。”
哨兵行进的速度比两个人时快了不止一星半点，纪衡被他稳稳抱在怀里，没有感受到一点颠簸。炙热的胸膛均匀地起伏着，好像一首无声却悠扬的曲子，呼吸中带着点点青草香，纪衡一时间分不出来这究竟是森林的味道，还是盖文的信息素。
“别闻太久，”盖文低声说，“我会把持不住。”
“你这都是跟谁学的？花言巧语，不像你。”纪衡仰起头，烧糊涂了的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盖文停下来，抬手拂去他额角的露珠，缓缓道，“自学成才。”
“那你还挺厉害的。”纪衡由衷赞叹道。
盖文皱眉想了半天，也没觉得这人是真的在夸自己，只得摇摇头当成耳边风，继续赶路。
在盖文看不见的地方，纪衡用力地咬了咬牙。
是真难受啊……身体内部像是有一团燃不尽也灭不掉的火，顺着血管一路往下，停留在一个令人尴尬的位置上。每一处关节都疼痛异常，他不得不强忍着才能不呻|吟出声。
他不自觉地往盖文怀里缩了缩，盖文什么都没说，像没察觉到似的，但抱着他的双臂微微收紧，用略有些疼痛的力道让他清醒。
“快到了。”盖文吻了吻他的额头，轻声说。
黑鹰从不远处飞过来，巨大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划过夜空，带来一阵劲风，又瞬间消失在茂盛的丛林之中。它落在两人身边，低头用喙温柔地顶了顶纪衡的脸颊。
“就在前面，有一个向导把守。”盖文将他放下，“你等我一下。”
纪衡却拽住他，“我来。”
盖文不满地刚要开口，纪衡却一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到处都是风声，北方的夜大多寒冷，纪衡闭起眼睛，仔细地感受着风中夹杂着的那一点淡淡的味道。
“是个高级向导。”他小声说，“但没有攻击性。”
“所以？”
“所以不用藏了。”纪衡笑笑，“他早就发现我们了。”
流亡者的飞行机都是不知道从哪儿淘换下来的旧款式，但被改装得很好，趴在地上像只巨大的铁壳王八。那名向导就坐在飞行机外烤火取暖，见他们两个从森林中出来，丝毫不见惊讶。
盖文脸色很不好看，沉声问道，“你是谁。”
那向导举起酒壶，从里面散发出浓郁的甜香，“凯瑞，来一口吗？”
盖文没有理会他伸出的手，冷冷瞥了一眼，“是流亡者？”
“至少我爸妈是这么告诉我的。”他耸耸肩，无所谓地道。
他仰头灌了一口酒，一段时间后才用手背擦了擦嘴角，对着纪衡道，“你的精神力很强，但结合热导致屏蔽网防不住你的味道，只有桑莫那个笨蛋才会闻不到。我猜他一定被你们揍得哭爹喊娘，对吗？”
纪衡与盖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警惕与惊讶。
纪衡在他对面坐下，“你为什么不防着我们？”
“刚才也说了，你的精神力很强，你的哨兵也一样。真动起手来我不是你们的对手。”凯瑞一摊手，夸张地说，“在流亡者的世界里，审时度势才是活下去的关键。”
盖文半挡在纪衡身前，将他与凯瑞之间隔出一个距离。凯瑞看破没有说破，只自顾自地饮酒，纪衡也没有阻拦他的富余，只得坦然接受他无声的保护，一边问凯瑞，“你想要什么？”
“爽快。”凯瑞一拍腿，笑道，“我就喜欢你这样直来直去的人。”
盖文的脸色黑得不行，“回答他的问题。”
凯瑞看了他一眼，“我要你们带我去中心星球。”
“为什么？”纪衡问，“恕我直言，流亡者的后代在中心星球并不受欢迎，去了以后你会有生命危险。”
他指了指凯瑞的左肩，在那粗布衣料下的细嫩皮肤上，有一道很明显的骷髅烙印。
凯瑞微笑不答，转而看向盖文。
盖文保持着阴冷的脸色，缓缓开口。“看起来你被家里人保护得很好，但中心星球并不是什么乐土，如果想活命，劝你留在边境。”
凯瑞一耸肩，“如果我一定要呢？”
盖文眯起眼睛。篝火发出轻微的啪啦声响，在寂静的森林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不会管你的死活，”盖文说，“交出桑莫藏起来的东西，你想去临星系我都可以把你送到。”
“盖文。”纪衡轻声唤道。
盖文摸了摸他的头顶，状似安抚。
凯瑞笑了。他生得很好看，要不是那一身粗制滥造的衣服和随意的性格，纪衡可能真会以为他是被流亡者绑架到这里来的小向导。
“你无需管我，我想去中心星球，也只是去找一个人。”
不知为什么，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纪衡从凯瑞的表情中看出了深深的寂寞。
在纪衡说些什么前，盖文率先道，“要求谈好了，现在，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桑莫那样的人在流亡者中被称为“派尼尔”，意思是先锋军，早在一百年前是流亡者中不甘被困在边境地带，而意欲向中心星球发起报复的存在。但后来他们逐渐发现自己那粗暴的手段只会导致内部自相残杀，所以慢慢演变成了探索开拓。一部分人选择学好，恳求边境星球容纳他们，另一部分则游离在各个星球之间，以雇佣兵的方式讨生活。
