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终幕 神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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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从梦中醒来一样，奇奇发现自己置身於一团像是白雾一样的地方。
并不是看不见，也不是看不清楚，但就是觉得茫茫一片，总搞不清周围上下到底是个怎样的?B7境。他还记得自己的一生，也记得自己被枪决，但却感觉很遥远，很遥远，好像只是做了个长长的怪梦。
「我是死了，还是醒了？」奇奇有点迷迷糊糊的。
也不知他在原地发呆了多久，环境一直没有特别的变化。奇奇决定到处走走，看能不能搞清楚一下状况。他开始漫无目的的移动。不知道方向，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些什麽。偶尔他会感觉到周围有些跟他差不多的家伙，可是他与他们彼此都互不感兴趣，只是擦身而过。
走着走着，慢慢地，他发现到，周围除了像他一样到处乱晃的人之外，似乎也有些人有一个固定的行进方向。因为好奇，他也就跟着他们走，越这样走，周围的人潮也就越多了起来。这里所有的人都在往同一个方向挤，似乎认定前面有什麽很特别的好东西似的。
奇奇终於忍不住，问了在他旁边，挤得最凶丶最厉害的那个年轻男人：
「请问一下，你知道前面有什麽吗？为什麽大家都在往这边去？」
年轻男人一脸茫然：「我哪知道？看到大家都往这里来，所以我就来啦！」再试着问了其他人，答案也都差不多。
奇奇开始怀疑：「真的有什麽好看的吗？该不会搞到最後，什麽也没有吧？」
可惜这时已经太迟了。他处在全部都只向着一个方向前进的汹涌人潮中，现在想要走反方向离开，已经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於是他只好随着人潮慢慢前进，也打算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反正在这里也没有其他事可做。
终於，随着人群的推进，他似乎到了一个比较特别的地方。
这地方有点像是个体育馆或是罗马竞技场的模样，呈正圆形，四周高大的看台上，挤满了人。而底下平地的空间却相当狭小，挤下十个人也算勉强，并不像是可以供人竞技或运动的地方。在底下平地的中心，只隐约可看到有一个穿着白袍的人站着。
「会有什麽表演吗？」奇奇回想着自己生前的记忆，胡乱猜着。
这下奇奇有点兴趣了。
他用心的尽量往前面挤过去，希望能占到一个比较好观赏的位置。这时的奇奇也听到了前面的人传过来的耳语，才发现他原本期待『表演』的『节目』，竟然是『审判』！
『审判』？
他想起了生前所听过的一些宗教的传说，都说人死後要经过审判，审查所有人的是非善恶，然後再决定是要褒奖还是惩罚。
「难道，这就是死後的审判？」奇奇开始有点惊疑不定。
他前世虽然谈不上是个大坏蛋，但好像也从没做过什麽特别像样的好事。本来好不容易挤到前面，期待『表演』赶快开始的他，现在又有些退缩了，但周围拥挤的人群根本不可能容许他回头离开，反而把他更往前推去。
终於挤到最前面了。
与他一起刚刚挤到前面的几个人，在总算看清『竞技场』中心静静站着的那个白色人影时，全都大惊失色，呆怔住不发一语。一个看起来肮脏破烂，像是乞丐的家伙，大为激动，最先带着哭声高叫了起来：
「这是菩萨！菩萨啊！是位戴着璎珞宝冠的庄严菩萨啊！我终於见到了，救救我啊，慈悲的菩萨！救我啊！」说完倒头便拜。
这时奇奇也看清了『竞技场』中心的人，也是一样的惊讶激动。但他所看见的形象，却根本不是什麽菩萨。她明明是他前世的妻子，那位相貌平凡的郝仙女，怎会是什麽菩萨？
