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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酒歌 ...

  •   那麻子一脸阴沉,瞧着篝火发呆。旁边一个脸上有道刀疤的花子开口道:"大哥,已经找了半个月了,怎地沈浪那狗贼一点线索都未留下。"
      旁边一个面皮白净、身材肥胖的花子笑嘻嘻道:"狗贼?好歹那沈浪也算是于咱们有些恩情的,就这么翻脸不认人,转头就叫人家狗贼么?"
      那刀疤一听这话,转了转眼珠,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随后又悻悻住了口,似乎是忌惮那白胖花子的样子。白胖花子见他一脸不服气,笑眯眯道:"你有什么话,尽可以说了,高小虫洗耳恭听。"
      金无望这下更加确定了,这些人都是丐帮中人,那白胖花子自承是高小虫,那麻子就定然是江湖上有名的"遍地洒金钱"钱公泰,两人都是丐帮故帮主的嫡传弟子。
      刀疤花子瞧了一眼钱公泰,见钱公泰不发一言,胆子也大了些,道:"当日沈浪的确是揭穿了左公龙那伪君子的奸计,但那日他和那姓熊的汉子对咱们兄弟下毒,可是清清楚楚的事,当日参加我丐帮大会的豪杰连同帮内弟兄共数百人,可都是受害之人,若非王公子仗义相救,早就魂归西天,这难道还有假?你如此维护于他,莫非..."
      高小虫依旧笑嘻嘻地道:"有人脸翻得比书还快,左长老未死之时,尚三跪九叩、山呼万岁,眼下人死了,就敢口出污言。我高小虫见过无数疯狗,似这般不分青红皂白、见人就咬的,还是头一次见着。你说那二人是沈浪和熊猫儿,那二人就一定是了?何况我们中毒不过两三盏茶光景,那姓王的就能配出解药,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刀疤闻言大怒,道:"王公子神机妙算,早就料到沈熊两个奸贼要算计我帮,那又有什么稀奇?"说到这里,他转头望了一眼身边一直缩在篝火旁不发一言的花子道:"徐兄,当日情景你是看见了的,你好歹也说句话呀。"
      那姓徐的花子手足缩在厚厚的破袄里,头戴一顶毡帽,帽檐压得极低,盖住口鼻,仿佛是极怕冷的样子。那刀疤这般一问,那徐姓的花子方闷声道:"在下也看得不大清楚。"
      绾绾听见那徐花子的声音,身子忽然震了震,泄了些气息。那高小虫和一直不发一言的钱公泰双双跳起,钱公泰冷声喝道:"哪里来的朋友,可否现身一见。"
      金无望方才听了这些人的话中提及沈浪,心中也不知道拐了多少道弯儿,当下也明白了八九分。他是断然不信沈浪能做出给人下毒这种阴损勾当的,但若想弄清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恐怕还得从这些所谓的丐帮弟子嘴里挖出些消息来。他冷着一张脸走出藏身的地方,大大方方地站在篝火旁,西林紧接着跟上,阿堵连忙拉着绾绾手想出去,哪知绾绾却站在原地不动,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阿堵见状,低声催道:"怎么不走?"
      绾绾愣了愣神,这才跟上。
      钱公泰戒备地盯着这几人道:"这几位朋友是..."
      西林笑道:"我们迷路啦,看见火光就过来了。"
      钱公泰一脸狐疑,视线一一扫过这四人。
      面目奇丑、身负武功的灰衣人,身材高而丰满、五官轮廓不像是汉人的女人,看上去有些滑头的少年,面露迷茫之色的少女。
      待瞧见那少女面容后,钱公泰也不禁微微一个愣神。这荒山野岭的,忽然出现这么个美得不寻常的少女,任他钱公泰阅人无数,一时间也猜不出这几人来历,更难以想象这几人的关系。
