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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入徐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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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的境况,沉晏一身竹青色长衫,腰束玉带,手持长剑,一支晶莹玉簪将两鬓长发束在脑后,神情闲适地立在那处。
初晨淡金色的日光落在他的周身,为精致的面庞镀上一层金边,也添了几分生人勿进,叫人见了,当是哪家的矜贵公子。
反观萧碧楚一身灰扑扑的粗布衣裳,裙摆上还打了两个补丁,因着一大清早都在赶路,一头长发被风吹得凌乱,还有几根发丝贴在唇角。
此时此刻,她正掐着腰挡在沉晏身前,瞪着围上来的百姓,满眼凶神恶煞,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那个凶人的恶仆。
萧碧楚今早被人耍了一通,心中还窝着气,走了大半个时辰总算是到了镇上,还没来得及歇口气,上来就见沉晏潇洒地站在这边。
她累的要死要活,他却好一个怡然自得。
刚刚消下去的无名之火蹭蹭又冲上脑袋,萧碧楚想都没想,上前将两位示好的姑娘赶走 ,又将目光落在身后的沉晏身上,出声没有好气,真将他当做了下属吩咐:“还愣着做什么,走呀。”
说罢,也没再管他,率先迈开步子朝镇上走去。
萧碧楚这一走,围在一旁的百姓便得了空子开始交头接耳,“这是哪家的俊朗公子,怎么见过?”
“我瞧着也是个生面孔。”
“方才那位是不是杏花村云家那位沈小娘子?我瞧着有些像的,听她那意思,莫不是……”
“你开哪门子的玩笑,我还说这么俊俏的公子是我家女婿呢,怎能是她的侍……”
二人话还未说完,却见方才还站在这边的沉晏竟真的迈开步子,不紧不慢朝萧碧楚的背影走去。
女子步子小,走得慢,男子步子大,走得快,沉晏不消片刻便走到萧碧楚身后一臂处,随后缓了步子,一直跟在她身边。
说着闲话的二人傻了眼,瞧着二人走远后,才收回视线对视一眼。
夭寿了,连无恶不作的沈小娘子都有是侍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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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镇口朝里走没多久,便到了南塘镇的告示处。
远远地,萧碧楚就见那边围了许多人,一群人瞧着石墙上贴着的告示评头论足,却无人上前揭下。
行的近了,萧碧楚才看清告示上的内容,大意是:徐家大公子身染重病,徐家多方求医未果,现斥三百两白银求神医为其医治。
如今萧碧楚总算知道,在南塘镇,三百两白银不是个小数目,这徐家能一口气拿出三百两白银,看来也不会是个小门小户。
若真能治好这徐家公子的顽疾,那她便能拿这三百两去赎回云烨,可她对医术一窍不通……
“徐家大少爷这病是去年入冬时所患,没想到现在还未治好。”
“听说只剩一口气了,西洲的名医都被徐家请了个遍,现下这是实在没有办法,出来碰运气了吧?”
“我家妹子在徐家做小工,听她说,现在徐大少爷已经没了人样,那骨瘦如柴的呀,就剩骨头架子了,而且不知怎的,躺在榻上还瞪眼吐舌,可怖的很。”
“我倒还听了个说法,是这徐家公子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你们还记得么,去年这个时候,徐家大少爷与一名青楼女子打得火热。那时候他为青楼女子赎身之事闹得沸沸扬扬,但最后却不了了之。”
“听说后来那女子上吊自缢了……该不是女鬼回来索命了?”
听身旁人交谈,越说越离谱,萧碧楚忍不住生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徐家大少爷的病叫他们说的这么邪乎……而且!
萧碧楚警惕地转身看向身后的沉晏,这个人叫她来接这买卖,分明就是有所预谋,该不是,这里面真有什么妖魔鬼祟在吧?
想起于阴间时见的那些面色惨白、阴森可怖的小鬼,萧碧楚打了个寒颤。
当时没有什么感觉,怎么现在想想,感觉脖子后面凉飕飕的?
萧碧楚打起了退堂鼓,默默向后挪步子。
可下一秒,轻风乍起,方才还好好挂在墙上的告示忽然像是长了翅膀,在一众围观百姓的惊呼中,飘飘摇摇在空中转了几圈,最后稳落在萧碧楚手心。
一众视线霎时全部落在萧碧楚身上,萧碧楚也没料到会这样,甩手想将告示丢开,可那告示却像黏在她手上一般,无论她怎么甩,也甩不开。
她怔愣僵硬地抬头,就见方才还围成圈的百姓,已让到了两侧,中间走来一位衣着富贵,浓眉冷眼的中年男子。
男人审视的目光落在萧碧楚身上,片刻后开口:“是姑娘揭下的告示?”
