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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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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燕玉被他触动心事,又不好附和,不觉跟着叹了口气。
皇甫少华道:“郡主放心。就是娶进门来,我也是一样不同房,决不能让一个冒名的女子,越过夫人的次序去。”
刘燕玉听他这种时候,对自己还有这番体贴,芳心暗慰,见他脸上潮红,伸手到额头试探一下寒温,手心摸过,又换手背,感觉似乎有些发热,柔声劝道:“侯爷,你是金玉之躯啊,千万保重。你既说那女子乃是假冒,又何必为了他,愁损身子,倒惹得父母惦念?”
皇甫少华闷声道:“我岂是为了那假冒女子!”
刘燕玉心知他是为了郦君玉,不敢言语,只得宛转地道:“你既然知道自己的心病,就该撇去些愁烦,不要一味去思量。你就在这里气恼一辈子又怎样?还不如保重好身体,或者还有些裁处。”
皇甫少华恨道:“我既生而无欢,死又何惧!”
刘燕玉性情本来温柔胆小,又对皇甫少华倾心相托,见他这般自暴自弃,哪里还能忍耐,只觉心内慌乱,几乎落下泪来,恨不得割股煎汤,以身相代。他低头思量了半晌,道:“侯爷呀,我倒有个主意,也不知使不使得。我听说郦相爷精通医理,当初原是为了给孟家母亲治病,方有相认之事。如今侯爷既然有病在身,不如就请他来看视。若是公公亲自前去,他定然不好推托。待他来时,你可以暗察情形。他若真是孟千金,见到你为他煎熬生病,就是铁石心肠,也得有些酸楚。他若果然动容,我们就可以商量了。朝廷那里,既然不敢惊动,何妨就让婆婆到宫里求求皇后,请他做个主张,或者可以成功。”
皇甫少华正相思欲狂之时,听了他这番说话,不由眉开眼笑,道:“想不到夫人竟有如此筹谋!就照夫人说的,明日一早就让父亲去请老师来看病罢。”
刘燕玉见他霎时精神转好,也觉欣慰,趁机叫人安排些汤饭给他。
皇甫少华不忍拂他好意,就同他一起吃了些饭菜,席间连连称赞道:“夫人前次哄岳母,拜师娘,十分显见贤德。这番如能打动老师,我就赠夫人个外号,唤作女陈平了。”
刘燕玉见他如此,反觉羞涩,陪他吃过晚膳,又依依叮嘱一番,方回房去了。
皇甫少华独自在房中沉吟:刘郡主这个主意虽好,但郦老师却不是好惹的,我还得仔细斟酌筹划,务必要万无一失,让他挑不出毛病,方好施行。
他思量了半宿,次日一早,邱小山进来服侍,皇甫少华掀开帐子,吩咐道:“你叫人去孟大人府上,说我身子十分不好,自己难以登门。舅老爷如若有闲,请过舍来说句言语。”
邱小山如飞去了。不过大半个时辰,家人回来禀告:“孟太夫人卧病在床,光景又像前番。舅老爷不得空,叫小人来回复。”
皇甫少华听闻岳母不安,知道必是前番金殿之上气着了,只得又命去请,说小侯爷着实病重,要说一句要紧言词。家人领命去了。皇甫少华等得心焦无比,方见邱小山进来报说孟少爷已经同了奉命的家人一齐来了,连忙叫请进后院。
皇甫敬陪着孟嘉龄进来,见到皇甫少华模样,不由惊道:“孩儿啊,几天没见,你怎么憔悴得这样?我只道你生了气,所以推病不肯见客。伺候的奴才真该处死!怎么你病成这般,他们也不来禀告?”
孟嘉龄见了,也觉凄凉,促步上前,拱手道:“妹丈,怎么清减了好些?有什么贵恙?”
皇甫少华勉强坐起身来见礼,道:“舅兄来了,请坐请坐,恕我病中不能远迎。爹爹不须着忙,孩儿生死有命,不要怪责家人。”
皇甫敬叹了口气,陪孟嘉龄在窗前坐了。皇甫少华未等献茶,连忙问道:“舅兄,怎的岳母也欠安么?可是那一天着了气恼?”
孟嘉龄皱眉道:“可不是?家母何曾经过这种事情?自那日回家,就发起病来,还同前番一样,朝寒夜热,时时咳喘。他这还是心病,教我也无法可处。怎么妹丈也生起病来?”
皇甫少华叹道:“我的病源与岳母一样,也不须细言了。如今婚姻虽则难成,这虚实总要求个明白。前次上表,得了个门生戏师的罪名,我不知费了多少力气,方得重见老师一面。如今岳母又当廷指认郦相,让我又起疑惑。舅兄,今日特地请来,是想问舅兄一个确实,究竟那日郦相认亲,是怎样一个光景?请舅兄从头到尾详细讲一讲,莫要漏过一句。就是骂我的言词,也务请直说。”
孟嘉龄见他这般,也觉伤感,扯着交椅靠近他床铺,道:“咳,其实有哪些不是舍妹?他无非留恋功名罢了。”就把当日情形,一一告诉,说到认亲时,道:“他那时抱住家慈,叫得好生亲热。若说是医家仁心,将机就错,难道眼泪也是假装的?这也罢了,他见到小儿,也十分喜爱,抱在膝上亲热。若非自家骨肉,怎能如此?”
皇甫少华听了他认亲经过,点头不语,片刻又追问道:“岳母曾说他叮嘱不叫泄露于我家知道。他本来言语是怎样?”
孟嘉龄道:“他说是恐怕妹丈依仗中宫,鲁莽行事,连累我满门性命。”
皇甫少华叹道:“他说得不错。原是我鲁莽了,几乎累及他性命。只是我所以如此,正是为了对他的一片痴心。此情岳父岳母大人都是知晓的,难道不曾为我分说一句半句?”
孟嘉龄道:“怎么不曾分说?家父当时就向他道,君侯是个重恩义的男子,不曾辜负原配。如今供着苏映雪之灵,又恩养其母,且誓言守义三年,不肯续娶正室。”
皇甫少华忙道:“那郦相又怎么说?”见孟嘉龄略略踌躇,催促道:“请舅兄务必原话转告。他怎么说我都无妨。我难道还会怪他么?我如今只求知道他的心意如何。”
孟嘉龄只得实言相告:“他说,他曾为你生死两难,改装潜身,苏映雪更为你捐躯赴死,你就守义三年,也不亏屈。况你当年早已私订刘燕玉,又为了他不顾国仇家恨,公然到君前求情。如今小春庭姻缘已缔,如此守义,哪里叫不曾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