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约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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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布全大陆的……超级连锁旅馆！”
因刻洛墨达一副呆愣愣的表情，把行李放到床上拆开整理；坐在凸肚窗沿上包扎手掌的亚尔蓝虽然没有表情，但也是完全无话可说的样子。
两人数分钟前“命运般的”又见到了赛丽亚，这才听闻少女经营的居然是超大规模的连锁旅馆；坐着商队的大篷车、比两人迟了二天出发的少女，却比腿上有伤、专走小路的两人早半天到达。
之后，着实不好意思的两人，硬是被赛丽亚拉进了旅馆住下。如今两人的房间在2楼的最尽头，这间原本设计用来当仓库的房间大小只有普通双人间的一半大，天花板也相当低矮，因此从来没有租出去过，这才让两人稍微好过一点。
“我去买酒。”鬼剑士淡淡的交代了一句接着步出了房门。（手呢？）流浪枪手看着房门的方向张了张嘴没来得及问出来，就听到沉稳的脚步声走下楼去了。因刻洛墨达借着夕阳的余晖快手快脚的整理完行李，并将两人的衣服都放进了墙角的箱子里。说是两人的衣服，其实应该说是亚尔蓝一个人的衣服比较恰当：艾尔文防线买不到适合枪手体格的衣物，结果他现在身上的衣服还是从亚尔蓝那里“借来”的。
“公国的首都，应该有很多卖衣服的地方吧！”枪手使劲往下压箱盖使它关上，然后拍了拍手嘀咕道。身为一个单身流浪汉，亚尔蓝随身携带的衣服多到有点离谱——因刻洛墨达亲眼看到他在艾尔文防线买了一打衣服塞进包里——而同路旅行半个月后，枪手终于明白了前者需要这么多衣服的理由。每经过一次战斗，鬼剑士的衣服就会因为他的自残行为和完全不顾虑身体的行动方式而搞得一塌糊涂，有一半的几率事后都只剩几缕破布——连缝的机会都没有（这里并没有算上那套破得快要不起作用的铠甲）。一路行来虽然得到了不少战利品————当枪手发现鬼剑士赫然行李渐轻，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这么穷。
夕阳的光辉在窗沿上磨蹭一会儿之后，天彻底黑了。窄小的房间放了一张双人床后只放得下一张矮几，结果流浪枪手只能坐在床沿上摸着黑擦枪。“该大修了啊……”枪手嘀咕了一句，然后又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这里能不能炼出特殊合金钢来……不然我怎么修啊……” 说着拆开弹夹把子弹倒在床上。银色的金属粒陷入柔软棉被中，完全不用担心会到处乱滚，这些危险的锥型物体在一片昏暗的房间中闪闪发光，对某些人来说这就是比陈放在黑天鹅绒上的钻石还要美的的东西。
（……）枪手心不在焉的扣了扣扳机检查灵敏度，接着伸出一根手指戳戳被子。实在是太软，太舒服了——因刻洛墨达最后还是忍受不了诱惑一头倒下去躺成个“大”字型。
（到心脏的时候就会消失啊……）
还有多久呢？仔细回想那家伙的背影，象征鬼的血红色到达心脏的距离已经……等一下，为什么每次想到他的时候，回忆起来的都是一个背影……一直……一直……从背后看着……
完全不擅长思考沉重问题的流浪枪手想着想着就这么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照在脸上的月光才把他刺激醒。“呼哇，果然是秋天了。”枪手一坐起来就打了个哆嗦，随即看到黑暗的走廊中亮起来橘红色的光芒。亚尔蓝端着一盏油灯走进房间，另一只手上则提着食物。
饮料则是一瓶酒和一瓶牛奶。鬼剑士一在窗沿上坐下来，就熄灭掉灯火，二话不说的往牛奶里兑了半杯烈酒进去。（喂喂……）因刻洛墨达看了看颜色变得很奇异的牛奶，意识到这杯酒是不喝不行了。
两人斜靠着窗户坐在窗沿上干了一杯。枪手还被辣得直咳嗽的时候，鬼剑士低沉的声音突然说道：“天界什么样？”
“啊？”枪手抹了一下嘴，支起一条腿踩在窗沿上，仰着头观看银色的月亮；今晚的月亮在薄薄的云雾中看起来摇摇晃晃的。“从这边往上！”因刻洛墨达伸手指着月亮的方向说：“是一片漂浮在天上的海，海里浮着很多很多的遗迹，全都是战争的残骸。”
那真是一片无法大声描述的地方，深不见底的蓝色海水里，不知沉默了多少年的古代遗迹缓缓的漂浮着，繁衍其上的荧蓝色海草吸引着无数巨大的黑影，这些长着利齿的黑影优雅的摇曳着长尾在废墟中穿梭。
