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我和反派相依为命》廿鸠

23、第二十三章

　　那女子也盯着他，竟有些失神了。
　　“眉将柳而争绿，面共桃而竞红。”君一曲浅浅笑着，“看来我们曲师弟小小年纪，就已是风流倜傥，竟能令‘柳眉桃面’的春娘见之不忘啊——”
　　“啧啧啧——”钱代代忍不住感慨，她向着曲旧庭，“曲师弟，你是如何招惹了人家？”
　　曲旧庭被君一曲一席话说的耳廓微红，谁想到钱代代也这般打趣。正无措呢，便想着他瞧出来了，没道理钱师姐看不出来。
　　所以此番不是来喝酒，而是来寻人。
　　他又想到钱师姐一定要带上自己，还给自己买了身衣服，原来......原来只是为了见这女子。
　　不由的，心中又有些失落。
　　看他低头不语，耳朵竟也红了，钱代代便拿扇子挡脸暗笑。
　　看书的时候，竟没发现这反派少年时如此软萌羞怯，也不知原主如何狠得下心，对这么个睁着一双无措双目的小少年下死手。
　　思及此处，钱代代又有些怅然，原主偏执，却不见得是个蛮不讲理之人，她为何要对曲旧庭那般残忍？难不成就因为他身上那点儿魔族气息？
　　钱代代曾想过，若原主早就发现了曲旧庭身上的魔族气息，就该直接将他打死了，又怎会等到凫水珠被盗？
　　因为实在想不通，她也不想了，只是每日瞧见曲旧庭，就不由的内疚，一边内疚一边讨好，总想着对他好一些，算是为他在原著里经受的苦难做个赔偿。
　　春娘回过神儿，随即一笑：“这位小郎君真是丰神俊朗，若再长大些，怕是要让街头巷尾的姑娘们都神魂颠倒了呢——”她既然不问，便是认了妖族身份。
　　见她并不否认，君一曲也哈哈笑了：“老板娘如此看重我这弟弟，看他能抵得上一袋酒不？”
　　春娘也只是笑：“以工抵债可以，以人抵债我可不敢收。”
　　君一曲面露惊疑：“小钱袋，你不是说春娘喜欢美人，要拿美人抵酒债吗？”
　　钱代代努力忍住，没白他一眼：“昨日春娘确实从我手上夺走一个美人，我与她素来无仇，若真要追究，大抵就是因为哥哥你毁了的那一袋酒——”
　　“昨日小仙人将碧桃姑娘死死掐住，我还道是在寻仇呢——”春娘款款婷婷移步出了柜台，她抬手招呼了一下，伙计便开始关门打烊。
　　此时酒馆之中，除了他们三人，并无其他客人，关门倒不麻烦。
　　落座之时，钱代代与曲旧庭坐在君一曲左右。春娘款款而来，便在君一曲对面坐下。
　　“各位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便该明白，碧桃和墨炽所犯之事，该由妖族处置。”她带着笑，话里的意思很明显——放人是不可能的。
　　钱代代却不忧心，反正他们也不是来讨要那两个犯事的蠢笨妖怪的。
　　“春娘多虑了，我们并无插手妖族事务的意思，只是那两位与我们如今所查之事，有些干系，不知春娘是否能让我们与他们谈一谈？”君一曲面上真诚。
　　春娘倒是没料到他们会来这么一出，便随即朝他们打量了一圈。仙门中人对妖族非打即杀，能坐下来商谈一二的也不是没有，但大多是权宜之策。眼前这三位倒是新奇，仿佛真的不在意他们的妖族身份。
　　钱代代心里感慨，春娘大概不知道，他们三人，一个是可以默许旱魃灭人满门的，一个有着魔族血脉身份不清的，还有一个是个看惯了奇幻小说和神话电视剧，早就被洗脑“人妖平等”的。
　　“昨夜，这位小仙人很瞧不起妖族呢——”春娘自然指钱代代。
　　“昨夜他们对我百般阻挠，春娘可知是为何？”钱代代收起笑意的时候，倒是有几分首阳长老的架子。
　　春娘不禁多看了她几眼：“小仙人是知道其中原因？”
　　“不知。”钱代代果断摇头，“只希望春娘明白，他们心里惦记着别人，未必领春娘.....和公子的情。”
　　春娘悚然，目光锐利的盯着钱代代。
　　钱代代很高兴，让她给蒙对了，妖皇绥公子是为了夜叉将军来的。
　　“春娘——”走来的少女一身桃色衣服，她向着春娘行礼，“公子说，酒鬼可以进去。”
　　钱代代听了声音抬眼去看，不由一怔，竟是碧桃。与她昨日春归楼遇上的“碧桃”又不全然相同，眼前的碧桃年纪更小一些，十六七岁的样子。
　　想来在春归楼时，桃花妖是用了幻术让自己外貌年长一些。
　　碧桃也瞧见了钱代代，脸色不太好，有些生气的瞪着她。
　　“既然请我这酒鬼进去，我也不好推辞——”君一曲对钱代代笑笑，便起身对着碧桃做了个“请”。