桑莫一行人是不入行的派尼尔，他们低俗、毫无智慧，只会利用药物激发身体潜能，接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活儿。
“这么多年下来，桑莫的身体已经被药物掏空了，再这样下去很快他就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你们不用担心，只要拖上几年他就不会再来找你们麻烦了。”凯瑞说。
“……”
“那最近的工作是谁找的他？”纪衡问。
凯瑞摇摇头，“不知道，在我跟他们一起出发前，他就已经接了这个任务，神秘得连身边的人都不告诉，只说和中心星球的皇室有关。我也是因为这个才选择跟他们出航的，没想到这个憨批途中迷了路，迫降到这个鬼地方来。”
他不再继续说下去，只一口一口地嘬着酒。纪衡等了一会儿没见他反应，不解地问，“就这样？”
“就这样。”凯瑞笑道，“流亡者的脑回路都很简单，只要给钱，他们什么都肯做。如果我们能离开这颗星球，我可以帮你们找一批比他们还厉害的，让他们自相残杀去。”
“……”
“你倒是狠心。”盖文淡淡地说。
“这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我只是看透了其中真理，”凯瑞道，“生死由天罢了。”
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钻进了铁王八。
纪衡与盖文对视一眼，后者低声说，“你相信他吗？”
身体的热度已经渐渐退去，纪衡深吸一口气，道，“不信，但他也不好对付。”
能在桑莫那样的亡命徒中保全自己毫发无伤，这个凯瑞绝不简单。
盖文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右手搭在黑牙的枪柄上，一直没有拿开。
没多久，凯瑞又出现了，带出来一张储存卡。
“在迫降之前，桑莫一直躲在房间里看这张卡，里面只有一张地图，应该就是你们想要的东西。”
盖文只将地图调出来扫了一眼，速度之快纪衡都没有看清，但能感觉到他心里已经有了底。
“走吧。”盖文站起来，将纪衡扶起，又冷冷看向凯瑞，道，“别想耍花招。”
回“白鹰”的路上，盖文的黑鹰一直在凯瑞头顶盘旋，落在他附近发出低沉警告似的低鸣，又腾空而起，巨大的翅膀将落叶都掀起来，拍在凯瑞身上。
凯瑞拍拍裤脚，道，“你的精神体似乎不喜欢我。”
说着，他伸手要去摸黑鹰的羽毛，被嗖地一下躲开。
“别碰它。”盖文冷冷地警告道。
凯瑞撇撇嘴，凑到纪衡身边，小声说，“你的哨兵也不喜欢我。”
其实我也不喜欢你啊能不能不要说出来免得大家都尴尬？
纪衡面无表情地点头，内心疯狂吐槽。
凯瑞见没人理他，自顾自地一路走一路哼着歌儿，被盖文狠狠瞪了一眼，无辜地一摊手，“放心吧，我知道桑莫的驻营习惯，他听不见的。”
他凑到纪衡身边，用力一闻，“你信息素的味道真香啊。”
盖文动作之快其他两人都没看清，只知道下一秒，黑牙的刀锋就架在凯瑞脖子上，锋利的尖端反射着惨白的月光。
凯瑞举起手，后退两步，低头做出顺从的样子。
别生气。纪衡无奈地安抚着盖文暴怒的意识云，不要在他身上耽误时间。
路上经过桑莫所在的地方，正如凯瑞所说，他睡得死死的，浑身散发出难闻的药味。
“今朝有酒今朝醉，这就是他们的生活之道。”凯瑞说。
回到白鹰附近时已经是后半夜了，纪衡在困倦和结合热的余温中被折磨得精神疲惫，盖文将他安顿在驾驶舱里，点起暖风，一下一下地按揉着他的后颈。纪衡就在这温柔的温暖中渐渐睡去。
待他睡着了，盖文来到空地上，丢给凯瑞一个睡袋。
凯瑞掂量着这轻飘飘的东西，也不恼，只是笑道，“你的向导挺可爱的。”
“我不想知道你安的什么心，但你要是对他出手，我能保证你死无葬身之地。”
盖文的表情冷得像冰，周身发出强大的气场，将凯瑞震得后退两步，坐到了地上。
凯瑞抹了抹额上的汗珠，苦笑道，“不要这样嘛，我只是想撘个顺风车而已，跟桑莫那些人在一起也没什么话可说，你总得让我找人聊聊天。”
“你的精神体呢？”盖文厉声道。
凯瑞看看空荡荡的四周，道，“消失了吧，我也不知道它在哪儿。”
“说实话！”
“即便都是高级，也会有强弱之分，你的能力远在我之上，怎么会不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
见盖文不说话，凯瑞笑着说，“既然这样，我就再说一句真话。”
他顿了顿，道，“你的向导身上，有一股人工合成香料的味道。”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