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我和反派相依为命》廿鸠

16、第十六章

　　多雨的钦州，又迎来一个炎炎烈日。
　　灰布衣的少年握着新得的灵剑，剑光晃晃，身形如风。他步伐迅疾，手腕转动，掀起剑锋。
　　烈日之下，只是站着不动已经让人汗流不止。少年却全然不知一般，他动作极快，剑势刚劲，有万钧压顶的气势，剑招干净利落，又如骤如迅疾闪电。
　　“小弟子人长的乖巧少话，剑法使得倒是霸道——”君一曲瞧见钱代代在义庄外指导曲旧庭剑法，便凑热闹的瞧了两眼。
　　钱代代有些得意，也庆幸自己给他换了把剑。
　　今日曲旧庭拿着灵剑和昨日拿着桃木剑真是两种气势，虽说对于高手而言，两种剑都没什么差别。奈何小受气包才入门，内功外功都得磨砺。
　　首阳剑法是弟子们熟悉剑诀的基础，共八十一式，剑意取自首阳山，意在“变化”二字。
　　自首山至丙山，共九座山，绵延二百六十七里，形如长龙。龙，或磅礴霸道，或飘逸灵动，或潜水万里，或翱翔九天。
　　钱代代本以为按曲旧庭现在的心性，其剑法该是如水宁静，自在悠然。没想到他年纪不大，剑法已经显出几分强势。
　　未来魔尊，诚不我欺。
　　曲旧庭才入门，也只学了首阳剑法的前三式，三式使完，敛了剑锋，收剑入鞘。
　　他转身向着两人行礼，额上一层细密汗珠，两颊微红，气息却很平顺，
　　钱代代不由赞赏，看来他确实有在认真打坐练静心咒。这凫水珠除了避水，还去暑驱寒，灵气善用，也是一番造化。
　　“虽资质差了点儿，但你还算有些悟性，刚刚那三式练得不错。”钱代代真是佩服自己，这种老师管用句子，张口就来。
　　这还没成徒弟呢，千万不能夸，成了徒弟更不能夸。不然一个骄傲，功夫没练成，那可是得不偿失。
　　“讨债的来了——”君一曲慢悠悠地站起身。
　　钱代代也瞧见了，是衙门的秦捕头，正领着一队衙役，抬着四个担架过来。曲旧庭便退开，走到钱代代身后站定。
　　“仙师！仙姑！”秦捕头四十多岁，也算见过风浪的，对君一曲和钱代代甚为尊敬。
　　钱代代往他身后那四个盖了白布的担架望去：“秦捕头这是——”
　　秦捕头万分感慨：“那四个被赵家害死的姑娘，许是心里有怨，不愿意与赵家人待在一起，在府衙停尸房总不安生，就搬来义庄暂放，想着仙师仙姑也在，便不会出什么乱子。”
　　钱代代抖开扇子轻轻摇，这个秦捕头可真是人精，这旱魃太凶，府衙也镇不住了，就往他俩这里搬。搬就搬吧，他也不开口求人，桩桩件件按着规矩来的，正好在他俩眼皮子底下，帮不帮忙他俩随意。
　　还真是讨债的。
　　那边款冬拿了笼包子出来，正好撞见秦捕头。
　　秦捕头见了款冬便笑了：“小宋，这是府衙新案子的尸体，在义庄放两天。”
　　“好嘞——”款冬自幼长在这儿，自然与府衙的人熟络，暂放尸体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她并不放在心上。
　　款冬将包子递给君一曲和钱代代：“鲜肉馅儿的，你们吃吗？”说完，还不由自主的偷看了君一曲一眼。
　　知道这是款冬自己做的，钱代代拿起个大包子咬了口，还挺好吃。她咬了两口看见曲旧庭还立在边上不动，便将手里的包子塞嘴里，空出手拿起一个递给他。
　　这小孩什么毛病，吃的也不知道自己拿，总让她这么递来递去的。
　　曲旧庭看见眼前突然出现的包子，被惊了一下，顺着拿包子的手，看见钱代代嘴里叼着包子，鼓着腮帮子瞪着他。
　　曲旧庭忍不住笑弯了眼，十四岁的少年，本就是朝气蓬勃的年纪，这眉眼舒展开，意外的动人心魄，竟有几分迷惑众生的味道。
　　钱代代有些恼了，她啃包子的样子，有这么好笑吗？
　　她正气得要收回包子，那边曲旧庭赶紧醒神，一下抓住包子拿走，有几分活泼劲儿。
　　“谢谢二姐。”少年笑得甜，有几分讨好。
　　钱代代怒气一下子就没了。
　　分完包子，款冬进去给衙役们搭手帮忙。
　　新进义庄的尸体要放在正堂受香，以驱怨气。所以正堂一侧空了片地，摆了一排空棺材。
　　款冬也不嫌累，与衙役们一起扶着尸体躺进棺材。
　　她掀开白布的时候，还是愣住了。白布下的人脸已经扭曲，脸上、嘴里、衣领上，都沾着黑红的污渍，满满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
　　“这我瞧着都吓人，你个姑娘家，还是别看了——”秦捕头算是瞧着款冬长大，总有几分看女儿的心情。他见款冬愣住，以为是被吓到了，便拉着她站起来。