可这时，旁边的另一个胖胖的男人，也双眼发光的恍然大悟，叫了起来：「不是菩萨，不是菩萨。明明是救世主，伟大的救主啊！您最虔诚卑微的仆人就在这里，坚定的一心等待您的出现，您是特地来指引我的吗？」双膝一曲，跪了下来。
接下来许多人都看到了不同的形象：有的人看到的是一位伟大的哲人；有人看到的是一个不知名的白胡子白袍的老人；有人看到的是一位庄严高贵的女神；有人看到一位历史上着名的圣者；有人看到的却只是是他从小所熟悉的一棵大树。也有人根本什麽也看不见，从头到尾只看见一团白白的雾气。
在奇奇的那附近，以一位自称无神论者的数学家所看到的最奇怪，他说他看到的是生前一直试着追求的最高定理。
不过即使根本看不见什麽，反正已经有好多人跪下了，许多其他的人也就跟着跪下，用自己所知道的所有祷告方式，大声的祈祷哀求着。
「高贵的女神啊！求您慈悲！求您啊！」
「天帝啊！请您垂怜！」
「大神！全知全能的大神！请拯救我！救救我吧！」
人们虔诚的祈祷着，但那位在大多数人眼中的『神明』，却像是泥塑木雕的一样，表情虽然温和，却是一动不动，眼皮也不抬一抬，对於周遭人们的顶礼跪拜根本不理不睬，众人的请求也是充耳不闻。
起先大家都在想，既然祂是『神』，自然没法子一下子就求得祂的回应，得要有耐性。但当大家跪拜磕头祷告了很久很久，这个『神』却还是没半点反应时，也就多少开始纳闷了起来。
这时的奇奇，心思也同样的不再那麽专注於祷告上。事实上，对他来说，对着郝仙女祷告，本来就是件奇怪的事。只是因为大家都说祂是『神』，他才跟着下拜的。
拜了半天都没反应，渐渐大家真的开始不耐烦了。
看祂架子倒是很大，可是又一点也不肯帮忙，也不像要打算进行什麽『审判』，天晓得是不是个招摇撞骗的？到底有没有真本事？越是这样想，礼拜的动作也就越是慢了下来。
终於，一个神色骄纵，大小姐模样的女人先忍不住了，直起腰来，瞪视着『神』说：
「神，祢真的是神吗？如果是，为什麽不回应我们的祷告？我们不够虔诚吗？我们不值得您拯救吗？请至少给我们一个说法吧！」
『神』依然沉默。
不过既然有人先出了头，又没有受罚，这让大家的胆子大了很多。
「是啊，请给我们个说法吧！」
「是啊！是啊！求您啦！」
旁边那位看到『定理』的数学家则是完全不搭腔。他根本一开始就没有参加跪拜，早已忘记了周围其他人的存在，只是贪婪的两眼一直直勾勾的盯着那『神』，似乎打算用数学符号把祂给活生生解剖了似的。
对於众人的不耐，『神』还是没有反应。
既然『软』的请求无效，大家也就不约而同的，打算来点『硬』的了。
「祢这样老是不理我们，到底是什麽意思？」一个粗大嗓门的男人终於忍不住了：「我们前世也没受祢怎麽照顾，死後又乾等祢等这麽久，祢是在整着我们玩儿吗？还是祢根本是个冒牌货，是个假神？」
「是啊，如果您真是神，那就证明一下，显点神迹吧？」这时，有个流氓模样的家伙，胆子也开始大了起来，打算用激将法。
「如果祢真是神，真有能耐，为什麽把我们晾在这里这麽久都不管？我都已经等几百年了！祢就这麽不负责任？」人们开始越来越激动。
「别这样！」有个一看就是教士模样的男人，挥起双手阻止他们说：「神说不定只是在试炼我们！」於是大家又警觉起来，安静了一会儿。可是『神』居然还是没有任何动作。
「大仙，求求祢，求求祢告诉我吧。为何在前生，您给了我生命，却不肯给我一个健康的身体？祢这样到底是打算要让我做些什麽呢？整个前世，除了病痛，我什麽也没有得到！」起初一直在旁边沉默叩拜的一位老病鬼，终於也忍不住了。
那个肮脏乞丐模样的家伙，也大为赞同，跟上了问：「我的前世也是苦啊，而且真的是毫无理由的。菩萨啊，我到底造了什麽孽，必须受到这样的惩罚？」
「试炼？神啊！我也想请教，如果您真是全知全能，为何还需要试炼我们？」一个穿着整齐西装戴着眼镜，看来像是高级知识份子的人，咄咄逼人的在问：
