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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2) ...


  •   成宗微笑道:“就是忠孝侯南征时突围报讯的那位勇士吗?平身。”待段恩俞起身后上下打量,见他只有十七八岁年纪,肤色微黑,眉目英秀,身形挺拔,站直后渊渟岳峙,极静之中隐隐蕴着极动之机。成宗自幼有大内侍卫拥护,也曾粗习拳脚,知道这是高手特有的气质,十分欢喜,连道:“好,好!有你在郦卿身边,朕可以放心了。朕看你这身服色,是领着个虎贲都尉?你当日曾于大火中救出郦卿,今日又护卫御驾,朕再加你为三品御前带刀侍卫。”

      段恩俞见郦君玉微微颔首,跪下行礼谢恩,退到郦君玉身后侍立。

      成宗注目郦君玉,道:“如此也方便郦卿出入宫掖。”

      郦君玉只作不懂,示意义父上餐。

      康若山微微摆手,郦府家丁流水般捧着杯盘上来。菜色上康若山颇费了些心机。他料天子山珍海味早吃得腻了,若只管往珍奇厚味上去做,纵穷尽家私也未必讨喜,遂请了望江楼、八仙楼的名厨,会和自家的厨子们,叫他们主菜之外,多备些江南风味,民间小吃。这些厨师们听闻是奉侍御驾,一个个诚惶诚恐,使出浑身解数,连点缀杯盘之花叶,都做得精致无比。

      皇帝进膳,按例要有人先代为尝过。此时并无内监,康若山亦不懂此礼,况他身份亦不便近身侍奉天子。郦君玉恐怕连累满门老小,无奈起身,另要了一副餐具,代为尝菜。

      成宗见他肯主动为此亲昵之举,十分高兴,道:“有劳郦卿了。”他和郦君玉说了半日的话,连茶也不曾喝过一口,不免有些口渴,见案上有一道汤,一层嫩绿上摇曳着几点淡黄,颇为清新可喜,问道:“这是什么汤?”

      康若山叩首奏道:“这是白、香、草、松四种鲜菌熬成的清汤,缀以荠菜末、嫩黄花。此味乃民间小菜,本来没有名字。臣子最喜此汤,曾为它取名‘莺啼绿树’”。

      成宗听说是郦君玉爱吃的,兴致大增,问道:“郦卿此名何意?”

      郦君玉欠身道:“为它‘动着便飞去’。”

      成宗正伸调羹去盛,勺子入盏,上面点缀的几条黄花便荡漾开来,露出绿末之下清亮的菌汤。成宗笑道:“好个黄莺啼绿树,果然动着便飞去!先生家居日常也这般雅致有趣。”他尝了一口,只觉平淡中有一种特殊的清鲜,十分喜欢,未曾动筷,先喝了大半盏汤。

      忽听人喊马嘶,郦府正门大开,只见宫扇团团,龙旗对对,簇拥着黄罗宝盖,前后侍卫密密层层,却是天子銮仪到了。成宗微皱眉头,尚未开言,席前已经跪倒梁鉴,奏道:“臣文华殿大学士梁鉴来请圣安。圣天子出警入跸,岂可轻骑微行?不知陛下亲冒风雨来此,有何军国要事?”

      成宗闻他言词中暗藏锋芒,只得满面堆笑,出座搀扶道:“并没有什么军国要事。朕因明堂酒醉吐血,恐他有什么意外,所以前来探视。为着不欲惊动百官,方才微服私行。”

      梁鉴久已为天子对郦君玉恩宠过逾担心,闻言更加不安,还要再谏,成宗抢道:“如今升平世界,朕偶然出行,有甚妨碍?梁相既然到此,一同用些酒菜罢。”

      梁鉴无奈,只得入座。

      成宗因梁鉴引了銮驾来,心中不乐,草草吃了几口,就传旨起驾回宫。梁鉴郦君玉率领阖府上下恭送。

      成宗上了御驾,招手叫郦君玉过来,道:“保和先生,有扰了。朕乘兴而来,倒花费了你一年官俸,甚为过意不去。朕补给你黄金千两,回头命人送来。那件事你尽可从容裁决,只要不辜负朕的心意,随你如何调度。你若执意妄行,朕金口玉言,定要如说议罪。”他言讫,深深注视郦君玉。

      郦君玉躬身道:“臣罪孽深重,敢乞骸骨?万岁恩深似海,臣只怕无以报答。”他话音刚落,嘴角忽然涌出一股鲜红,呛得微咳一声,连着吐出两口鲜血。

      成宗吓得连忙跳下銮驾,双手扶住郦君玉身子,连叫:“贤卿,贤卿!”

      郦君玉伸袖抹去嘴角血痕,挺直身子,道:“微臣无恙,陛下不必担心。”

      成宗凝视着他的眼睛,紧紧握住他的双手,胸中千言万语,却无法说出,半晌道:“保和公,你务必保重!”

      郦君玉躬身请天子登车。成宗无限幽情,顾盼转侧,情势所逼,只得起驾而去。

      郦君玉送别圣驾,同梁鉴等转回厅中,众家丁已经撤下残席。康若山料理完毕,也来叙话。

      梁鉴问道:“明堂啊,你怎么又吐血了?酒气不是已经消了么,身子还有不适?”

      郦君玉在沉香榻上盘膝而坐,道:“这还是番酒所伤,一时激动,调养几日即可无碍,况有段都尉神技护持,岳父不必担心。”

      康若山着实战战兢兢,忙碌了半天,弄得两股战战,汗流浃背,此刻方略松弛,一边打扇一边问道:“皇上为何改装来此?你们在亭中密议了那许久,为着什么事体?”

      梁鉴也道:“皇上临别时话中似有深意,可是又有什么重大政事要托付于你?是西北将起战事么?”

      郦君玉道:“皇上所托,不算什么大事,只是有些疑难,所以商量许久。”

      梁鉴疑惑道:“既非大事,保和公何至于说出‘罪孽深重’的话来?”

      郦君玉道:“我昨天进宫时,偶然得罪。请罪的言语大都如此,岳父不必挂怀。”

      梁鉴还要追问,忽见皇甫敬、孟嘉龄等俱都来了。他们闻得天子銮驾来此,为着打探消息,恐怕不得相见,竟不待门房通报,趁乱自行闯入,直趋厅堂。

      皇甫敬见郦君玉端坐榻上,又惊又喜,叫道:“保和公,贵体如何?老夫昨晚曾登堂问安,不曾见着,这一夜小儿十分地担心。”

      孟嘉龄也躬身道:“郦大人,你怎么样了?为什么袍袖上血迹斑斑?”

      郦君玉见他们明明设计相逼,又来殷勤询问,心中大怒,勉强道:“多谢国丈、孟大人挂怀。下官承太后恩赐御酒,竟连番吐血,大抵是病深体弱,食少事繁,说不得,只好辞官归乡了。”

      皇甫敬与孟嘉龄面面相觑,道:“大人何出此言?大人青春正盛,该当为国保重,为国保重。”

      正说着,家人呈上药茶来。郦君玉凝神盘坐,慢啜细饮,旁若无人。

      皇甫敬等见他冷淡,只得向梁鉴康若山询问。梁鉴哼了一声,自顾饮茶,并不理睬。还是康公不嫌繁琐,将昨宵酒醉如何清醒,今早圣驾如何降临等,从头到尾,详细讲述。

      郦君玉听他们絮絮询问,放下茶杯,起身道:“这不过偶然酒醉,加以旧疴未愈,算不得什么新闻,皇亲何必如此稽查?下官此刻身体不适,不能陪坐,请国丈和侍讲先生回衙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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