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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   十二月初,正赶上几年难得一遇的寒冬,气温从入冬开始,头一天就直降十度,往后一日比一日低,街上行人日渐稀少,却冻不着屋里融融暖意。

      得到宋氏高层全被送进去的消息时,安墨两家集团的掌权人正聚在一起品茶下棋。

      茶是极品茶叶,棋是珍稀棋子,人是绝顶垃圾。

      哪怕听到依附自己的宋家全家完蛋,脸上也没露出半点不悦,甚至心里盘算着能从这场小动乱里攥取多少利益。

      安老笑着先点评:“还是太年轻气盛了,做事总喜欢做绝,殊不知和气生财,用上这样的手段,日后谁还愿意跟他往来?”

      墨老接上一句:“我倒觉着这孩子挺好,有你当年几分风范,咱们这样的家底,多的是人凑上来,哪用得着担心这个?”只要利益在,别说是灭门绝户的手段,便是刨了祖上十八代的坟,你该舔的还是一样得跪过来。

      说的都是对方想听的话,客客气气把对方的面子圆过去,这么多年都是这样,不然也不会保持这么久的合作——私底下那是另外的事,各凭手段罢了。

      这段对话全然事不关己,对安若素料理宋家一事,没有半点芥蒂,甚至不少把柄还是两人主动递过去的。

      本就只是用完就丢,特意留着给安若素发泄的弃子,平日里送的礼再多,说的话再甜,讨好的姿态再低,也没人会把一条只会摇尾巴的狗放在眼里。

      宋家那些项目合作的利益,怎么比得上如今家破人亡,自己伸手拿的呢?

      二老对发死人财的活计可再熟悉不过了,毕竟就是这么起家的,积累了多少资金,就有多少看不见的血。

      两家掌权人都是人模狗样,丧心病狂的东西,做出什么事情都不稀奇。

      同样,一脉相承的安若素对自家人下狠手,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只宰一条哈巴狗有什么意思?她手下人也没废物到花几个月时间才把人送进去!那一家子从不低调,仗着安墨两个老头子的势,在外头嚣张跋扈,只看宋华那狗东西敢对着阿月下手,就知道是个什么行事作风。

      这未必不是两个老头子刻意纵容的结果。

      之所以等到现在才动手,无非是要好事成双,即便送仇人下地狱,安若素也好心让他们结伴走,省的一个人寂寞。

      瞧,她多善良。

      她家阿月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走,她还要担心别人没人陪。

      这不给发一个热心市民奖,能说得过去?

      相比起热心善良安若素,两个老头子的良心早被对方啃完了,宋家的事姑且不提,那毕竟是外人,可就算同一辈一起打江山的兄弟,也不见得多问一句。

      墨夕月是继承人没错,这个位置看得是心性能力,可要论起亲近贴心,她在墨家老头子那里甚至还不如墨琉璃。

      太有能力,难免让人有一种即将被取代的恐慌感,不是自小养在身边的,又有杀父杀母之仇,就算当事人不知情,可心里有鬼的人对她生出忌惮隔阂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唯独阿月心甘情愿被那些表面温情迷惑,不愿看清,才有了今日。

      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安若素不会重蹈覆辙,甚至比谁都狠的下心肠——

      墨夕月的亲外公,安若素的叔祖父,自她葬礼回来就病了,显然心里素质是没有另外两个人好,也难怪人家掌权他只能分钱,人家屁事没有,喝茶聊天贼悠闲,他却是一日日病下去,眼瞅着也不过这几天光景。

      医生都说是心病,可真要这么脆弱,早在十几年前就该病了,哪能活到今天?但凡心眼明亮的人,都知道是谁在暗地里动的手脚。

      就像墨夕月的死,大家心里都清楚,可谁都不说。

      死道友不死贫道嘛,刀不落在自己身上,谁也不觉得疼。

      亲戚病倒了,明面上一大家子挨个带着礼品去慰问,安若素也随大流去了。自家亲戚,关系这么近,自然该多亲近亲近!

      虽然她来一次,死亡就临近一分,也没人敢拒绝她。

      两家老爷子不做声,那就是个默认的态度,就算还有其他人不长眼睛,可对上安若素这个混不吝的,又有什么办法呢?

      这混账东西带着保镖笑嘻嘻往那一坐,各个手里头提满了保养品,汤汤水水在保温杯里跟刚出炉一样新鲜滚烫,手不注意往老头子脸上一泼,当场就给人烫去半条命!

