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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 4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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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究竟是……”
无人打扰时,因陀罗看着凤凰寺,眉心微蹙,终于问出一直未提及的隐秘。于他的认知之中,凤凰寺作为签订了隐世契约的强者,一直都是他所追逐的对象之一——他同阿修罗的成长道路上,凤凰寺这个担着姑姑名头的女人,反而行使了更多【恩师】的职责。她不教寻常忍术,不教强身体术,而是教会了他们如何战斗。在大漠在冰川在火山在深海,她教他们怎样用最少的代价得到最多的回报,教他们如何成为真正的强者。
她是传说中的公主大筒木辉夜的女儿,是六道仙人的胞妹,在万物初兴之时是她创造了规则,在忍者出现时是她属意父亲创立了忍宗。她本该受到万众瞩目,她的事迹理应被史官记录于书册代代传颂,然而这一切都随着凤凰寺的突然失踪消失于历史的洪流之中,后人即便竭尽全力去窥探也只得书写出寥寥几笔,难以还原当初的辉煌与功绩。
那时巨川石碎,丘壑山移,浪起千丈,黑云万重,呼啸的狂风,暴怒的雷霆,仿若一夜之间此界就要迎来幻灭,金红的流火铺天盖地,他无力抗击,只能同他的兄弟阿修罗四处躲避。那天父亲前去月亮上同叔父加固那至关重要的封印,家中安危被尽数交予凤凰寺安稳大局,谁料这恰恰中了幕后之人的圈套——他们的目标,就是凤凰寺本人无疑。
无形的压力如同一直托举的双手在一刹那松开后重重落下,在空旷的地表奔跑的两兄弟如同渺小的蝼蚁,哪怕他们是继承了此间传承者最为纯正浓郁的血统,在面对非自然操纵形成的巨大灾难面前也脆弱的不堪一击。幼小的因陀罗背起已经昏迷过去的兄弟抬头看着天际,从没有哪一刻如这般深刻的体会到没有力量的自己是多么的无能为力,他一步步前行,也一步步深陷进开裂的大地,胸腔中的空气最后逐渐消耗殆尽,两眼昏黑的少年在即将倒地的前一秒,终于被一直等待着的那个人抱进怀里。
温暖的令人想要哭泣。
劫后余生的因陀罗和阿修罗纵使天资聪颖也不过是孩童年纪,横遭此劫着实令他们心惊不已。阿修罗不及因陀罗功底深厚,感受到安全的一瞬间便完全卸去了防备彻底昏了过去,仍能撑起几分清明神志的因陀罗抬头看着面色如常的凤凰寺,正想说些什么,却感到拢住自己的那只手微微收住,怔愣间便看着凤凰寺拔出一直未曾见她使用过的随身太刀,刀身华美湛亮不似常年征战的模样,如同吃饭喝水一样的被使用者自上而下随手划下一抹刀光——
因陀罗眼中的整个世界,都被这一瞬的光点亮。
“汝需铭记此间之外仍有三千世界,魑魅魍魉圣贤魔人抑或妖佞鬼神不计其数,倘若当真……绝不可止步于羽村羽衣之能。”他还记得那日他同阿修罗□□练到几近虚脱,凤凰寺摩挲着阿修罗的头顶双目微敛,看他双目茫然的聚焦在一旁初生的花苞上,便折下递给了他。
“吾难以在此界停留许久……但求能让汝有所惊醒,如此而已。”那枝初生的花苞在被因陀罗接过的一瞬间,绽放出艳红的色彩,灼痛了他的眼睛,也模糊了那时凤凰寺脸上的表情。
陡峻的巨峰拔地而起,沉寂的海洋被一划为二露出掩埋在水下的土地,新的大陆自深渊中再度浮现,堆叠的层云瞬间尽然泯灭,明暗的雷霆硬生生被斩下半分销声匿迹在远方的天际,万丈光芒如同打破屏障般重现大地,就如生机再起,树又浓绿花又重开,鸟兽又再度回来,一切都在瞬息间开始又在瞬息间结束,如若不是地势被更改版图被重构,因陀罗简直要以为自己刚刚从一场荒谬的梦境中醒来。
这就是力量——真正强大的力量。