发生在那里的一切都很安静，在那片含有魔力的海水里可以呼吸，而海水的魔力也会束缚一切不属于此地的过客。在那里，一切动作都变得无比缓慢，心如死灰的流浪枪手就是这样静静的仰望着越来越远的、摇晃的太阳，在一片蓝色的寂静世界里缓缓下沉。
“穿出‘海面’，看到绿色的大地的一瞬间，突然就想到‘都做到这地步了，不能死！’，结果就这么活了下来。”枪手喝了口混合牛奶的酒，将瓶子放下说。
到底做到了哪种地步呢？这个问题没有人问。
“天界分成三块大陆——皇都、易丹，还有混乱不休的无法地带。我出生在皇都，后来跟着师父去了工业都市易丹，在那里学到技艺之后就到了无法地带…………直到掉下来之前都在那里。”
在无法地带遇到了那个人……这句话枪手没有说，并且将所有有关的回忆顺着奶酒灌了下去。
“想回去吗？”低沉的声音如此问道。
“……说实在的，就在阿拉德呆着也可以呀！反正在那上边……我也没什么遗憾了。”
枪手当然不是因为失足掉下来的；在天人的概念中掉入天空之海等于死路一条，鬼剑士也很清楚他不是会自寻短见的人。
“三个月，最多一年，之后再走。”鬼剑士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反正枪手听得懂。
“喂喂，你想干嘛？”因刻洛墨达细长的食指在杯子上弹了弹，露出“别说那句话”的笑容问道。
“等我消失以后，杀了我。”
枪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拜托！不要讲这么老套的事！”
“………………”
“………………”
“………………”
“………………别那样看着我。”
“………………”
“………………………………我答应你。”
“哧”的一声，枪手用牙咬开了手套上腕部的缝线，用两根手指小心翼翼的从里面夹出一个东西，那个锥型的东西在月光下闪着紫色光芒。
“这颗子弹的弹头上有剧毒，本来是留到最后、自杀用的。”枪手皱着眉头说道，接着摘下项链，打开那个匣子型的链坠。匣子里装置着复杂的微型电路，花花绿绿的纤细管线纠缠在一起；枪手将缠在电线中的某个东西拿出来，把子弹放了进去。
他盖上匣子，把项链展示给对方，接着郑重的戴了回去：
“留给你了。”
不知道是不是月光的关系，狂战士的表情变得柔和了，因刻洛墨达坚决不承认那是一个笑容。
“……你给我拿着。”因刻洛墨达啐了一口，把项链里拿出来的扁圆形金属片放到鬼的爪子里：“是很贵重的东西，你拿着，到时候我会找回来。”
鬼剑士点点头，郑重的收到胸前的口袋里。流浪枪手举起杯子在他面前晃了晃，两人碰杯，各自一饮而尽。
接着窄小的房间里就没人说话了，只剩下因刻洛墨达剧烈的咳嗽声。
“……………………………………这样太沉闷啦！！！”顺过气之后，枪手突然大叫起来：“好不容易可以有床睡，你这家伙讲什么沉重的东西啊！”
“抱歉抱歉。”亚尔蓝敷衍了事的看着窗外应了一声。
“哼……”枪手踩着重重的脚步走到床边，一下子扑倒在床上：“你啊……越是这种时候，越应该找点高兴的话题讲啊。你没听人说过，‘活着的每一秒都要幸福’吗？”
“被我杀掉的人大概不会这么祝福我。”
“你啊……”枪手趴在被子上看着窗边。
（搞什么……这样看过去，又是背影……）
看到那样的背影，就有一种放下一切烦心事、倒头大睡一场的冲动；枪手赶紧翻了个身避免睡着，手撑着脑袋看着那个背影斟酌了一会，慢慢的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啦……”他坐起来挠了挠头：“如果你杀了一百个人……那么，呃，你不就有一百倍……”
“……比别人幸福的理由吗？”
尽管这句话的语法和表达上都有问题，但其中的心意确实的传达到了。狂战士猛地回过身，直直的看着对面床上的黑暗中，枪手闪闪发亮的萤火色眼睛。
那双眼睛调侃的眨了眨。
“歪理。”鬼剑士评论道，话说出口后，自己就忍不住笑了。听到他低沉的笑声后，流浪枪手也跟着“嘿嘿嘿”的笑了起来。结果两个人刻意压低的笑声就这样回荡在深夜的狭小房间中。
（……活着真是太幸福了！）这时候的门外，某个正在透过门缝偷看的娇小黑影在心中喜极而泣的欢呼道。曾经中途跟丢、最后坚韧不拔的住进了隔壁房间的小偷窥者刚好赶上两人相视而笑的场景。
（啊啊啊啊讨厌，这家旅馆的墙壁上为什么都没有洞呢？！）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约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