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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三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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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陵誉生来便是皇子,从未吃过一分苦头,这时被庭月照甩了一个巴掌,脸上火辣辣地痛,让他深刻地体会到那人心中的苦恨。
他的欢喜从来对他千依百顺,便是偶然怄气,也只是小吵小闹,生几天闷起哄回来,缠绵时咬一口,也就过去了。
这一次却似是使尽了全身的力气。东陵誉并不觉得脸上有多痛,心却刺刺地疼了起来。
伸手去搂他,庭月照也没有推却,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耗在了那一巴掌上,如今只能任他意欲,无处逃脱。
东陵誉低头,在他眉间上烙下一个吻,感觉到庭月照的眼睫轻颤,也只觉得心中满是怜惜。
细碎的吻一路落下,最后轻柔地含住了那微抿的唇,东陵誉试探着伸出舌头去撬,庭月照只被动地任他攫取,没有回应。
东陵誉抚着他的背将人嵌入怀中,仿佛搂着最珍贵的宝物,并没有发怒,只是一次次地吻着他,耐心地试探着。
直吻得两人都喘了气,庭月照才半张了眼,怔怔地看着他。
“欢喜,是我对不起你。”
庭月照低眼:“是欢喜不该求。无情最是帝皇家,皇上的情,已经是欢喜三世修来,实在不该再求相守。”
“你可以求。”看着他眉间极淡的灰心,东陵誉更是难受,将人轻压在床上,俯下去吮他的耳垂,“等一切大定,我再不会碰别人,东陵誉此生专宠,只你一个。”
庭月照纯然一笑,没有说话,而后闭上了眼。
东陵誉心知他已心软,便再无顾忌,伸手解他的衣裳。
一夜缠绵,东陵誉的动作极轻柔,庭月照却始终压抑着喉间的呻吟,没有叫出声来。
自后两日,庭月照安安份份地呆在家里,阿无下值回来,他也没有吆喝,只冷淡地应付几声,偶尔还会拉着阿无要他陪自己下棋。
阿无心中既忧且喜,却不知道他又遭了什么事,只能沉默。
几盘下来,庭月照毫不留情,阿无自是大败。
直到第三日,阿无才沉着一张脸回到王府,径直走到庭月照住的院落,看到那人托着腮靠在树下打棋谱,到唇边的话又有点说不出口了。
倒是庭月照拈着黑子想了一阵,又放回去,挑眉看他:“干什么?”
阿无走到他跟前,久久不哼一声。
庭月照扫了他一眼,又自低头摆弄起来,最后将黑云子往棋盘上一搁,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朝中连着数人给皇上上折子,参你媚乱朝纲,又恃宠妄为,加害皇后,导致皇后流产……在朝会上逼着皇上要治你的罪!”
庭月照慢悠悠地拈起一颗白子,看着棋盘琢磨起来:“那又如何?”
“如何?”阿无显得有些激动,只喝了一句,却又说不出话来了。
“那么,皇上怎么说?”
阿无沉默了很久,似是将心中怒气压下了,才道:“皇上偏袒你,说你只是失手,已经极为后悔,自觉禁足,所以算是罚过了。”
庭月照目光微亮,唇边多了一分笑意:“那些人,不会轻易罢休吧?”
“宫中都流传开了,说你不知廉耻,以男子之身雌伏,勾引皇上……”
庭月照笑了:“得了。说这些话的人下场如何,你比我清楚。”
阿无哼了一声:“宫中本就明令禁止,他们明知故犯,焉能不罚?”
