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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冰炭同炉 ...

  •   日上三竿,苏琅感觉骨头要散。

      摸摸榻边,枕边人的余温又已经消散。

      他不由撅着屁股苦着脸起床。

      什么时候能大家一起退休?

      此时傅越和陆辛大眼瞪小眼,相坐无言。

      谜之氛围流动在二人之间。

      所以说,傅越悄悄想,陆寒年也是在上面那个。

      自己一直以来,都争错了位置?

      这算是战略性失误吗?

      他有点庆幸自己没学小倌搽粉了,否则岂不更要被避而远之!

      可是他还有一事不解。

      “为什么……昨天要说对不起?”

      傅越对陆辛问道。

      陆寒年分明没有反对亲王接受自己,他对我有什么好道歉的?

      总不至于是昨夜亲王说了假话。

      陆辛略一垂目,给自己倒了杯茶。

      “殿下一直很喜欢你,都是因为放不下我,才没能表明心意。我若能早察觉,殿下也不至于两相为难,长凌也能早些……得偿所愿。”

      陆辛这番话,却是傅越闻所未闻的。

      傅越只当亲王对自己日久生情,纵然那情意不似对陆寒年那般刻骨铭心,也让他难以割舍自己的陪伴。

      可是在陆寒年眼中,好像是另外一回事。

      “我却不知,亲王从来都喜欢我。”

      亲王将陆辛放在心尖上,屡屡回避旁人的诱惑,连傅越也是不例外的。亲王说要以傅越为友,也就长久地止步于此了。

      若是亲王真的喜欢我,怎么能克制得住?就算不能明目张胆,也该有些小偷小摸……

      陆辛明白他的疑虑,淡淡地叹了一声气。

      “你不要不相信,就连我……也才刚刚知道殿下对我的心意。”

      傅越一晃神,被陆辛的话语镇住,竟一时没能理解其中的深意。

      陆辛不经意地转着杯盖,娓娓说道,“殿下这个人,既看不清别人的心思,也很会隐瞒自己。只是有时候迟钝过了头,连自己也给骗了。可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虽看不懂殿下对我的情意,却看得出他对你的情意,他倾慕一个人时,眼里的光彩是藏不住的。何况长凌你从来都是殿下理想的样子……”

      这一番话,让傅越恍惚想起初见的记忆,他曾经以为的势在必得,好像并没有那么虚幻破碎。可是一路走来,亲王对他的欣赏和重视愈发明显,不断被推拒的傅越也就愈发怀疑自己的魅力。

      “这不应该……”傅越难以相信,“难道你与亲王的那些,都是假的?”

      亲王是抱着何样的心思,既与寒年以情人相称,又掩耳盗铃般忍受着日复一日的单恋?

      “难道前夜是你们的……”

      陆辛轻轻点头,脸颊微红道,“第一次。”

      傅越陷入了漫长的幻灭。

      难怪昨夜亲王动作生硬,他还以为是二人间有隔阂。

      难怪陆寒年从前对我的挑衅表现得不痛不痒,原来身在局外,并无身份做主。

      亲王并非对我不心动,只是想把一颗心完完整整地送给陆寒年。

      “亲王又岂是迟钝而已……”傅越抚额,“他若既感受不到也不肯承认,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心里装着你……我真不懂,分明是我抢了你的,你何苦……”

      陆辛伸手拦住他的话,红润的脸庞带几分春风的熙和,“别这么说,殿下喜欢上什么人,那都是注定了的事。我不讨厌长凌,长凌也不要讨厌我才好。”

      傅越怔怔地不能言语。

      他曾以为陆寒年的大度,只是出于北伐路上萌生的信任。早年的提防与敲打,才是真正的本意。

      可是他错了。

      原来、原来陆寒年真的诚心待我。

      不单单是为了亲王、委曲求全,而是根本没有把我视作仇敌。

      傅越忽然明白淯水桥头,陆寒年未尽的话语。

      他一定是觉得,自己的牺牲,能换来亲王和我的终成眷属。

      寒年、寒年,你真是个……

      “呆子。”

      傅越偏过头,低低说道。

      陆辛眨了眨眼睛,似是以为长凌不肯答应自己的话,要开口再问一问。

      傅越却忽地起身,绕过他走向屋外。正在要迈过门槛的一瞬,又顿了顿足,不容置疑地说道:

      “这是我欠你的,而不是你对不起我的。我迟早、会连本带利还你。到那时……再谈我们私人的情谊,也不迟。”