「祢如果真是这麽完美，为何造出的人，却有这麽多缺陷？祢给我们欲望，却不让我们满足；祢给我们心去感受，却不让我们拥有；祢给我们意志，却让它薄弱得连自己都会出卖；祢给我们智慧，却稀少得甚至不够让我们看清自己的模样！祢是在整着我们玩吗？对祢而言，我们到底算是什麽？」
「是啊！」听到这人的慷慨陈辞，其他人也开始激动了：「这个世界实在是……太不公道了。我前生就是因为这样，才不肯相信有神。现在既然真的有神，祢……应该给我们一个说法。」
「神啊！为何要让人去犯罪，甚至诱惑人去犯罪，然後再惩罚他们？」
「为何总是冷眼旁观我们受苦？祢根本不关心我们！」
「为什麽让我们生下来就不平等？」
「为何祢总需要这麽多人对祢祷告，赞美你，崇拜祢，把一切财物丶荣耀甚至性命都献给祢，而当我们遭逢噩运时，祢却经常袖手旁观，一副不干己事的样子？祢要我们对祢付出一切，但祢却不肯回报一点点！」人们已经开始发怒。
「我们生前的世界，根本就像是个地狱！不管贫富贵贱，命好命坏，根本没有几个人得到了真正的快乐！即使有快乐，也是短暂的吓人，不管怎麽努力，都只是毫无意义的挣扎而已。」戴着眼镜的知识份子先生，慷慨激昂说：「我不是为了我自己一个人的命运好坏，才来质问，我是代表全体人类在问！任何一个负责任的神，都不应该把这个世界弄成这样！」
当这话说完，愤怒的人们，就开始激动的要冲上前去，试着抓住那个『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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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奇没有加入愤怒的人群。
相反的，他还拼命用双手护住了『神』，挡在了祂的身前，缩着头承受众人的狂殴。
虽然他自认前生也过得并不怎麽样，但能够再见到郝仙女，知道她安好，他就已经觉得非常幸福了。人们当她是神崇拜她，他也很高兴的跟着下拜，感激她曾给予他的一切，心底只想着：「她能成了神，受到大家的尊敬，那真是太好了。」
虽然他很清楚的知道，在他身边的别人眼中，那根本不是郝仙女。但他见到的是她，感受到的是她所散发出来的，那种独特而令人安心的气息，他知道那就是她，绝对错不了。他对她全无所求，只觉得已从她那儿得到太多。他只知道，他爱她，决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她。
可是就在这时，『神』却突然有了动作，抬起了头直视着奇奇，并且向他从容的微微一笑。
她突然的这个动作，把奇奇吓得僵住在原地不动。
但从其他正在叫嚣的人口中，奇奇却发现，他们眼中的她，似乎仍然还是泥塑木雕般的一动不动。
她开口了，用温和的语气对奇奇说：「没关系，你用不着保护我，他们伤不到我的。」
奇奇犹豫了一下，发现周围的人无论如何攻击，果然完全打不到郝仙女的身上，反倒是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一些人仍然在蛮不在乎的继续攻击着，而另一些人却在互相怪罪对方信错神明，才会害得神只对他们不理不睬，开始互相叫骂，甚至动手攻击了起来。
看到郝仙女的安全确实没有问题，这才放下了心，退到了一旁，用迷惑的眼神打量着她，问：
「郝仙女，妳，妳，真的是神吗？」
「如果用一般人心目中的定义，确实可以说我是『神』。但若用比较正确的说法的话，我只是神的一部份。你所认识的郝仙女，也是属於我的一部份。」
那声音，那神情，完全是郝仙女没错。这种熟悉的感觉，很快就使得他放松了，又问：「为什麽你都不肯回答其他人的问题呢？现在妳明明在跟我说话，但周围的人却好像完全看不见，竟还在抱怨说妳没有反应呢？」
「不是我不肯回答他们，是他们不肯听我说话啊！你也只是直到刚刚，才开始能听见我说话的，不是吗？」
「不肯听？」奇奇觉得很奇怪：「之前大家不都是很用心的在虔诚祈祷吗？怎麽会不肯听？」
