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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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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或许是陆承乾的话有些过于震撼。柯米尔好一会儿,才拨开陆承乾的手。
他草草说道:“冷。”
陆承乾向四周看了下,又看柯米尔着装,秋季的礼服谈不上多薄,他正了正柯米尔有点歪的领结,被柯米尔退开。
“天气不冷。”陆承乾说。
“你手冷。”柯米尔匆匆地说。
“这位军官,心情可还好了?”陆承乾看着急忙转过身去,又忙着往山下走的柯米尔。
柯米尔像是有点慌,他说:“时候不早了,咱们赶紧回去。”
枯枝被军靴碾压,是稳重细心的柯米尔少有的样子。
陆承乾扬起唇畔。
柯米尔的身形有点狼狈,急切得,仿佛身后有什么在追赶。
事实上,只有一个陆承乾。
陆承乾悠悠然然,他和柯米尔上下山的前后顺序一样,不过来的时候,是柯米尔跟着他,而回去时,是陆承乾跟在柯米尔身后。
能像现在这样,看着柯米尔的身影,其实才是常态。
走到车辆流通的马路,柯米尔行在他外侧,在刚才上山的时候,柯米尔也会及时去提醒,说哪里可能有危险,让他及时去避开。
柯米尔的野外生存经验,比起陆承乾,要丰富许多。
也不知道,和陆承乾一样的年纪,柯米尔又怎么会知晓这么多生存的知识。
许是和他那四年的星外经验有关。
陆承乾这样想着,不由觉得有一点不满。
那种缺席了某个人,生命中重要时刻的感受。
这种情绪,不是他的常态。
他常常能很好地处理自己的情感,不会过多施舍于谁,也不会怜惜于谁。
只是对柯米尔,他不想,也不愿去设置机关。
那样就像个守财奴,又怎么能去全身心地浸入一段感情,投入一段关系?
“柯米尔,”陆承乾出声道。
柯米尔在前方走,他低头看路,确保跟在后面的陆承乾只要踩着他走过的地方,绝不会遇到一点磕绊。
“?”柯米尔应付地回他。
看样子,他即使全神贯注地做着什么,却依然会及时地回应于陆承乾。
“你猜,过上几天,你会成为我绯闻里新一位对象?”
陆承乾说这话,轻轻的,丝毫不怕柯米尔当真一般。
柯米尔也确实没有,他道:“猜这个?猜对有奖吗?”
有飞鸟在上方掠过,有它翅膀扑棱棱的声音。
“没有。”
陆承乾轻声,笑了下。
他看见了柯米尔无意识地,把手中湿透的一次性帕子,攥得很紧。
偏他自己,还没有察觉一般。
符合他一认真就会忘记外物的性子。
只除了陆承乾。
“他们要是当真了,说你是我的结婚对象,怎么办?”
陆承乾轻飘飘地,说着对于别的雌虫来讲,很可能算灾难的事情。
柯米尔忽然站定,他反过身来,陆承乾在他后面,也下意识站住了。
柯米尔把手里的帕子,按回到陆承乾手中,又带着陆承乾的手,按回到他额上,很不留情面地说:“陆总裁,你发烧了多少度?要不要我帮你叫医生?”
柯米尔带着些许应付调皮雄崽的无奈,他像是个长辈,安然地看着小虫崽胡说八道。
柯米尔看见陆承乾在月光下的脸,仿佛镀了一层银纱,迷幻,温柔。
“要是说,我刻意没有告诉你,才来的酒会上呢?”
陆承乾薄唇轻启,平静地吐露话语。
什么意思?
柯米尔下意识疑惑。
看见他不解的目光,陆承乾依然平淡,他说:“我可以让助理告诉你,我来酒会的消息。”
“……你的意思是,你原本可以和我说,但是是故意没有这么说的?”柯米尔问。
他想起来,其实过去的两个月里,如果陆承乾想见他,从来不会高高在上,他只会很平和地问他,什么时候有空吗,要不要见上一面。
除了最早的半个月,他们还彼此试探,偶尔偶遇,剩下的时候,他们的相遇,就是已经约定好的了。
像今天这般,没有提前说,却忽然遇见,情况属实不多。
甚至可以说,一次也没有。
他们都很忙,一个忙军区的事,另一个忙公司的事情,如果不是约定好了,共同空出时间,那又哪里来的相处机会。
他们已经不是学生了,各有各的工作,又是彼此行业里翘楚,不存在随随便便进行一场无目的约见。
陆承乾这么说,柯米尔也回想过来了。
他看了看陆承乾,眼里写了为什么。
陆承乾说,“有些事,我想确认一下。”
确认什么?
柯米尔想问,然而,陆承乾已经擦过了柯米尔的肩膀,他走在前面,对柯米尔说,“酒会快要结束,得赶紧回去。”
柯米尔来不及细想,脚步已经跟着陆承乾,自然挪动。
像是一些奇怪的、伴随的习惯。
这个疑问,一直持续到了他们回到了酒会,酒会不咸不淡地结束,酒会上的老总、助理,也渐次散去。
酒店在半山处,柯米尔是坐诚的车来的,但是诚先回去,这里又打不到车,柯米尔忍了半晌,不得不在陆承乾戏谑的目光下,怏怏地跟在他身后。
“不还是我送你回去?”
陆承乾坐在车里,车子被他行驶到了酒店门前。
柯米尔失败地叹一口气,他拉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自己坐了进去。
从后面赶来的助理停在车外,他愣愣地眨巴了下眼睛。
副驾被别虫坐了,他坐哪里?
在陆承乾发言以前,助理很痛快,他缠着另一个老总的助理,好话说着,蹭他们的车走了。
“……要不要我把他叫回来?”