      这还不算完,手里头提着的东西包装得金碧辉煌,打开一看,说一句“破烂”都是抬举——发了霉的人参鹿茸,意思意思削去半截,把另外半截好看的往水里头一泡,整得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可惜人本来就虚不受补,再加上这“罕见”的品质,当晚险些住进厕所再没能爬出来。

      你敢上去拦?人高马大的几个壮汉往那一站,转眼就给你围的密不透风,感觉空气都稀薄不少,人缝里看见那混账坐在病床边只是笑,你但凡再敢往前一步?!人手里东西一个转弯就冲你来了!这谁惹得起?!

      关键是人家还客客气气道歉呢,满世界预约最顶尖的医生来吊着气,态度诚恳的好像你大声说话都是欺负老实人。

      老实人:这是我被黑的最惨的一次……

      安若素去的不多,毕竟她表面上不忙,暗地里却忙到飞起,杂七杂八的事姑且不说,找出墨夕月以前留下的墨氏资料,把它里里外外了解透彻,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情。

      那时候想着安墨两家在他们这一辈肯定是亲如一家,所以很多消息都没有刻意隐瞒过,安若素甚至干脆当了甩手掌柜,把安氏的很多东西都丢给阿月处理。

      那时候哪能想到,有一天她会算计墨氏。

      她亲自去过病房三次,老东西就不太中用了,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在那吊着,像是蜘蛛屁股下面晃悠悠悬着的那根丝,风大一点就能吹断。

      小辈们站在床边抹眼泪,一边眼神恨恨地死盯着她,安若素也跟着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抬起头时,眼睛望来望去都是无辜,格外理直气壮。

      这有啥好心虚的?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能容这老头子活到今天,难道不该对我感恩戴德?

      “瞅啥瞅啊?”安若素抹完“鳄鱼的眼泪”,双手抱臂,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神情睥睨,“再瞅我给你眼珠子都扣下来扔地上踩!”

      语气不重,懒洋洋的像朵棉花糖,话语内容却凶残得令人浑身发毛。

      没人敢真把这话当成笑话听,当下再忿恨,一个个也乖巧垂下眼帘,灼灼目光几乎要把地板射穿!

      安若素说完这句话,懒得再看这群人的反应,只心里盘算着对面这老头子的死期。

      还特地来送他一程,重复一次,真该对自己感恩戴德啊!

      众人:我真是谢谢您!

      以前安若素没这么嚣张,虽然她不在乎这老头子姓安,又是自家长辈,但是,咳,至少看在墨夕月的面子上,大庭广众之下还是挺客气的,背地里嘛,以她一贯的尿性,就不必多说了。

      眼下这么不给人面子,一方面是自己心情原因——这个是最重要的,另一方面,也是想把人逼一逼。

      墨夕月的亲外公虽然姓安,娶的妻子却属于墨氏,正是老一辈联姻人选,生下的子女一半随父姓一半随母姓,各自情人的子女姓氏自然不必多说。

      两家联姻,后代总有偏向,墨夕月能力强,成了例外,更多的是两边都不怎么亲近。

      墨家规矩不多,继承人对血脉要求不严苛,更看重能力,所以家族三代以内,每一位都有竞争资格,属于群雄逐鹿,能者居上的格局。

      这一次,安若素算是打个预防针。

      警告安家人只是顺带,先拿墨家边缘人物开刀才是主要目的。

      会咬人的狗不爱叫,这次非逼得对方狗急跳墙不可,若是连一只藏在阴沟里暗算阿月的苍蝇都找不出来,安若素可没脸在道*上混了!

      墨家小辈争权,部分人早早退出,真心假意尚未可知;也有人拼命在墨夕月后面使绊子,想拉她下来,换自己上去。

      阿月处置过一批——在她这个位置,没点手段可玩不转,那些人大多送去国外挖矿。对外人,墨夕月斩草除根,可对亲人,到底没下过死手。

      死灰都能复燃,何况没死?

      怀疑的对象太多,光是明面上查到的线索就跟四个人脱不开关系,再往里查,那更是蜘蛛网一样散开,千头万绪,交错复杂。

      整个墨家算起来,有继承资格的人数不下五十。这种情况想要一一排查,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安若素不怕难度大,更不怕麻烦——反正繁杂重复的工作都会丢给手下人,她只担心时间太久,自己等不及要把所有嫌疑人杀个干净!