　　钱代代与曲旧庭在外面等着。
　　“小仙人家住何处？”春娘招呼人端上来几道下酒菜，并未上酒。
　　曲旧庭抬眼看了她一下，心里也是疑惑，这位春娘似乎很在意他的身世。
　　“我也不知自己家住何方......”曲旧庭低头失神，“我是孤儿，自幼四处流浪。”
　　春娘见这少年低头哀伤的眉眼，少无所依、四处流浪，这份凄苦她是懂的。
　　“倒是个苦命的孩子——”春娘感慨。
　　曲旧庭摇摇头：“这世上谁不命苦，我这样还算运气好的，无病无灾的长大，又有幸投入师门，过上安稳日子。”
　　春娘也抿嘴笑了：“小仙人倒是豁达......请问小仙人贵庚？”
　　曲旧庭疑惑的抬眼，犹豫地答了句：“今年十四了——”
　　春娘睁大了眼，呼吸都急促了几分，随即又平复下来：“原本看小仙人眉眼，与我恩人有几分相似，还以为是故人之子，如今是我看错了——”
　　曲旧庭本来眼里亮了几分，听了她这话，眸子暗淡了几分。
　　钱代代在一边轻摇折扇，一边吃着眼前的下酒菜，时不时抬眼看看眼前的两人，心里啧啧称奇。
　　真看不出来，小受气包演戏也这么情绪饱满。可惜情绪满过了头，倒有几分虚情假意。
　　三人坐着等了许久，也不见君一曲出来，眼见着天色越来越晚，可算见着碧桃走过来。
　　“春娘，君公子在里面和主人拼酒，眼下醉得厉害，正唤着师弟师妹进去扶他。”碧桃说道。
　　春娘点头：“二位还是进去看看君公子吧。”
　　钱代代放下筷子，也不知君一曲是真醉假醉。
　　等两人跟着碧桃去了后院，看见院子亭中那个斜躺着的蓝衣身影，顿时觉得无言以对。
　　她算是看明白了，但凡和酒沾了边，君一曲就只剩下“不靠谱”。
　　钱代代拿扇子拍拍曲旧庭，曲旧庭立马明白，他上前搀起君一曲。
　　“会须一饮三百杯！”君一曲带着醉意，笑着吟诵。
　　曲旧庭撑着将他扶起，钱代代跟春娘行了礼，三人便离开了小酒馆。
　　两人扶着摇摇晃晃的君一曲回到义庄，天已黑了。
　　等君一曲横倒在床上，钱代代倒不累，毕竟一路都是曲旧庭扶着的。
　　听着小少年气喘吁吁，钱代代侧头瞧他：“别忘了打坐——”
　　曲旧庭低头：“是。”
　　——
　　今日三人出门，现在一个醉酒沉睡中，一个正在打坐修行，就剩个钱代代，觉着无趣，便独自坐在院子石阶上发呆。
　　赵家仇人那么多，骨到底化了谁的骨头？
　　那个人得恨到什么地步，连赵家灭门也不能让他泄愤？
　　钱代代用扇子敲着掌心，碧桃在春归楼，墨炽在春归楼，骨化出的幻境也在春归楼，手上的扇子停了。
　　她站起来，跑回房间，款冬刚躺下，被她吓了一跳。
　　钱代代急忙翻看秦捕头给的罪状册，她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看下来，最后定在一个名字上。
　　李艳艳，年十九，春归楼舞姬，原为赵府活契丫环，年前进入春归楼，花名“艳娘”。
　　她就说这“春归楼”在哪儿见过。
　　钱代代仔细翻看李艳艳相关的记录，李艳艳在赵府做洒扫丫头，因为样貌出众，被赵禹看上，其中详情没记录，只知道她曾从赵府逃出来，但是半途被赵府的家丁抓回去了。
　　之后李艳艳被赵禹折磨了半月，直至重伤。李艳艳的说法是，赵禹以为她断了气，便用棉被一裹，让人抬出府，丢进了城外的小河沟。
　　那时候赵家还没有拿人去填后院的枯井，她才捡回条命。
　　如果李艳艳没有捡回一条命呢？那么活过来的艳娘，便是附骨化形的骨妖。
　　李艳艳与其他人有什么不一样的？对了，她逃跑过。
　　难不成她被人出卖了？钱代代想不通。
　　“救命——”门口传来呼救声。
　　钱代代丢下册子，捻诀疾行冲出义庄。天空漆黑，她却见远处街道依稀有火光。
　　求救的是个老人，发须皆白，满身血迹。
　　“赵爷爷！”款冬认得他，是城北包子铺赵大叔的老爹。
　　钱代代留意他背上的抓痕，不由皱眉：“当心！”
　　那边老人一阵颤抖之后，猛地抬头，像野兽般扑向款冬。
　　钱代代拉住老人后领，向后一拽，将老人掀翻在地。老人快速起身，钱代代抬手捻诀，将老人定在原地。
　　她看着老人一片白色的瞳孔，狰狞的五官，忽然明白了骨的目的——他要整个钦州城陪葬。

作者有话说

1.“眉将柳而争绿，面共桃而竞红。”【摘自·庾信《春赋》】
2.“会须一饮三百杯”【摘自·[唐]李白《将进酒·君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