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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姻缘错(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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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莫要耍小孩子脾气。这是你大哥哥的终身大事,他必也是欢喜的。”孙滴娇笑问这半天一言不发的阿聪:“是不是,阿聪?娘要给你娶媳妇,你欢不欢喜?”
阿聪明亮的眼睛茫然地看着她。
“大哥哥,他们要把你赶走,要把你和宝宝分开!”齐纨儿跺着脚道。
这下阿聪立马急了。“不分开,不分开!”他把齐纨儿拉到身后张开双手护着,警惕地看向其他人。
齐纨儿都觉着自己要哭出来来了,而她娘,只管和其他人笑。齐云昌又道:“只是阿聪这样的,怕也难寻合适女子。我忽然想起,绿柳村里远三伯家的女儿玲子,原也是有点痴症的,年岁与阿聪倒也相当,不如给他俩撮合撮合?到底知根知底的,远三伯和三娘都好性,以后尽可照料他们。”
“啊呀,正是呢,你不说我倒没想起这一茬!”齐老爷子拍案道:“他与阿远家那傻妞儿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虽痴傻,倒还有两把力气,倒插门去种田插秧车水搂草正用的上!这事儿我做主了。”说着就站起来:“我这就回村儿去,和阿远家说去!他再没有不允的!”
“谁说我大哥哥要娶那家的傻妞了,”齐纨儿从阿聪腋下钻出,叉腰挡住齐老爷子:“我大哥哥即便是娶亲,也不能娶那样的!”
“那他娶哪样的?娶你这样的?你莫不是看上这傻子了吧?!”齐罗儿掩唇笑道。
把齐纨儿气的嘴唇颤抖。孙滴娇这才心疼,忙道:“爹,不急在这一时,咱们且从长计议......”
“长什么长?就是今儿!”齐老爷子因齐纨儿几次三番顶嘴,反倒愈发要促成此事。伸手一把抓住阿聪胳膊:“他也一同与我回去,立时相看把事儿定了!”说着就拉着阿聪往外走。
齐纨儿一咬牙,追上去把齐老爷子手掰开。“大哥哥,你走!上山打猎去!”她与阿聪道。
阿聪犹豫地看看她又看看孙滴娇,点点头:“嗯,聪打猎去!”拔腿大步走了。
“你你你,你这无法无天的!”齐老爷子怒指着齐纨儿道:“还敢走?给脸不要脸,你也滚!滚出我家大门去,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爹,你这是说什么话!”孙滴娇什么都可以忍,唯独这一件不能忍。她赶紧上前把齐纨儿拉进怀里紧紧抱住。“纨儿就是我的亲生骨血,我的宝贝,我的命!谁也不能把她和我分开!”她眼冒怒火,字字铿锵道。
便是周芳莲那事儿败露之时,齐老爷子也没见孙滴娇有过这般气怒模样。他就是这么个欺软怕硬的性子,儿媳强硬起来,他反倒不敢横了。嘟囔了几句,给儿孙一劝也就作罢了。
齐纨儿兀自气怒着,赶紧到阿聪屋子一看,空空荡荡没有人,打猎的东西也都不见了,阿聪还真上山去了。心里思量着这关头他出去避几天也好,免得再叫他们打他主意。
孙滴娇追过来,拥了她细细安慰:“娘的乖乖,你放心,娘万不能委屈你大哥哥的,娘一定会给他找一门好亲事的......”
齐纨儿此时终究不争气地落了泪:“娘,那就是他们的心里话,他们今儿想赶走大哥哥,明儿就想赶走我!”
“不能不能,你没听娘说么,谁敢赶你,娘跟他们拼命!”孙滴娇慌忙给她擦泪,只觉着心痛欲死。
“他们即便面上不赶我,怕是背后,也要如对待大哥哥这般,给我寻一门破烂亲事!”齐纨儿咬牙道。
“不能不能,有娘,有娘在!”孙滴娇也落了泪。
“若是他们就能做出这样事呢,娘又待如何。”齐纨儿倔强地道。
“娘还是那句话呀,娘跟他们拼命!”孙滴娇道:“嗐,那是你爹你爷,他们嘴上说的不好听,心里还是疼你的......”
“这事儿何须拼命,只要和离便就是了。”齐纨儿打断她的话道:“外祖本就给我和大哥哥单独立了户,我们也没上他们齐家的宗谱,只要娘和爹一和离,咱们就和他们再无瓜葛了!”
