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十三把锤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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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场架最终没有打起来，精灵们大概是不屑与矮人说话，当矮人们在箭雨中被逼退到靠近龙纹水杉附近的时候，精灵便收起了木弓，面无表情地转身消失在丛林之中。
仿佛刚才的绚丽美色只是一道一闪而逝的虹光。
“每次都要闹这么一出，这群精灵真麻烦。”矮人们取下了插进蓬乱头发里的圆头木箭，随手丢进了一旁的灌木丛里。
林从金的手里接过被打磨的十分光滑的木箭，心里却有了不一样的猜测：或许这群精灵并不如外表表现的那么冰冷，不然他们又怎么会将箭枝做得那么毫无杀伤力。
或许下次他和金可以尝试去精灵的领地中拜访，询问关于小酒馆的踪迹。
宣誓完的矮人们像是干了一场声势浩大的体力活，群情激奋地红了脸，显得有些躁动。
“林老板，小酒馆白天开张吗？”
“是啊是啊，现在特别适合喝一杯。”
“我也卖酒啊……”被抢了生意的酒摊矮人有些不服气，只是声音被淹没在了矮人们对白天开店的呼吁中。
谁让他的小摊子门口不能坐下来喝酒呢。
送上门来的生意哪有不做的道理，林和金表示白天也可以招待客人，于是众人簇拥着新鲜出炉的最佳制造师往小酒馆的方向走去。
喧闹鼎沸的人群路过龙纹水杉，踏上藤木吊桥。一众矮人踩上藤木吊桥的时候，藤木上的叶子颤颤巍巍地晃了两下，一副将断未断的样子。
而桥上的矮人像是背着书包放学的顽劣孩童，三五成群勾肩搭背，当然没一会儿又吵成一团。
“前面属猪的吗？走路这么大劲，藤桥被你们蹬得快飞起来了。”
“胆小的废什么话，这么多人都在走，怎么没看见谁掉下去啊！”
“诶诶诶，前面的你会不会走路，锤子的木柄戳我鼻孔了，信不信我一会儿拿筷子戳你啊！”
阵阵喧闹的声音像洪流在密林见的藤桥上蔓延传递，被惊起的飞鸟扑打着翅膀从点缀了金银铁块的鸟巢中逃离，飞向更高的天际。
几朵白云路过的大陆南端的天空带着染料调制不出的蔚蓝晴意，偶尔有属于矮人的声音扬上来。
白日里突然变热闹的小酒馆，最不适应的大概就是门口的挂铃了。
鱼贯而入的矮人们惹得挂铃响个不停，有些恼人，还有几个矮人不死心地站在门框下，像是盯着酸葡萄的狐狸，想研究出让挂铃摇响的关窍。
矮人族好酒，但对于酒的精致程度却没多大的要求，每人都毫不介意地喝着林调制的果蔬酿酒。
有些是苹果汁调酒，有些是蓝莓调酒，反正有什么喝什么，度数够高数量管够就行，除了偶尔有挑食的矮人。
“林老板，换一杯！我不吃草莓味的东西，一点都没有男子汉气概！”
正喝着草莓味增色酒的矮人顿时不乐意了：“说谁呢你，喝草莓味怎么了？”
“你这人脾气怎么那么差！都不让人发表看法了？”
两个人又扯着嗓子吵了起来。
相比于每晚安静待在一起看老乔治表演剪纸的场景，白日里的小酒馆吵闹地仿佛连屋顶都要被掀起。
受不了的灿灿，叹了口气摇摇自己的小脑袋，飞到了酒架的最高处用翅膀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叽。”吵得不行。
吧台旁的一圈坐着老乔治和平日里离屏风最近的几个矮人。
乍一看有些像是粉丝见面会，但事实上平日里离屏风最近的都是矮人族中手艺最高超的。
所以如今的场面实际上更像是教导主任和他的得意门生。
只是得意门生们表现得比坐在台下碰杯找茬的矮人们更为拘谨。
“罗拉。”老乔治喝了口酒，显得也和平时有那么些不同。