　　款冬还在愣神，那个尸体和前院那个红衣旱魃是一样的。
　　“秦捕头，这几具尸体是什么案子？”款冬问道。
　　秦捕头皱眉，有些愤恨：“还不是赵禹那个畜生！”
　　赵禹这个人，在钦州已经是臭名昭著，前几日听闻他去什么仙门学道，钦州的百姓半悲半喜。
　　悲的是像他这种人也能去仙门，如果一去不回倒是不错，要是以后还回钦州，去了仙门会了法术，倒霉的不还是他们钦州百姓？
　　喜的是此去仙门，肯定不是三年五年的事情，能得几年安稳，也是不错的。
　　但秦捕头没料到，安稳日子没过几天，赵家就摊上灭门的惨祸。现场的尸体都由仵作查验过了，皆是这四具面目全非的僵尸撕咬致死。
　　秦捕头抓了赵家那些死里逃生的下人，发现里面有个老嬷嬷。老嬷嬷是赵夫人心腹，边哭边把事情都交代了。
　　那四个僵尸两个是赵家死契的家奴，一个是活契的短工，还有一个是街上绑来的卖花女，都是被赵禹-强-暴-致死。赵家为了掩盖赵禹罪行，将四个姑娘的尸体投进院子的枯井。
　　半月前，赵府突然回潮，原本没有放在心上，之后总有人在廊上院子看见走姿怪异的女子，一时间人心惶惶。
　　赵夫人请了个白胡子的老先生看宅院风水，老先生一下子就看出枯井沾染怨气，便提议以牲畜血祭祀，说这叫“血气化怨”。
　　赵夫人原本不信，谁知道宰了头猪，将一盆猪血到进去，还真换来了几日宁静。
　　谁知道，宁静之后，又开始撞邪。
　　走姿怪异的女子不只是在院子廊上走了，甚至闯进卧房。有小厮半夜梦中惊醒，便看见肢体扭曲的白衣披发女立在他床头。
　　那一夜后，小厮发了急症，烧了两天，便疯了。
　　赵夫人又找到那位老先生，谁知此时老先生说僵尸怨气太重，是死劫，无法解除。赵夫人求了三天，日日守在老先生屋前。
　　后来老先生被堵得无奈，只能说有个禁术，是化怨为己用，你既然是它的主子了，它自然也不会害你。由此，还列举了达官显贵用血养-鬼-婴-的事例。
　　赵夫人离开老先生的住处，便一直神神叨叨，还差人去查访养-鬼-婴-的事情。就开始照着法子去养井里的僵尸。
　　-鬼-婴-嗜血，每日都要一小酒杯的人血喂养。赵夫人便如法炮制，用人血喂给井下的僵尸。
　　刚开始祭祀的时候，猪血都用了一大盆，更何况是人血。但人到底不是猪，不可以肆意宰杀。因此，街头巷尾便总有落单病重的乞丐失踪。
　　没多久乞丐们也察觉出危机，或抱团行动，或是逃离钦州，赵夫人便把注意打到贫苦人家的孤寡老人身上。
　　秦捕头听了这些事，气的想把赵夫人尸体拖出来鞭尸。
　　他原本只知道赵家人为富不仁，却没想到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款冬听到“赵禹”便皱起眉，原因无他，这个赵禹在两个月前曾当街拦住她，对她言语羞辱，还险些将她拖回府里。
　　“那时候亏得有小楚——”秦捕头也想起了款冬险些被赵禹祸害。
　　秦捕头口中的小楚全名楚安，是衙门新上任的仵作，本是落榜的书生，在科举落榜归家时途径钦州，因为没有盘缠，便在路边包子铺打杂半日换两个包子。
　　款冬如今想起，都觉得自己着实幸运，正好遇上领了包子准备离开的呆子书生，才没落得化作旱魃的结果。
　　“不知等秦捕头查证了赵禹及赵家的全部恶行，能否誊抄一份给我？”君一曲也不知是何时站在门口的。
　　秦捕头听了很是疑惑：“仙师要这做什么？”
　　君一曲甚为愧疚：“我师父与首阳山长老是旧识，我想借着师父之名把这些恶行告知首阳山长老，也好将赵禹那败类好好惩治一番。”
　　秦捕头听了立马应下：“早该如此，我回了县衙就整理案卷，让人归类总结一份文书，若是首阳山长老不信，让他们尽管来查！”
　　君一曲连忙道谢。
　　款冬就怔怔的看着君一曲，她觉得这张脸极为好看，却又不知好看在哪儿。
　　可她一见到这张脸，就莫名的欢喜，欢喜之余，又觉得心底深处有些排斥这样的欢喜。
　　君一曲确实长得好看，但也不是能让她一看见便忘乎所以的。如果她仔细的去看，这张脸便也没那么惊艳，还不及那张削瘦木讷的脸。
　　思及此处，款冬心头猛地一跳，便觉得脸热——自己在瞎想些什么！

作者有话说

　　凡首阳山之首，自首山至于丙山，凡九山，二百六十七里。其神状皆龙身而人面。
——摘自《山海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