“不……”萧碧楚下意识开口否认,却被一声清朗的男声打断。
“正是我家小姐。”沉晏上前一步,自萧碧楚身后来到身侧,与男人迎面对上,抱拳做了一揖,“听闻徐家公子久病卧床,我家小姐正巧会治一些顽疾,徐老爷若是信得过,可以让我们去府上看看。”
萧碧楚听沉晏如是说,剩下的话又被堵在喉间,转头瞪向他,一双好看的清眸几乎冒火,这家伙真是,替她逞什么能!
徐老爷闻言,转头将目光落在萧碧楚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后,微微拧起了眉头。
这女子长得不赖,甚至可以说得上出色,可不像是个大夫。一身贫民打扮,衣着破烂,偏偏神色高傲,骨子里的贵气藏不住,饶他识人无数,也未见过气韵如此古怪的女子。
反倒是身旁的这位公子,面容清俊、气质出尘,宛若谪仙,看起来靠谱许多。
想到家中被顽疾折磨的儿子,徐老爷心中暗暗叹一口气,现下西洲的名医已经请了个遍,街坊邻居又传的邪乎,没人愿意再来徐府看病。好不容易招来一人,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既然公子说了,那还请移步寒舍,为小儿瞧瞧,到底是何病状。倘若公子能医治好小儿的病,公子便是整个徐府的恩人!”
“能治徐公子顽疾之人,是这位。”沉晏看向萧碧楚。
“劳烦。”徐老爷重新抱拳向萧碧楚行一揖。
“……”萧碧楚张了张口,未说出话来,现下沉晏将她推到这位置,她已无法拒绝,顿了顿,只能僵着脸,十分勉强地回了一声:“我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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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府与陈府同在一条巷子里,虽也是南塘镇上有名的富贵人家,可这朴素的宅邸与陈府,还是有些差距。
引着二人入了门,徐老爷一直瞧着萧碧楚的神色,说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只是个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自家儿子这顽疾,许多行医数十年的老大夫都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若这二人是两个江湖骗子也罢了,若是没有本事却装模作样的庸医,没治好病,还将人害得……
虽说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可徐老爷这一颗心,一直都在悬着
直到看到萧碧楚自入了门,神色淡淡,一双好看的清眸中波澜不惊,徐老爷才微微松了口气。
这徐府,虽比不上隔壁陈家,比不得西洲的官宦人家,可也是南塘镇数一数二的宅邸了,府中陈设,都是他斥重金托人自越京买回的。
南塘镇百姓多穷苦,见了这些无不艳羡,可这姑娘和公子却无动于衷,看来确实是有几分见识之人。
入了徐府,最先迎出来的是徐夫人。因长时间忧心,徐夫人面色有些苍白,唯一的儿子重病,生死未卜,也没有心情收拾打扮,穿着一身素色衣裙,就迎出来。
原本还神色恹恹,抬头瞧见入门的人,瞬时便打起了精神忙不迭迎到沉晏面前,眼中不掩惊艳,“这位便是寻来为安儿治病的神医?”
萧碧楚暗暗翻了个白眼,抱着双臂,转头瞧向一旁候着的丫鬟,没有说话。
还是徐老爷指了指萧碧楚,出声解释,“这位沈小姐才是来为安儿医治的神医,这位公子是……呃……”
徐老爷顿了顿,不知该如何介绍,萧碧楚哼哼两声,回头开口:“他是我的侍卫。”
“呃……”徐夫人哑然,再次看向沉晏,见沉晏没有否认,才十分不情愿地相信。
她转头吩咐候在身后的小丫鬟,“春桃,还不赶紧带沈小姐去公子卧房。”
小丫鬟福了福身,应了声是,来到萧碧楚面前,柔声道:“沈小姐这边来。”
由丫鬟春桃引着路,萧碧楚一路行着,听徐夫人哭诉:“我儿自去年入冬以来,便生了一场大病,起初只是发热,可后来便失了神志,现如今不论何人唤他,都是唤不醒的。若非还有呼吸,还以为……以为他去了。”
徐夫人说到伤心处,扯着手帕擦了擦眼泪,“我的安儿,自小懂事,温润如玉,乖巧知礼,怎么能得上这种怪病呢?”
一路上,徐夫人絮絮叨叨讲了许多,将徐安从小到大的事讲了个遍,行到徐安卧房外,末了,握着萧碧楚的双手嘱咐:“一定要将我的安儿救回来!”
萧碧楚听得耳朵起了茧子,忙点头说是,先一步推门进入房间。身后的徐老爷徐夫人还想跟上来,却被沉晏拦在门外,“小姐行医,不习惯有旁人打扰。”
瞧着沉晏疏远清冷的神色,徐老爷与徐夫人只能悻悻后退。
房间里,萧碧楚踏入的一瞬,腰间忽然一道光芒闪过,垂头看去,只见腰上多了一个散着淡淡金光的布袋,布袋上绣有奇怪莲花火焰花纹。
萧碧楚忽然想到昨夜自沉晏指尖飞出的那抹亮光,他说“届时便知晓”,莫不是就是这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