      随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去办公。

      陆辛呆了呆,反应过来傅越的话,不禁失笑。

      其实这样……也不错。

      追查南诏贼党之事还在继续,根据陆辛的线索和狱中人的口供,贼党不仅有柳家几人。

      只是他们行事隐蔽,一时难以捉拿。

      案子进度传到苏琅耳里。他如今病已痊愈,又人逢喜事、心怀开阔,闻讯立马复任,安排接手此案。

      由傅越监督牢狱审讯,陆辛主导搜查缉捕,自己则联同商会观察市场可疑动向。

      有柳氏刺杀的前车之鉴,苏琅给傅越安排了十个护卫,不过被傅越以不方便为由,砍去六个,只带两个在身边,留两个换班。

      比起带着护卫到处乱转,傅越还是喜欢有事没事到王府去。

      毕竟也没人胆大到当着亲王和陆“罗刹”的面行刺。

      傅越的这番行为被城人视作明目张胆的耀武扬威:

      陆将军生死未明时,你尚不收敛;

      陆将军复活归来后,你变本加厉!

      你是真不把陆将军放在眼里!

      傅越驾马乘轿,走过路过,得意洋洋。

      凭你们怎么说,我如今可是亲王亲口认证、名副其实的男宠……哦,亲王把这叫王夫。

      寒年在又怎么样,寒年又不是拈酸吃醋的小人。

      我敬他十分,他还能怪我不成?

      只是有一事……

      房中之事……却不晓得如何相与。

      亲王平日处事并无定性,如今初涉风月,牵念甚深,反而不愿用对外虚与的态度,有心把一碗水端平。

      傅越自是没有不满,可是觉得这样轮轮流流,显得反而比偏心更加疏离。

      他还想,寒年对我是有意谦让,我又岂是贪得无厌之人?便是顾念亲王的身体,有时也稍歇了。

      只是再这样下去,承寒年的情,不知何日能还得上了!

      仔细想来,自己倒是没有特意避开寒年的必要,可是亲王和寒年又怎么想呢?

      傅越有心试探,未曾寻到机会,便打算自公事上先行弥补,瞅着机会就派遣人去陆辛处观望,看有无需要搭手的地方。

      陆辛出惯了外勤,不惮于做些体力活,找到什么线索立马就追了上去,有时候从城里跑到郊外,也不一定。

      他自觉不缺人手,不过见了傅越派来的人,也象征性地问候几句,分些轻松的活计。

      陆、傅的关系在城内至今是未解之谜。

      或许是坊间的传说给二人增添几许迷乱色彩,饶是贴身近侍,那傅氏小吏也不免多加脑补、想入非非。

      小吏暗暗揣测傅越的意思,想来帮忙是假,暗中监视是真,若有机会,可能还要加上捣乱一条。不过他官小人微,可不敢做那些公然忤逆的举动,只能先跟在后面,见机行事。

      而在他眼里,陆辛的应对也别有一番含义。活计越小、越微不足道,越脱离案件的核心。陆将军看似体恤下吏,实则顾忌他是傅越的人,为了面子上过得去,才不难为他,但是也绝不会让他轻易插手办案。

      小吏自觉“深谙此道”,想通关节后,愈发注意陆辛行踪,以为能从中窥得些许官场秘辛。

      好巧不巧,恰好在他被陆辛叫去一同办事的那天,案件出现了进展。差役虽捉住了几个贼党,陆辛却不幸中了隐蔽的陷阱,受了伤。

      小吏当即去报告给傅越。

      傅越赶到王府时,陆辛已经被包好伤处,被大夫嘱咐施药事宜。见到傅越穿帘而来,陆辛打了声招呼,没成想,这突然提及的名字把埋头记录病案的大夫吓了一跳。

      “傅郎君。”大夫见了傅越,连忙躬身深揖,随后迅速转身道,“陆将军,老夫该嘱咐的已嘱咐了,还有其他病人等我诊疗,我便先行一步了。”

      得到陆辛首肯后,他便提上药箱,健步如飞地溜走了。

      却不知他是单纯地躲傅越,还是害怕被两人的争锋行为波及。

      傅越对自己的名声心里有数,也不打算深究什么,只是从侍人手中接过药方看了看,就把他们遣下去了。

      “长凌怎么有空过来?”

      陆辛半袒肩怀,外伤处被纱布裹覆,范围并不算大,想来没有特别严重。

      不过傅越倒是注意到他身上别处的伤。

      斑斑驳驳,似乎痊愈许久,却仍然留下肉眼可见的疤痕。

      傅越不由踱步至榻边坐下,伸出手轻轻触碰上去。

      这些伤痕里,是否也有桥头拼杀时留下的?

      指尖透出的凉意让温热的肌肤颤了一颤。

      陆辛面露困惑,又念了一遍,“长凌?”