“你只管告诉我,皇上如何。”
阿无看着他,好久,才有些不甘心地道:“皇上强压下去了。金銮殿上,天子震怒,说是此事已了,谁敢再提一字,拿命来偿欢喜王爷的清誉。”
庭月照笑得欢了,将棋盘上的棋子扫个干净:“我进宫去。”说罢,再不看阿无一眼,转身便走。
阿无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只慢慢地握紧了拳。
他不愿说。不是嫉妒那高高在上的天子到今天还能将这个人禁锢在手中,而是不想再看这人继续沉沦。
明明已经笑不出来了,还要一直装下去。
那高高在上的天子,永远都能在他绝望要放弃时,又把这人往下拉一把。
看到庭月照肆无忌惮地推门入殿,不经通传,东陵誉反而显得很高兴。亲自走过去掩了门,反身将人抱起带到桌子边放上去,才笑道:“怎么进宫来了?”
“听说皇上为了欢喜在金銮殿上骂了人,欢喜特地来谢恩。”
东陵誉笑容稍减:“是我的错,让他们有机会如此伤你。”
“横竖没有亲耳听到,不作数。”
东陵誉笑了笑,揉他的头:“杀鸡儆猴,我罢了几个小官,新的任免虽然还得由着国丈,但当中一二,倒是可以由我选人替补上去。你可有推荐的人选?”
庭月照手中折扇一张,盯着扇面写得畅意的翡翠二字,半晌轻道:“有。御史台八品监察御史唐知闲。”
东陵誉瞟了那扇子一眼,微蹙了眉头,半晌便又舒展开来,笑道:“你倒是很看重他。”
庭月照笑了笑,把扇子合起往掌心一敲:“你可知道他的授业恩师是谁?”
听他这么一问,东陵誉有点意外了:“难道是什么高人?”
“前朝太傅尚韩。”
此话一出,东陵誉的眼神都变了:“先帝登基后,三次亲自去请都不肯再仕新朝,后来干脆闹失踪的尚韩?”
“正是。”庭月照笑眯眯地道,“看样子这些年来尚韩一直在他家中任西席,这人应是尽得真传啊。而且,尚韩曾私下向我说,此子现在心中还有迷茫,但一旦想开,便是人中龙凤……”后面一句,庭月照却突然不舍得说了。
东陵誉没有留意到他的异样,沉吟片刻,道:“我想私下见见他,你能安排么?”
庭月照愣了愣,半晌垂眼一笑:“好。”
东陵誉看着他那一笑,心中却漾起了不安来,好象正有什么,一点点地渗入自己的轨迹当中,再难挽回。
在宫中呆了半日,庭月照不肯留下用晚膳,东陵誉无法,只能由他。
出了宫门,犹豫了一阵,庭月照还是转身往唐家走去,直到了门前,才生了后悔。
不过四五日,也不知那个人消气了没有。
当初只想着断了也好,不再见面便是了,却居然忘了,即便私下不见,终有一日,还是要在朝堂之上相对的。
站了一阵,他有些心虚地转身,绕到醒醉坊,磨着老板要两坛胭脂红,才稍稍安下心来,步履轻快地又往唐家走去。
都说伸手不打笑面人,既给他赔笑脸,又带了礼,那颗翡翠总不至于把他挡在门外吧?何况还有唐家二老和尚韩。
如此想着,庭月照便大胆地敲了唐家的门,明墨在里头应:“谁啊?”
庭月照笑着回他:“是我,找你们家少爷来的。”
明墨打着灯笼自里面走出来,见是他,犹豫了一阵,才开了门:“少爷在后屋呢。”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这几天都是。”
庭月照心下一咯噔,脸上依旧笑着:“我去找他,回头再向几位长辈请安。”说罢,极随意地往后头去了。
后屋亮着灯,庭月照也不敲门了,反正敲了也没用。只径直推门走进去,本以为会看到一只醉鬼,却没想到唐知闲一脸专注地坐在灯前读韩非子。
他不禁一笑,真真是小看了这颗翡翠。
听到推门声,唐知闲只道是明墨来送茶,只说了一句:“放桌上吧。”
半晌没听到回应,却见伸过来一只手,手上两小坛酒往桌上一搁,颇带了几分强势。他愣了愣,顺着那手往上看,脸色就沉下去了。
“你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