      没必要,真没必要!好歹维持一下两家摇摇欲坠的面子情!

      不找出幕后黑手,心里终究不得劲,思来想去,唯有引蛇出洞这一招她玩得最好,所以才直接踹到这群人脸上,只等后面再在这老头坟头蹦个迪!

      今儿在安家老头子,半个墨家人头上动土,明天就开始把墨家小辈挨个整过去!

      所谓杀鸡儆猴,她就是要让墨家所有人都知道,没了墨夕月,安若素就是一条不栓链子的疯狗,要么一辈子别让她找到,要么一不做二不休!连她一起杀了!

      眼睁睁看着床上的人咽下最后一口气,孝子贤孙们注意力全部转移到公布遗嘱的律师身上,安若素拍了拍西装裤上的褶皱,站起来时,脸上情不自禁露出一个愉悦的笑容。

      今天这事才哪到哪儿啊?

      不过是个开始。

      愉快的上午在震天哭声和后续扯头花中过去,安若素好戏看了一半,已觉无趣,低头一看腕表,差不多到点了,懒得再陪他们折腾,便悄无声息从后门出去。

      惯例又换了辆车,仍然是低调的,毕竟去见仙气飘飘楚某人的时候,太高调难免会把自己衬托成土*鳖。

      安若素现在有多少车,连她自己都数不清楚,别人更不可能知情。

      反正市面上的跑车墨夕月大多都买过,其中常开的不到十辆,余下都待在仓库里吃灰。

      那人还在的时候,安若素从来懒得自己动手,直到人不在了,落在仓库里的车子,墨家也没人来要过,她才终于习惯自己开车。

      安若素车技一般,压根没法与墨夕月相比,唯独胜在稳妥。

      她脾气不好,但开车的时候从不生气,就算在路上堵一两个小时,跟蜗牛似的半天才前进十米,也丝毫不急躁。

      太快的速度难以掌握,小命握在自己手里的时候,安若素比谁都沉得下心。

      给楚暮发了定位,告知对方堵车晚点的消息,她对着寥寥无几的聊天记录看了片刻,往上再挪一挪就能追溯到几年前,到底没了再看的兴致,将手机扔在一边,摇下窗户,不疾不徐点一支烟。

      烟雾缭绕,面容迷离,悠远空茫的眼神不经意间就惑乱人心。

      安若素会抽烟,但没有烟瘾,以往也不怎么碰这东西,直到墨夕月死后,才发觉尼古丁和酒精是好东西。

      她安静下来,又开始在脑中复盘过去几次和那位同行的照面。

      依照目前分析所得的信息,是个过于危险的人物,和楚暮的联系也比想象中更深,至少他认识安若素本人,毕竟最后一次的态度全然不像对陌生人。

      楚暮或许是真心帮忙,可一旦他知道的太多,难免会被另一个人得到消息。

      而那个人,不好掌控。

      他对自己的杀意莫名其妙,不知缘由,却清晰明了,安若素不得不防。

      如果这杀意产生的原因是楚暮……也只可能是楚暮……那这其中的水恐怕远比看上去深的多。

      安若素不想探究旁人的秘密,可楚暮如果想参与,有些事情不弄清楚可不行。

      按照她一贯怕麻烦的性格,若是以往遇见这种事,安若素肯定会果断将楚暮排除在外,偏偏薄昱在他那里。

      薄家家业不小,与墨氏属于同一阶层,虽说主要发展方向不同,可那么大的产业,总会有部分重叠。

      没什么竞争,每年甚至还会合作几个项目,如果薄昱能成功掌控薄家,日后反手一刀,必定让墨家老头子措手不及!

      从来都是自己人捅刀子最痛。

      这一切的前提,是薄昱情况稳定,而楚暮已经接手薄昱好几年,对他的病情可谓了如指掌。

      这种关键时候,实在不好换人。

      而且薄昱对楚暮的态度也值得商榷。

      这家伙对谁都是拒绝不合作的叛逆样,在楚暮面前却异常安分乖巧——不是说他有多听话,只是像猫面对已知的危险,小心翼翼收起爪子,装作看不见对方的样子。

      不毒舌,不怼人,就是最大的异常。

      安若素离开水族馆后,甚至不清楚楚暮是怎么让薄昱再回去的。

      细思恐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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