      金无望冷冷道:"久闻丐帮钱、高二位长老义名在外,想必不会与我们几个过路人计较。"
      金无望话刚说完,那徐姓花子忽然抬头撇了他一眼,复又低下头去。
      那唯恐天下不乱的刀疤忽然阴阳怪气道:"我瞧这几人形迹可疑,方才我们的对话也不知被他们听去了几成。"
      高小虫似乎是有意与刀疤脸作对,对金无望等人道:"既然是过路人,一起坐下来烤烤火,吃些东西也无妨。"说罢从将手伸向那篝火上烤得吱吱冒油的半边麋子肉。那火烧得正旺,高小虫轻描淡写这么一拿,火焰纷纷跳动着避开他手,显然他已在手上暗暗运起真力。高小虫人虽肥胖,一双手却极为灵巧,这么转着个一撕,就拽下了一大块腿肉抛给金无望。这一抛灌注了内家真力,也是非同小可,自然是试金无望武功来了。
      金无望微微一侧头,袖子鼓了鼓,也不见他动作,那油汪汪的肉在半空中诡异地转了个个儿,啪地一声糊在了刀疤的脸上。除了那徐姓花子,剩下三个年纪轻些的小花子俱吃吃笑了起来,显然那刀疤平时也不大得人心。阿堵和西林都拼命憋着笑,绾绾见状,唇角也勾了起来,微微一笑。那几个年轻花子见状,一个个止住了笑,只呆呆地盯着绾绾的脸瞧。
      高小虫哈哈大笑,拊掌高声道:"好汉子!远来是客,快些坐下罢。"
      钱公泰沉着脸不说话,心下暗忖:倘若这几人来意不善,自不会如此大摇大摆地站在明处,何况除了那灰衣人,其余几人似乎都是没有武功的。这四人风尘仆仆,显然也是赶了一段时间的路。那灰衣人武功奇高,似乎是常常行走江湖之人,虽态度冷漠,却极懂得道上的规矩。那高大女人面容白净,除了不像汉人之外,倒有些像大户人家的嬷嬷。再看那少年,眼珠自骨碌碌乱转,透着股狡黠,面容清秀,行路时的架势倒也像是练过些粗浅功夫,似乎跟那少女极为亲密。那少女虽不曾说话,瞧面相却断然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孩儿,若说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她举手投足间却并不娇气,那便不是商贾之后,而可能是什么江湖门派里的千金。
      钱公泰素来见惯江湖上门派斗争之事,举凡那些败了的小门小派,门主为保家眷安全,常派坐下一流武师护着少主逃难,这么一想,这几人不愿告知身份倒也情有可原,也只能权且当做这一对儿少年少女是哪个落魄门主的后代,带着武师和妈子出来避风头。
      钱公泰理顺了这一层,心下稍安。按理说他这一番猜测,倒也合情合理,可惜这四人的奇遇,又岂能是他能想象得出的?因此他这一番猜测,其实全然是一连串的狗屁。他自以为见多识广、心思也缜密远胜旁人,但其实他虽威望甚笃,也不过是个常人的二流脑子,又如何能瞧出绾绾一行人的门道儿来?
      若真有人能瞧得出,那才是见了鬼了。
      那刀疤一把扯下脸上肉块,气得高声咒骂,钱公泰低喝一声:"住嘴。"那刀疤立即闭上了嘴,抓起衣襟在脸上胡乱抹了两把,一双倒三角眼几乎要喷出火来,恶狠狠地盯着金无望。
      金无望这一手武功深浅,钱公泰心里明白得很。江湖中人,武功好的就是爷,那钱公泰虽然有些草包,但确实是条光明磊落的汉子,心里也对金无望也暗暗加了几分敬意。
      众花子对生人自然还是有些提防,一时竟无人再说话。西林是个自来熟,烤了一会儿火,主动道:"各位丐帮的英雄,你们这是要往哪儿去的?"
      西林笑起来教人瞧着格外舒服,这一声英雄叫得是十分顺口,其中一个稍年轻的花子显是极为受用,顺口答道:"我们从晋城出来寻人。"
      钱公泰道:"小王,莫要多嘴。"
      那年轻花子立时住了口,讷讷地不再言语。
      阿堵掏出随身的小刀,切下一块肉来。绾绾拉拉他衣角,阿堵回头,笑道:“绾绾,你也要么?”
      绾绾摇头,用手在嘴边扇了扇,比了个“小心烫”的手势。

