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云淡淡》夕熙

40、第 40 章

　　两个月后，中秋时分，云素的女儿出生了。那拉氏深以为憾，盼了这样久，儿子的第一个孩子却不是个儿子，可这个孩子出生之后就看得出极像福康安，漆黑的眉毛，笔直的小鼻梁，还有端端正正的小下吧，粉雕玉琢一般的可爱，当真让人爱也爱不够。只是性子却像云素，不爱哭，你逗她，她便用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看着你，亮晶晶的，温温润润的，让你也跟着温柔到了心里，突然抿着粉色的小嘴一笑，当真是让人痛到了心里去。
　　这个孩子，生下来到如今百日，那拉氏抱的比云素还多，就连傅恒也抱过几次，裹扎得花团锦簇的孩子，七八个奶妈子并着丫头照顾的周周到到的，等闲不会落到云素的手里，她就是抱着，旁边也有四五个人等着来抢，生怕她这个亲生母亲会照顾不周一般。她若是想安安静静地抱着孩子，惟有晚上福康安回来。
　　“抱格格过来。”福康安回来，换了大衣裳，第一句话就是这个，那些原本众多说法的奶妈子这个时候却没有任何一句多的话，人伦纲常，都没有不让父亲看孩子的，孩子一抱过来，就是送到福康安的手里，云素是福康安允了才能将孩子抱到自己的怀里，孩子小小软软的抱在自己怀里，柔柔的眼波，柔柔的小笑容，她看到就恨不得再不放开。
　　福康安看她抱着孩子紧紧地搂在怀里，不由得心里一热，回头吩咐，“你们都下去。”
　　“小格格待会该进奶了。”那个嬷嬷福身禀告，福康安“唔”了一声，那个嬷嬷才走了，云素心里一阵的难过，抱着孩子紧紧贴在自己身上。
　　福康安将她和孩子一同抱进怀里，“素素，她真像你。”
　　云素轻轻吻着孩子柔嫩的小脸，“夫人说像主子。”
　　福康安亲亲她的脸颊，“眼睛像你，第一天一睁开我就发现了，和你一摸一样。”掰过她的脸，“素素，和我说今过的怎么样？”
　　“好……”云素和他眼光一对，便又低头看着孩子，她这样静静的，福康安心里却是说不出的酸涩，“怎么就是不高兴的样子？素素，谁为难你了？”嫂嫂？母亲？还是没眼色的下人？
　　“没有。”云素摇头，匆匆看他一眼，“主子……，能不能和夫人说一声，我自己带一段孩子？”
　　福康安没料她说这个，不由得笑了，“这是怕你太劳累了，今晚小格格跟着我们就是了。”
　　云素睁大了眼睛，“真的可以？”
　　福康安难得看她惊喜，不由得收紧了怀抱，“是。”低头就往她脸上亲过去，正亲热着，突然外面一声禀告，“四爷，小格格该进奶了。”
　　福康安放开云素，“进！”
　　看人抱走了小格格，也跟着站起来，“老爷回来了没有？”
　　小六子跟着进来，“四爷，老爷已经下朝回来了，和夫人在前面说话呢。”
　　福康安拍拍云素的手转身出去了。
　　云素看着奶妈子带着孩子离去了，不由得也就跟了过去。到了奶妈子的屋里，只见四个奶妈子或坐或站地伺候着，看见她进来，都脸上不自在起来，“多姨娘，您过来做什么？小格格进得香着呢。”
　　她讪讪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孩子吃好了给我抱一会吧。”
　　那些个奶妈子互相看了一眼，“多姨娘，您年轻，没奶过孩子，小格格吃饱了不能动，还是我们伺候吧。”
　　她呆呆看着，“我看一会儿吧。”
　　一个奶妈有些不耐起来，“多姨娘，四爷屋里不要您伺候？您这样盯着，是不放心是怎么的？”
　　她看了那个奶妈一眼，“不是不放心嬷嬷，只是我的孩子，我想自己带着。”
　　这话一出，几个奶妈子都是愣了一愣，“多姨娘，您是不知道府里的规矩？今天有意要为难我们不成？”
　　云素知道傅家的规矩大，孩子都有自己的奶妈子，奶妈子带孩子也算是精心的，她只是不知道自己除了这个孩子还能有什么寄托，孩子不吃她的奶，她每天能看见孩子的时候不多，她几乎是不能忍受这样的寂寞。可是府里的规矩，除非是正房的夫人，没有孩子可以养在自己房里，如今福康安没有正房，就是那拉氏身边的嬷嬷带着奶妈子替她带着女儿。她要看，就必须先去请见那拉氏。
　　她原本是家生奴，注定了姨太太的身份，又给主子惹过事，就算宠爱也上不了台面，旁的人自然不会为她冒什么忌讳，看她这样子，倒是以为她强求，脸上便是生出不屑来，她只觉得难受，又舍不得孩子，想着福康安说的，今晚孩子可以跟着她，不由得更是动不了脚步，只觉得那四个奶妈子八只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孩子在她们怀里抱着，就仿佛隔着千山万水一般，想要说什么，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听一阵帘子响，却是那拉氏那里的何嬷嬷进来了，“多姨娘怎么在这里？”
　　一个奶妈白白的开口，“多姨娘放心就是了，小格格我们照顾的好着呢！”
　　何嬷嬷看了一眼云素，“多姨娘，四爷刚回去了，您回去候着吧。”
　　云素看着女儿，不知道是怎样移动的脚步，刚出了门，就听见后面有声音调侃，“我奶了几个小主子了，没见过找到奶房的，这是个什么意思呢？”
　　“府里头的规矩就是这样，她这个身份，做出这个样子来给谁看？倒似我们为难她似的。”
　　“没得待会去四爷那里哭。”
　　“哭有什么用？老爷夫人最不待见这样的。她哭也是白哭呢。”
　　她只听得心都揪成了一团，不知道该怎样呼吸，突然肩上被人扶了一扶，那个何嬷嬷怜悯地看着她，“你放心，孩子是你生的，终归是和你亲。”
　　她回头看到何嬷嬷，抿紧了嘴，忍着不要流下泪来，何嬷嬷再拍拍她的肩膀，“老爷和夫人没有说你不好的，你赶紧回去吧。四爷已是回去了，你还年轻，和四爷再生个阿哥就什么都有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