“嗯，您说。”对于矮人族那随时能蹦爆米花的脾气而言，一个“您”字已经可以被视为最高礼节了。
老矮人显然已经是习惯了这种称呼：“外面世界的技术怎么样？”
“我们矮人族的技术依旧领先外面大概十年左右，毕竟我们的技术传到人类世界需要一定时间。人类偶尔会根据他们自己的需求对我们的工具做一个改进。”罗拉回答道。
金想到阿乔做出来的织围巾机，又想到人类世界早就有的织布机，对这话抱有怀疑。
“用我们做出来的工具的人类多吗？”在一圈小辈尊敬目光的注视下，老乔治显得比平日里稳重些许，不再有老顽童的样子，说话的腔调也更接近他真实的年龄。
让人有些不敢相信他会是每晚在小酒馆用剪纸表演一个个爱情故事的“花围巾姑娘”。
“嗯，相比于拒绝技术的兽人和自诩强大的龙族，人类十分推崇使用工具，即便是法师也常常使用从矮人族传过去的工具，只是他们并不尊重制造师这个职业，对于我们倒是很尊重。”罗拉如实汇报道。
“毕竟他们的制造师只是工艺的复制者，称不上是真正的制造师。”老乔治的话语里带着些许自傲，他并没有因为制造师这个职业在人类中并不受尊重而生气，而是将矮人制造师与人类进行区隔。
一段对话结束，老乔治没有再提出什么问题，年轻一辈的矮人们面面相觑，偷偷朝对方使眼色，但却没人敢开口，吧台这一圈渐渐陷入了尴尬的沉寂。
连端酒杯喝酒的时候都显得小心翼翼，真是苦了平日里这群里大开大合的矮人。
林也隐约间有些理解了老乔治为什么总坐在屏风后面迟迟不肯暴露自己的身份的原因，当个远离热闹人群的老前辈，难免让人觉得有些被排斥的孤独。
大堂里的矮人们大概是吵架暂歇，开始聊起了那群眼高于顶的精灵们小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甭管他们现在多高，小时候没准还没我们高呢！”有矮人不服气地拍着桌子说道，学着精灵们目下无尘的样子，用鼻孔对着坐在自己身边的矮人。
“对，一群小矮子！”周围的矮人附和道，丝毫没有意识到，同样是鼻孔，为什么精灵连鼻孔对人都显得那么精致。
一群用眼神推诿交谈任务的矮人无声地决定了发言的顺序，第一个发言的阿卓酝酿好了问题：“您最近身体还好吗？”
“还不错。”
第一场对话结束。
第二个轮到的是一位女矮人：“听说林老板店里的杯子是您做的？”
“是的。”
第二场对话结束。
第三个轮到的是阿乔。
不知道为什么，阿乔总觉得老乔治似乎有些针对他，说话的时候都显得胆战心惊：“您以前太操劳，现在要多注意休息啊。”
老乔治沉着脸，似乎想说些什么，看着阿乔和在座所有矮人蠢萌中透露着关心的眼神，最终只沉着脸“嗯”了一声。
只得到一个字的阿乔……
QAQ老乔治果然对我有意见。
矮人们的白日聚会一直闹到夕阳西沉，倦鸟归林。在红橙色的夕阳中像是一点天际漏墨的鸟影呼唤着矮人们可以回去了。
小酒馆的灶台上，一个小时前开始烹煮的猪肚鸡汤开始散发出了淡淡的胡椒香气，贴在壁炉烘烤的烙饼也微微变褐鼓起，散发出黑白芝麻的香气。
懒得做饭的矮人索性就买了张烙饼又打了碗汤，拎着吃的就回家去了。
吧台一圈的矮人因为无话题可聊，已经说了一下午的祝酒词了，从手艺精进到越活越年轻，什么好话都说尽了，如今每个人人都双目无神地打着酒嗝，听见众人回家的动静，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朝老乔治开口道：“您看，时间不早了。”
“你们回去吧，我晚饭在小酒馆里吃了。”老乔治似乎也有些喝醉了，朝他们摆摆手，年轻矮人们纷纷跳离了座位。爬上来的梯子在老乔治的左手边，他们都坐在老乔治的右手边，根本不敢跃过老乔治去爬梯子。
罗拉细心地将大家的酒钱付了，并额外给了林照顾老乔治的小费。