      "徐兄,你这是...怎地好好的忽然哆嗦起来?"刀疤的声音。
      "无碍。"徐姓花子的声音。"许是伤还未好,有些冷。"
      高小虫自身上的布袋里拿出一只革囊,笑道:"冷么?不如来些酒罢。"说罢变戏法似地掏出一只只小酒杯来,一一分给众人。
      那象征着丐帮弟子地位的麻袋,竟被用来装酒杯,恐怕那故去的熊老帮主得知,都要气得恨不得重新活过来指着高小虫的鼻子大骂。
      西林接过杯子笑了笑,道:"长夜漫漫,我瞧你们也睡不着,不如我来唱支歌儿解闷。"
      西林唱起歌儿来,人人都会觉得她就是这世上最美的女人。
      "美酒使得谁酡颜似火,令我失魂落魄。风儿拂露出谁的发,令我愁绪萦心。"

      那声音初时细细柔柔,却不失轻灵,并不像普通歌姬那般甜腻腻的尖细。甫一入耳,便觉得说不出的动听与舒心。

      "酒盏中传出声音,杯中可见恋人的身影。"

      唱到这一句时,西林的表情就犹如她的名字一般,变得甜蜜可爱起来。她的歌声,似乎也含着一丝娇羞,或是向往。

      萨克啊,唯有酒才能驱散心头的阴云。
      酒是如此美妙之物,乞丐饮其于破钵之中
      它亦不亚于杰穆希迪之为探求的鉴真宝镜。

      唱到"鉴真宝镜"那一句时,西林渐渐地越唱越高,犹如飞翔的云雀儿振翅往高空冲上一般。歌词虽不押韵,却有一种别样的诱惑力。西林的嗓音轻颤,并不像中原曲中一个字咬着一个音,而是能在一个字上抖上三抖,抖出变化极繁复的音来,就仿佛一副水墨画中,以各种染料晕出的颜色的繁复变化。那声音合着人心跳的节拍,直抖得人心尖儿也跟着轻轻颤抖。

      清醒之人是为了放浪形骸而进酒肆,汝若把盏--
      那高音清清爽爽、清澈得不带一丝杂质,既不让人觉得刺耳,起承转折处又圆滑得妙不可言。待唱到"汝若把盏",西林眼眸中流露出淡淡的悲伤,右手拈起酒杯冲众人晃了一晃。大家竟都不由自主地举起了手中的酒杯相应和。

      第一杯请给我这失意人奉敬。[注1]

      高音渐渐转低,直至那"敬"字带着一丝怅惋,犹如若有若无的叹息,渐渐消失。
      原本是一支写给情人的歌儿,由西林的口中唱出,便如那杯中的陈酒一般,香醇得让人有些醉了。西林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脸庞也有些红扑扑的。
      一时间众人都安静下来。高小虫最先开口,笑呵呵道:"这曲子不像是我们常听的调子,这位大姐似乎不是中原人。"
      西林道:"我是回疆人。"
      高小虫咂吧咂吧嘴,道:"日日听那些莺莺燕燕唱些劳什子的伤春悲秋的东西,真是腻歪。想不到这回疆的曲子,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西林这一支歌儿唱完,众花子的态度显然好了许多,间中也与西林搭上几句话。
      夜色渐浓,不一会儿众人都打起了瞌睡。钱公泰着手下轮流去值夜,众人也和衣躺下。
      绾绾闭着眼睛,却睡不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轻轻拍她肩膀,道:"姑娘...绾绾姑娘?"
      绾绾倏然惊醒,坐起身来,回头看着身后人。那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招了招手,示意绾绾跟上。
      绾绾似乎一点都不惊讶,仿佛她知道,这个人,是一定会在这个时刻、做出这件事来的。
      她站了起来,跟着那人往外走去。走了几歇,那忽明忽暗的火光已然看不见了,那人方才停住。绾绾静静看着面前人,似乎是想听听,他究竟要说些什么。
      此人正是那徐姓花子。他走路时有些跛,显然是受了伤的。月光下他伸手将头上毡帽拉起,露出一张略带病容的俊秀脸庞。
      那人张了张嘴,似乎是要说什么,终究什么都说不出口,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徐某该死,那日...那日在洛阳城外鬼迷心窍,着了金不换那狗贼的道,药力发作、一时神智不清,辱了姑娘清白。请姑娘...杀了我罢。"
      此人正是位列七大高手之一、江湖人称"玉面瑶琴神剑手"的徐若愚。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酒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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