「岂止是刚刚，你们每个人一出生，我就一直在你们的周围，一直在试着跟你们说话，把你们带向你们真正该去的地方。可是你们自己造了个布景，把自己扮成木偶，划了一堆圈圈格子把自己困住，用一堆牵线把自己的手脚绑住，把你们跟我尽可能的完全隔离，使得自己痛苦，然後又对我大叫说，你们的不快乐是我的责任。唉，该怎麽说呢，神给了人们一个多彩多姿的世界，人却自己做了个破纸盒，然後钻进去不肯出来。」
虽然这麽说，郝仙女的脸上并没有责怪的样子，倒像是遇到了无理取闹孩童的大人的无奈表情：「你们的苦，来自於你们自己。不是什麽神的试炼，只是你们不肯放过自己。神不是不肯眷顾你们，是你们不肯眷顾你们自己而已。只打算让神配合人们演出的人们，是永远无法听见神的声音的。」
「……这样啊。」奇奇并不太懂，打算改变话题：「那麽，我可以问一下吗？我们在这里到底是要做什麽？既然大家都根本听不见妳说话，妳又在这里做什麽？」
「我在等。」郝仙女笑了，这久违了的温暖笑容让奇奇陶醉：「我在等这些人中，有人能变得成熟，就像你这样，可以开始跟我沟通的人啊！」
「那麽，这里有人说等了几百年，就是因为他几百年了，都没有办法学会跟妳沟通？」
郝仙女微笑点头。
「那死後的审判呢？」
郝仙女蛮不在乎的，向他指了指周围仍然在狂热的互相咒骂的人群：「他们不就正在忙着『审判』吗？」
奇奇看着周围人的模样，想想自己以前也不是没有怪罪过老天，有点不好意思：「呃，我说的是神对人的审判。」
「我不会去审判人，也根本用不着这麽做。审判，是人类的最爱，不是神的。当人们在审判我的时候，就已经审判了他们自己。人们是自己犯罪，为自己宣判罪名，并规定了自己所需受到的劳役与苦行。除非他们能从这样的情况中走出来，否则，即使我一直都把他们的牢笼钥匙，就放在伸手可及的地方，他们也还是不屑一顾。」
她叹了一口气，又说：「明明康庄大道就在旁边，可总是没几个人肯走，绝大多数人都要往刀山上爬，油锅里跳，然後又说是神很残酷。如果一个人明明溺了水，却总是不肯接住别人抛给他的救生圈，那你说谁还能救得了他呢？」
「妳是说，这些人，他们正在审判自己？」这个答案还真是难以置信。
「神与人原是一体，而人本来就是神的一部份。就像你所认识的郝仙女，是我的一部分一样。」她说：「当人们开始『审判』自然丶『审判』神的时候，就把自己从神身上剥离了出来，把自己孤立在自然之外，而之後的一切痛苦，都是由此而来。违反神所订下规律的人或族群，就是违反他们的本性，所以他们自然会受苦，自己会否定自己，给予自己适当的惩罚，严重的话甚至会自我毁灭。所以，神根本不需要人类那种亡羊补牢式的『审判』。」
「抱歉，恐怕我还是不太懂。」奇奇说：「但是，即使是完全随着本性生活的动物们，我想它们应该没有『审判』过什麽，也没有与自然隔离，但它们不也是整天弱肉强食的，在生存竞争中挣扎着吗？它们的生活也很苦啊。」
「那是因为人类的眼光太窄，看得太小。」她说：「神创造的这个世界，是一体的，是整个儿的，人们却偏要把它拆得肢离破碎，然後还断章取义的说这里不好那里不行。你看着狮子吃羚羊，觉得这是狮子与羚羊之间你死我活的生存竞争，觉得这对羚羊很残忍，但其实这是只从个体着眼才会得到的结论。事实上，没了狮子的羚羊群，就像是一棵完全没人修剪的花木一样，并不会活得更好。如果从整个族群的观点来看，狮子与羚羊之间的关系，与其说是竞争对手，还不如说是互相照顾依赖的夥伴。事实上，狮子羚羊也是一体。这世界上的所有事物与生命，都是互相依赖，环环相扣的。」