      傅越并不答他,只是沿着伤痕的痕迹描下去,让正准备套上袖子的陆辛停下动作,进退不能,渐渐脸红起来。

      “长凌,别闹了。”

      毕竟也算是隐私的地方,被人看久了,陆辛会觉得不太自在。

      却听得长凌缓缓开口,似是困扰,又似乎有些许责备,“这些较新的伤,也不曾拿好的药来治么,就这么让它留了疤痕……再怎么说,你也是侍奉亲王的人了。”

      傅越虽不愿以为亲王是以貌取人、喜新厌旧之人,却也难免为陆辛担忧。

      若说从前陆寒年未曾想过承欢,不太注意身体管理,也说得过去。可是既成了亲王的房中之人,再这样毫不上心,岂不是把自己置于不利的境地。

      陆寒年是太信得过自身的魅力,还是太信得过我?

      哪知陆辛愣了一瞬,便坦然笑了起来。

      “怎么了,”傅越扬头道,“我说得不对么?”

      “承蒙长凌挂心,特地来看我,还以言语指点我。”陆辛微微垂目,“若是在从前,我一定会惴惴不安、担心得不得了,总以为哪天殿下便会弃我而去了。可是现在,我相信殿下……”

      “明明有长凌在侧,殿下还愿意爱陆辛,默默把情意藏在心里十多年,都不肯放弃,这样的事让陆辛明白,陆辛从始至终都不是凭身体和颜色侍奉殿下的。”

      他曾以为苏琅的恩宠如春日的棠花,只迎着柔软的惠风与绚烂的明光盛开,一旦时节往逝,春光不在,就会暗淡地自枝头褪去。

      可那时他不知道,殿下甘愿用余下的全部季节,去等待那个烂漫明媚的春天,心中的花骨从来不折。

      既然如此,陆辛还恐惧什么呢?

      “你太高估傅越了。”傅越沉吟了一会儿,道,“但是,或许有一点你说的是对的,亲王他……并不独爱皮囊。正因这一点,傅越才没有走上错路,而是凭自己的本事和一腔真心,得到亲王的垂青。如此说来,倒是你提点了我才对。”

      傅越想起一路坎坷复杂的经历,难免旧事重提。陆辛却知道,他这一次话中并无影射或指摘的意味。

      既已解开心结,陆辛自然把目光放回原先的事上,尤其是……长凌手指所在。

      陆辛俊颜染上几分桃色,手指轻轻搭上长凌的手背,试图拂开那道令人不安的触碰。

      “长凌……好了吧?”

      只是伤痕而已,想来不至于让长凌太过留心。

      可是陆辛却没有对方那样淡定,刚刚被喂下的丹丸里,除了止痛化瘀之外,似乎还有些功效不明的成分,让他的下腹阵阵发热。

      又加上长凌若有若无的触摸,那处的反应好像更明显了。

      陆辛想着,得赶在人家发现之前,平息下来,或是藏得好些,也免得人家看了尴尬。

      可是身体却总不随着想法走,傅越的手也没有收回去的迹象。

      “长凌……”

      陆辛难为情地又唤了一遍,祈盼对方良心发现,给自己留点面子。

      却感觉到对方的视线沿着指尖的痕迹慢慢下移,停留在那不堪地抬起的位置。

      “寒年,”傅越明知故问,“你这是……情动了么?”

      陆辛一贯平和的脸上也浮起几分羞恼。

      他这人怎么这样……

      陆辛试探地抽了抽身,连忙解释道,“你不要误会。我并非对你……一定是因为那药。”

      傅越点头,“我知道。”

      他来时便已看过那药方了,有一味药确实有活血壮阳的功效,只是没想到这么容易见效。

      他不禁露出戏弄的神色,“偏偏这时候亲王不在。寒年又准备、如何纾解呢?”

      傅越骤然提到殿下,更是让苦苦忍耐的陆辛无所适从。

      “长凌说什么呢……殿下又不是用来纾解的……”

      殿下如此尊贵,怎能冒犯亵渎?便是嘴上说说,也不许的。

      傅越可没这么些讲究,轻笑着凑过半身去,宛如山魅一般低低言语,“正是如此,才要让我来帮你呀,寒年……”

      说话时,他已将手指钻入衣下,握住了那处。

      傅越心里早有预谋,如今倒想看看,陆辛到底能容忍到哪一步。

      陆辛猝不及防被捏住要害,泄出一声轻哼,满面羞红地弯身拦住傅越。

      饶是他习武出身,如今也不敢多加力道,生怕伤了那双修长秀美的手。

      更何况还……投鼠忌器。

      可是陆辛的顾虑忍让,反而让傅越变本加厉。

      “寒年,按道理,我该叫你一声‘哥哥’才是。”

      傅越似不经心地揉了揉,惹得陆辛浑身颤抖起来。

      “别这样,长凌,你这是干什么……”

      “我帮哥哥排解,不也在情理之中?”傅越好像不觉得话中有什么不妥,“我们既然都是服侍亲王的人,互通有无,也不过分吧?”

