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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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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有人形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呢?
大概就是,好像抽离了一切色彩,在一页雪白的画纸上作画,描绘轮廓,填充进去更为刻骨的东西,直到灵魂深处的东西被消耗殆尽。
把承担了千百年执念之物赋予存在之形,是神明的随心所欲,却不是人的力量所及。
【如果可以,】凤凰寺告诉三日月宗近。【吾并不愿意去使用一期一振。】
为什么呢?作为强大的战力…三日月眉眼温软,看起来十足的担忧。
【吾之战役,不需外力。】凤凰寺说道。【拥有了吉光,吾本不欲…若不是汝言名为政府之物…】
她轻哼了一声,拔出腰间三日月的本体刀,细细端详,露出一个莫名的笑。
【刀的灵魂,是什么呢?】她轻轻擦拭着手中的刀刃,湛亮的刀身反射出少女流金的瞳孔,带着熔岩的温度。
【刀剑们得以凭依存于现世的,真的是时之政府所说的,来自于审神者的灵力吗?】
少女轻轻笑着,嘴角带出嘲讽的弧度。三日月安静地坐在一旁,掩盖住内心的震惊,笼在振袖下的手指不由得收紧。
是审神者的灵力吗?
当然不是。
仿佛一直以来横亘在眼前的迷雾被拨开,三日月终于看到美好花朵下所掩埋的累累白骨和腐臭泥土。
被凡人所祈祷的,所渴求的,所追逐的,所贪欲的付丧神啊,于那本质生出的真灵,是最为珍贵的神体。依凭这真灵所幻化出的万千可笑幻影,如同打开了沙漏的开口。
战斗吧,生活吧,欢笑吧,痛哭吧,不论喜悦抑或悲伤,付丧神多停留一日,对于真灵的损耗便更多一分,待真灵耗尽之日,那些被标榜为暗堕、碎刀、废弃抑或神隐的本丸便是时之政府收受回报之时的食堂。
依靠无数被疯狂追逐争抢的刀剑的真灵,最终可达到的终极是……
那名为【时】的规则神袛。
以【时】为名,行【时】之事,谓之【时之政府】…啊啊,原来是如此的野心沉重吗。
【一期一振本可以不搅入这一滩浑水的…可惜了。】凤凰寺举起太刀,刀光焕然而锋锐无挡。三日月微微垂下头,对于这一评论表示沉默。
…可惜?
【…得以终身跟随殿下,实乃吾之所幸。】
三日月一愣,抬头看着一无所觉擦拭着刀刃的少女,眼神里浮动出什么东西。
被属于凤凰寺的鲜血彻彻底底洗礼了的三日月宗近,他所经历的所有,都被凤凰寺所探知。同样的,凤凰寺所经历过的,也被三日月宗近彻底看清。
那是让平安时期的贵族为止震撼的经历与记忆,哪怕并不完整,也足以对于他造成彻底的冲击。他看到了浩瀚的云海,广袤的宫阙,川流不息于云上奔走的神兽仙株,神乐阵阵不绝于耳的宴席,和那被烟雾笼罩了面容却依旧熟悉,坐于最中央抚摸着怀中赤色佩刀的女性的面孔。
这是凤凰寺残存的记忆中,最微小的一块,却让三日月一瞬间明晰,对于这位主殿他所应有的态度和姿态。
这位殿下,大约是【那里】出来的人罢。
哪怕力量遗失,哪怕记忆不全,在存活了许久的这位面前,一切阴私毒计,算盘诡命,都如同过眼云烟般瞬间消散。
她是什么人?
干他何事。
三日月掩袖轻笑,嘴角微嘲。
他只需要知道,这世上最了解三日月宗近的,便是眼前这人,而自己也是目前最了解这人的唯一人物,就够了。
生生世世,纠缠不休,无以忘怀,相伴永久,终焉共赴。
三日月竟突兀地有了想要朗声大笑的冲动。
险些便会迷失自我,陷入更深末路的神明,于最不可能的死局之处获得了转折。
为何凤凰寺能召出相同的刀剑?为何本丸中暗堕刀剑都好好地坚持到了他同凤凰寺的到来?
为何他以一介凡铁之身,承受凤凰寺血液而不受损毁,甚至被重塑成了更为永恒的姿态?
他看到凤凰寺平静地注视着他,金色的眼眸中倒映出他此刻的模样,异色的瞳仁里浮出冷色的月亮。白色的家伙伸出手,同他交握,然后爆裂出可怕而巨大的纯白色的灵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