诸如后辈宇智波斑同千手柱间的对决可截断河流瀑布新起,使平地化作丘陵抑或盆地,在后人眼中便是可尊称为神的能力,那么漫不经心一刀便改变了世界格局的凤凰寺又该如何解释?便是六道仙人大筒木羽衣,也须得使出几分力气,方得改天换地。可惜当初的因陀罗并未曾明白这一点,仍将凤凰寺视为“人”的他将这画面牢牢记在脑海里,然后终于在凤凰寺的怀中安心的昏厥过去。
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凤凰寺。待他再次苏醒,身边是长出一口气的父亲和激动不已的阿修罗,他们询问着他的伤势,关心着人间那魔幻般转瞬即逝的大难,却都不约而同地,在脑海中淡化了关于凤凰寺的记忆,唯有那日她递来的艳红的花在瓶中一直一直绽放着,不曾暗淡半分色彩。
只有他一个人记着这样一个存在在此间留存过的痕迹,只有他一个人记着有人手把手教他如何使用武器,只有他一个人记着有人垂下眼帘对他说他未来才能听懂的话语,只有他一个人记着——有重要的人离开了,而所有应该记住她的人,却全都忘记了。
“这么多年,辛苦你了。”凤凰寺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终于叹了一口气。因陀罗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终于还是沉默以对。
他偏离了父亲替他指引的方向,割舍了兄弟对他关切的情感,抛弃了部下为他开拓的疆土,怀抱孤寂,孑然一身,独自前行——他渴求无上的力量,来弥补当初自己的弱小,只可惜直到生命的最后一秒,他都未能真正触及他所想探寻的真相。
“此间,是为三千世界其一。”凤凰寺张开手掌,白皙的手心中纹路细到几不可见的模样。“辉夜吞食了种,因此她便成为了种,辉夜顺应天唯诞下你的父亲,此间之种便成了你父亲,然后你诞生了。”
“因陀罗,你本是可拥有此界之人。”少女言语淡淡,其中意味却重如千钧,因陀罗缓缓垂下眼帘,眼角朱红的刺眼。“……我知道的。”
可是他失败了,因为他已经不是“人”了。独自一人行进在这世上,探寻无数危机重重的仙所险境,因陀罗几经垂死,最后一次身负重伤之时,他吃下了凤凰寺最后留给他的那朵花。那朵花陪伴他了无数个日日夜夜,没有因为大漠的烈日蜷缩过一丝丝花瓣的弧度,没有因为极地的寒风暗淡过一点点明艳的红色,却在他吞服下的一瞬间化作一团燃烧的火,顷刻间滚遍五脏六腑,血脉深处的东西如熔岩般喷薄而出——而后便是因陀罗浴火的重生。
“可是您当初留下了那个东西,便是不想我死去的吧。”因陀罗缓和了语调,眉眼间露出轻快的味道。“您是在意我的。”
哪怕失去了看到尽头的资格,凤凰寺留给他的东西也足以令他走上无人企及的高度,浴火重生,不死不灭,青丝化雪,星河入眼,便无所谓六道往返,月盈亏满。
“你是……吾亲手抱起的孩子。”谈及过去,凤凰寺不由自主又用起了“吾”的自称。初诞下的“种”所接收到除母体之外的第一次缘法便由自己所缔结,因陀罗同凤凰寺间的关系便是无法轻易斩断的东西——哪怕是因陀罗同胞的阿修罗也不行。
“吾,会为你讨回你该得的东西。”凤凰寺试探性地伸出手,因陀罗顺从地低下头来,于是少女很快又笑了起来,她站起来抱住跪坐在那里的因陀罗,一如他小时候她如何安慰他的那样,轻轻地捋过他的长发。
“您永远不会害我的,因陀罗一直都知道。”青年嗅着凤凰寺发间熟悉的香气,语气温和而乖顺,嘴角却缓缓的扬起,殷红的眸子轻轻扫过屋檐下的阴影,旋即又被洁白的羽睫掩盖,毫无异样。
白色的家伙俯视着这一切,在三日月宗近的耳边发出一声冷笑。
“喂,被人抢先了一步啊。”
三日月顿了顿,默不作声地推开另一间客房的纸门,迎面对上的是浑身金色查克拉的漩涡鸣人气势汹汹对低头调试药剂的药研藤四郎正出一脚。
“你们,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