      “我可没听过……这样的道理。”

      陆辛哪里遭遇过这种事,被弄得腿心一阵抽搐,不得已扶着被褥,就要将身子往后退去。

      谁知傅越好像早就料到他的反应一般,手心倏地收紧,逼出眼前人一阵带着喘息的惊呼。

      “长凌……”陆辛眼尾泛红,“别闹我了,我求饶还不行么,你有什么不满,便直接说出来吧。我若能改,便一定改了。你这样对我,我、我实在受不住。”

      他还以为自己无意之间又有哪里得罪对方了。

      可是,也不应该呀……

      傅越平白地蒙冤,更是觉得自己在陆辛心中已成了那“冰冻三尺”、酷爱无故挑刺的小人,却也难以辩驳,只好比往日生出更多的耐心。

      “寒年,我这次可是真心实意,向你求和。是……'和合'的和。既是为你我……同舟共济、同僚一场的情谊,也为让亲王宽心,与我们长长久久。”

      陆辛总觉着他话里藏着一些令人难以启齿的含义,可是骤然被解开衣衫,便已无暇探究,自身难保。

      “这与殿下又有何干?”

      他急促地问了一句。

      傅越低头不语,只是推到顶点,指腹的笔茧摩过。

      “呜、呃——”

      陆辛终于抑制不住,眼睁睁望着那自玉白的指间淌出,眼里有几分淡淡的失神。

      傅越云淡风轻地擦了擦手,末了,扬头笑了笑。

      “寒年与我和睦相处,亲王才能无所顾虑不是……”

      苏琅自外面回来,闻知陆辛出事,不免又嘘寒问暖,好在那时陆辛差不多恢复了,并没有引起太大的阵仗。

      苏琅放心不下,多陪了陆辛几天,白日也就在府衙里见见傅越。毕竟是在公务场所,二人发乎于情,止乎于礼,更多时候还是为各种事务焦头烂额。

      偶尔清闲,才能赏风弄月,信步闲庭。

      不过中间傅越倒是来了几次王府。

      不知何故,阿年一反往日欢迎态度,面对长凌表现得有些闪躲。

      我不在的日子,他们发生了什么?

      苏琅心里疑惑,但也不能把长凌拒之门外,便想找机会叙谈一番。

      谈着谈着,就到了卧房。

      只是……

      “饶是这么大的床,睡三个人,也拥挤了些吧。”

      苏琅比着手臂,丈量了一下,随后坐到了中间去。

      此时他还没有意识到今晚不单纯是挤一挤的问题。

      苏琅缩着屁股往里面挪了挪,招呼两人上来,“阿年,长凌,来试一试吧。”

      傅越笑了笑,眼光瞟着另一侧的陆辛,蹭着苏琅坐下,“挤不挤的,倒也够用了。”

      他意味深长。

      “用什么?”苏琅拉陆辛坐下,捏了捏他的手,“对了,阿年,床头匣子里还有一副牌,我们拿来打牌玩呗。”

      陆辛点点头,就要去够匣子。

      傅越适时开口止住他,语意不明道,“良宵难遇,可不该赔在牌上。”

      陆辛动作一顿,不禁又想起傅越那日留下的话,瞥目望去,几分羞恼几分惊疑。

      这番态度让苏琅颇为惊奇,心想,长凌说话让我迷惑,怎么阿年好似知情?

      他打死也没往那事上想。

      正疑惑着,就……

      (此处省略1800)

      苏琅撇起嘴,“怎么从前没见你们这幅德性?”

      “若是见到了,世华就不要我们了么?”

      傅越捧起他的手,软声问道。

      饶是终于看出他狡猾的示弱,苏琅也不忍苛责,只好松下身子,说道,“怎么会呢。”他用空余的那只手牵住陆辛,缓缓道,“本王选定了谁,便没有放手的道理了。”

      傅越吻了吻苏琅的手背,随后解下他的束发。

      陆辛也抽出发簪。

      三人束发之物叠在一块儿。

      帐帘静静垂下。

      *

      次日,三人瘫叠在床上。

      苏琅望着床顶,形容憔悴,表示“我吃不消了”。

      陆辛瞅着墙面发呆,闻言,附和了一句,“我也有点”。

      只有傅越翻身盯着两人,良久,吐出一句,“其实……我还能继续。”

      两人赶紧按下他的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冰炭同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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