孙滴娇心中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她打算的倒周详。“好,依你,都依你。天大地大,谁都大不过我的纨儿!”她拍着她手道。
齐纨儿这才破涕为笑。
她也不过就势一说而已,未曾想事儿还真马上来了。
这日傍晚时分,守备府来了人,说是周方波请齐桂海喝酒,齐桂海赶紧换了体面衣裳与来人去了。齐纨儿自管与雇工一起关好作坊店面,锁好门户,和孙滴娇齐云昌一起吃了晚饭。晚饭后齐云昌去读书,齐纨儿便与孙滴娇围灯做活计闲话。
街上的更鼓声一遍遍响起,孙滴娇渐渐急了:“快到宵禁时候了,你爹怎还不回来。”
“人家舅子是大官儿,宵禁怕什么。”齐纨儿撇嘴道:“或许酒喝多了便留他在守备府宿下了也未可知呢。”
“你爹他要宿在外面,总要让我知道的。”孙滴娇顺嘴道:“便是去东院,他也都.....”惊觉这些话和女孩儿家说什么,急急咬住唇,然脸都红了。
“哟,合着他去睡别的女人还告诉你声儿,反倒是他的好儿了?”齐纨儿翻白眼。
“你这丫头,这是说什么话!”孙滴娇急急拧她的嘴。
便在此时,便听着外面院中侧门被重重敲响。“你爹回来了。”孙滴娇忙起身就往外走:“定是喝多了。”
“我看是大哥哥,爹敲门没这么重。”齐纨儿取了灯跟在她身后。
下了楼打开院门,外面黑乎乎一团人立刻急急闯了进来,把孙滴娇吓了一跳。齐纨儿忙举高灯一看:可不正是她念叨的大哥哥,身上还背着一个人!
“大哥哥你回来啦,你这背的是谁?”她问。
“伤,伤。”阿聪喘着粗气应一声,急急往自己屋里走去。
齐纨儿和孙滴娇忙也跟上。到了他屋子,阿聪把人放到床上,齐纨儿执灯近前细看,不由地惊叫出声:“啊呀,血!这人在流血!”
“嗯嗯!”阿聪用力点头:“受伤了!找大夫!”说着歇也不歇转身又往外跑。
“看来是大哥哥在山上救了受伤的人?”齐纨儿定定神,细打量这人:三四十余许的男子,穿着也是猎人模样。蓬头垢面,面色苍白,昏迷不醒。一条腿上淋淋漓漓尽是血。
“这伤的不轻啊。”齐纨儿一抬头,看孙滴娇满脸惊惧站在一旁,忙道:“娘回房去吧,叫醒魏妈过来帮忙。”
“哦,不,娘,娘留这儿照看,你回房去,你姑娘家,不能见这些。”孙滴娇抚着心口道。
齐纨儿见她坚持,便也不多说,一溜小跑去叫魏妈。齐云昌亦被惊动,出来问她何事。齐纨儿恼他白日出让阿聪娶亲的主意,冷冷道:“不过是大哥哥回来了,在山上救了个受伤的猎人,不敢耽搁状元公读书!”
齐云昌心中不免怨阿聪多事。踱步下楼到阿聪屋子,站在屋子门口瞅了两眼,略问了问,便道:“既然阿聪去请大夫了,娘和妹妹就回屋吧。这人也不知什么来历,弄到家中已是不妥,娘和妹妹在这儿,更是不妥。”
“嗯嗯,娘知道,你回去攻书吧。”孙滴娇嘴上应着,脚下却动也不动。
齐云昌看那人伤的人事不省,料想闹不出什么事儿,便自管回书房去了。
一时那人突然呻吟了一声,孙滴娇忙近身去看,却见他睁了睁眼睛,又昏迷过去。
拍门声又起,却是阿从拉了附近的大夫已经到了。
“腿,野猪夹子,夹了。”阿聪拿手指着那人比划着道。
齐纨儿和魏妈妈端来刚烧好的热水,预备好干净的巾帕,扶着孙滴娇退避出去。
不过会儿,便听屋里连声惨叫。连东院一干人等都惊动了。齐老爷子披着衣裳来问发生何事。知道后,齐老爷子便心疼地斥责孙滴娇:“如何能不告于我,便叫这不知来路的野汉子入了家门?这成何体统?给他请大夫,他有钱么?还是你有钱烧的怎地?”
“我外祖家便是这般乐善好施、急公好义的家风。”齐纨儿挡在孙滴娇前面道:“爷不乐意啊?没事,反正也没花您老银钱!”
“你......”
“爷看不惯啊,那爷尽管嚷嚷,嚷嚷的四邻八舍都知道,这秀才的爷爷要见死不救,不怕妨碍你大孙子的前程你尽管嚷嚷!”不等他出声齐纨儿牙尖嘴利又道。
到底堵的齐老爷子一句话说不出,斗败了的公鸡一般垂头耷脑往回走。
便在此时,门却又被敲响了。
“这次定是你爹回来了。”孙滴娇忙去应门。
果然是齐桂海回来了。眼见着是喝了不少酒,走路都不稳。“怎就喝这般多酒?”孙滴娇忙抽帕子给他擦脸。
“男人家家喝点酒怕什么。”齐老爷子还没回去,如今折返回来,赶紧与他儿子告状:“你媳妇儿弄了个野汉子回来,还不让人说了!”
“嗯?”齐桂海一愣。
“啊呀爹,你看你这是说什么话。”周芳莲此时也过来了,扶了齐桂海另一只手,急急问他:“海哥这如何喝了这么多酒,我哥都和你说什么了?”
“说什么了?说,说,哦!”齐桂海傻笑着看向孙滴娇:“说了一门好亲事,给咱们纨儿,说了一门好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