「这并不是什麽非常困难的观点。」看着奇奇迷惑的脸，她继续解释：「比如你们国家公园中的保育员，都知道要保护好其中的野生动物，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们在其中自然杂处，达成平衡，而不是去刻意分开狮子与羚羊，或是特地去拯救其中每一只弱小的动物。因为若是这样做的话，表面上看来好像很仁慈，却是对整个族群有害无益。至於痛苦，你所谓动物们受的苦，是□□上的比较多，它们在精神上，并没有像人类那样，自己给自己加上一堆限制与重担，所以精神上的痛苦，可是比人类要少得多。」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奇奇说：「但为什麽，神要让我们有□□的痛苦与死亡呢？这给人的感觉好像是神并不关心我们似的。」
「不是这样的。」郝仙女说：「神对於人与万物，就有点像人对於自己身上的细胞。就像人对自己细胞的要求，只是希望它们能正常健康的新陈代谢一样；神对人们的要求，也只是希望人能本本分分的生活与死亡而已。死亡也是生命的一部份，并不是什麽恶事。而人类文明却像是癌细胞，只顾自己的发展壮大，而完全不顾体内的平衡，这样的做法不是神所乐见，对人类自己也是没有好处的。」
「比如说，我们身上的细胞生生死死，我们基本上都是不会去管的。事实上，只要它们的生死维持平衡，人们只会很高兴的认为这是新陈代谢的顺畅。那麽，你觉得你身上的一个细胞可以指责你说，你都不爱它丶不关心它吗？」
「呃，这……」
「你当然爱护自己，所以也一定爱护自己的细胞。只是当你在检视自己的时候，总用的是整体的观点，所以才会只注重新陈代谢是否正常。而若缩小观点，只以一个单一细胞的观点来看，或许你就未免对它太残忍，太漠不关心了。而人也是一样，人并没有权力，要求神以他们个体的观点来看事情，要求神为他们个体的利益来进行服务。」
「就像你身上的一个细胞，不可能理解你整个人的思想与作为，它与你是完全不同层次的东西一样；人也是不可能理解神的意念与作为的。更别提要求神去当人的奴仆，主持人类自己发明的『是非正义』，还得『有求必应』，为人类个体的生活，添上更多的舒适环境与美丽标签而服务。唉，那纯粹是自大的人类对於神的亵渎。」
「妳该不会是说，那些一般所谓的善男信女，其实是在亵渎神明？」
郝仙女只做了一个不忍心的无奈表情，没有接腔，倒像是默认了奇奇的话。
停了一会儿，她低声的说：「神想要把人们救出他们自己所搭建的牢笼，而人们却只肯向神明祈求更多可以装饰他们牢笼的装饰品。该怎麽说呢，神让人们生为活生生的小男孩小女孩，人们不去好好生活，却偏要自己弄一堆布景，搞一堆牵线，让自己只能在那几个假兮兮的破烂舞台上，当死板板的木偶演戏过一生，然後再大骂说是神在愚弄着人们玩。」
抬头看了看那群还在继续发飙的人群，她有点不高兴：「我还真是搞不懂，戏台是人们发明的，角色是人们发明的，最後人们觉得戏演得烂，剧本不合情理，还居然跑来怪神？有没有搞错啊！」
「那麽，是不是可以告诉我，要怎麽脱离这个牢笼？」奇奇有点担心的问。
「当然可以。」阳光在一瞬间又回到了郝仙女的脸上：「我之所以待在这里，就是在等着帮助肯自己努力离开牢笼的人。」
「脱离『牢笼』的话，我就可以上天堂，不用下地狱了？」
「你不是已经从那个你们自己搞出来的，叫做『人间』的地狱转了一圈过来，还想再去？」
「……原来那个就是地狱，难怪……」回想前世，称那地方作『地狱』还真是名符其实：「那到底要怎样才能脱离牢笼？」
「停止演戏，走下舞台，恢复你原来的样子，这样就可以了。」
奇奇沉默了，低着头，似乎陷入了沉思。
隔了好一会儿，他突然抬起头，望向了观众，似乎突然发现了他们的存在似的吓了一跳。又抬起头看了看舞台的灯光，走到布景边，用手小心的摸了摸研究研究。
最後他走回去，直视着郝仙女，坚定的说：「我懂了。」
郝仙女高兴的给了他一个拥抱，开心的说：「恭喜你回来。穆奇，你既然都懂了，那麽这戏，也就该结束了。」
「是啊。」奇奇理所当然的说。
於是奇奇转身，带着微笑面对台下观众，深深的一鞠躬。
幕落。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终幕 神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