柯米尔犹犹豫豫地说。
“不用管他。”陆承乾像是对助理有一点什么情绪,道:“让他自己回去就好。”
这一路上,都没有说过什么话。
柯米尔是安静的,陆承乾同样也安静。
蜿蜒的山路,之字向下,两边是黑洞洞的倒退的路标,和山影。
柯米尔不怕这些,他只是在黑暗里,会有习惯性地紧张和防御。
——战场上太多了,有时候,黑夜里,就会有看起来无害的居民,带着一些危险的东西,敲开士兵的门。
越安静,越危险。
像是刻在了柯米尔骨子里。
陆承乾收回了瞥向旁侧的视线。
他拧开音乐,舒缓而激烈。
是他们这一代最耳熟能详的曲调,往往会在放学时播放。
那种愉快轻松的心情。
柯米尔缓慢把自己放松下来。
一曲毕,又是一些熟悉的调子。
欢快而奔放。
“你怎么净听一些老歌?”柯米尔笑说。
陆承乾随口答,随意听的。
途中,柯米尔还会时不时地跟唱几句。
一路上,只要不是需要高度注意的山路,柯米尔也会讲起来他在星外的事。
不过,多是些抱怨,说星外的环境恶劣,没有很多好吃的。
偶然,陆承乾也会应上几句。
车子很快行驶到了地方,待要下车时,柯米尔还有点疑惑:“时间这么快吗?”
陆承乾熄了火,他回应着柯米尔:“很快?”
柯米尔应了一声,道:“诚送我来,我还觉得是很长一段路,没想到这么短……耗的时间居然一样!”
柯米尔看着终端,他道:“这么晚了,回去我叔叔一定会骂我。”
柯米尔解了安全带,他和陆承乾说了声谢,开门,下车,然后,又绕到了陆承乾所在方向的车玻璃。
“谢谢了,”柯米尔笑着,和陆承乾摆手说。
他笑起来带了点孩童的天真,很甜。
柯米尔以为陆承乾又会像以往一样,不愿说话,正要离开,却被陆承乾扯住了手。
手扣着手,像是陆承乾在挽留。
挽留?
雄虫当真会有这样主动、而又放低了自己的姿态?
柯米尔觉得自己多想。
“柯米尔,”陆承乾说,他的话,打断了柯米尔的思绪。
“啊?”柯米尔道。
“你回家了。”
“嗯。”
“下次见面,要什么时候?”陆承乾说。
这条小巷,光源很少,显得雄虫俊朗的侧脸,有些晦暗不明。
柯米尔觉得手心有点潮湿,可是他明明早就把湿掉的帕子扔掉了。
“回头再找个时间吧。”陆承乾说。
“好。”柯米尔明白他的意思。
柯米尔纵使回了家,看上去清闲,可是养父那边亲戚也多,多年来,他不在家,也是亲戚帮衬,回来了,同样也忙于走动。
依然很忙。
电光石火间,柯米尔恍然,仿佛明白了什么。
陆承乾像是没有方才那般,情绪外泄得严重,他淡然地收回了手,像极了他在外人面前安然自若的样子。
陆承乾和柯米尔说着再见,他启动车子,行驶离开。
留下柯米尔,他看着车子驶离,觉得还有些不可思议。
回到了家中,养父在桌上摆好了零食,招呼柯米尔,问他要不要吃。
柯米尔摇了摇头,他坐回到了沙发上,抱着自己,有些迷幻。
“叔叔,你说,雄虫真的会了解一个雌虫吗?”
他问着。
养父见多了风浪,他冷笑一声,吃着零食,道:“他们解雌虫衣服倒快。”
“你怎么了?遇到谁了?这幅模样?”
他看着像个小虫崽,不知所措的柯米尔。
“没,”柯米尔摇了摇头,他道:“只是有点好奇。”
陆承乾是在……试探他吗?
柯米尔心中,浮现了这个疑问。
养父嘴上虽然那么说,但他还是安抚柯米尔,道:“你要是看上了哪个雄虫,也不用非得像别虫,非彼不嫁,你还是个军雌,收住心,玩一玩,也没什么。只要把持住了,别真陷进去……”
养父还在絮叨什么。
对于雌虫来讲,所谓的“玩”,就像柯米尔之前的所作,与雄虫暧昧,但又不挑明。这对于他们这些很重视名声的雌性来讲,也算是安全的做法。
毕竟没有确定名分上的关系,更没有身体上的确认方式,那么雄虫也抓不到他们的把柄,这也是雌虫在两性间可以安全游走的方式。
但是,陆承乾……
他对柯米尔在试探。
并且,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试探。
他知道,陆承乾真正试探的是他的反应,如果柯米尔对于这段关系只是抱着随便玩玩的态度,那么,就必不会使这段关系,现于人前,就更不会在酒会上,其他军雌或老总面前,展露出与陆承乾之间的亲密关系。
——毕竟是军雌,如果真的只是随意玩玩暧昧,那么对柯米尔这等地位的军雌来讲,关系暴露在人前的话,会使自己陷入到危险的境地,不论是对自己未来的婚嫁,或者是嫁出去的“行情”。都会很危险。
不过柯米尔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觉得陆承乾能来到酒会,能与他相遇,他就很高兴。
而这也侧面显示出来,陆承乾,也在担心他与柯米尔之间的关系。
陆承乾也不是随便的,他也在担心,柯米尔究竟是否愿意认真地与他走入一段关系。
柯米尔把脸贴在腿上。
陆承乾竟然也在担心,这种想法,使他心动。
只要一想到,陆承乾竟然也会为他而感到不安。
就无端地……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