骤然安静的小酒馆，能听到还未走远的几个矮人的高谈阔论，还有远方依稀的倦鸟的鸣叫。
“我有那么吓人吗？”老乔治喝得两边脸红得像是熟到快腐烂的紫葡萄，绕着大胡子的脖子微微向后一晃，打了个酒嗝。
“你脾气多糟糕自己不知道啊？年纪这么大还喝那么多酒……”金十分嫌弃地在林泡好的解酒茶里插了根芦苇管，方便老乔治吸着喝。
“那你怎么还跟敢跟我呛声。”老乔治迷蒙着双眼看向金。
“我是谁，我是可是金龙，就没有能吓到我的东西。”金的脸上扬起了骄傲的小表情，除了怕林不开心，就没有他怕的东西！
老乔治呆了一会儿，继而抬手拍了拍金的肩膀：“好小伙，我就喜欢你的脾气！”虽然有些醉了，但这并不影响老乔治的手劲。
握惯了铁锤的粗糙手掌十分有力，金只觉得肩膀上一阵闷疼，仿佛有人拿着石板在砸他：“劲儿还不小。”
“劲儿不小有什么用，还不是年纪大了，他们都不让我做东西了。”老乔治叼着芦苇管喝着泡了罗汉果的解酒茶，脸上的褶子里似乎透露着委屈，只是配上一张饱经风霜的脸，让人没什么想怜爱他的兴趣。
“矮人族不是最崇尚制作吗？”林怀疑老乔治是不是醉得不轻，说起了胡话。
“他们觉得我年纪大了，该歇歇了。”
“那你直接说你还能继续干不就完了吗？”金有些不懂，怀疑这其中是否还有什么复杂的剧情，毕竟按照矮人族直来直去的性格照理说不可能有勾心斗角。
“但……但他们都建议我好好休息，我……我看着他们的眼睛，我就没办法拒绝。我想继续做东西，可我……可我也想他们继续……关心我，偶尔念叨一下我，要是我拒绝了……他们下次肯定都不敢管我了。”
一个渴望温暖的别扭老爷子。
老乔治大概是真的醉了，不然按照平日里像是铁桶般既坚硬又从不流露心意的脾气，怎么也不可能说出这番话。
“虽然脾气差，但也只是个老头子啊。”看着眼睑一眯一眯似乎有些想合上眼睛的老乔治，金四下寻找着可以盖在身上的东西。
最后取下了林的备用围裙，盖在了老乔治的身上。
镶了一圈花边的围裙，显得老乔治整个人充满了田园风情。
“林，你说他偶尔会不会后悔，为了工艺放弃家庭，到最后为了温暖放弃工艺。”大概是黄昏的时令容易引起人的愁思，金难得哲学了一把。
对于不确定的事情，林很少妄加猜测：“这大概只有老乔治自己知道了。”
“那林你老了之后会后悔始终没找一个地方定居吗？”金问道。
林思索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蓬松的黑发随着他的动作摇晃：“我很享受现在的生活，和金一起去不同的地方，遇见不同的人。”而金是唯一的不变风景。
“那老了的时候呢？”对于这个问题金意外有些固执。
“我不记得自己的出生地，所以哪里对我而言都是异乡。所以只要金在我的身边，我就不会觉得寂寞。”林眉目舒展地温柔回答道。
闻言，金承诺般点点头：“我会一直陪着林。”
老乔治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后就一直没有再醒来，等到林和金吃完饭确定晚上没客人过来的时候，老乔治还没醒。
外面的一轮圆月已经爬到了密林的上空，没有任何一株树木敢遮住。
金无奈将浑身酒味的老乔治背到背上，脚步平稳地带着老乔治朝他的木屋走去。
路过后院的时候，神语花依旧绽放着辉光。
林用余光一扫，看见了几团莹莹发光的东西：“金，你看那里，那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第十三把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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