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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诡画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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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碧楚好奇地掏了掏,从中取出了几张淡黄色的空白道符来,拿在眼前左右看了看,没有看出什么门道,转身问身后的沉晏:“这便是你昨日给我的玩意儿?这是何物?”
沉晏一进门便在打量房间周遭的陈设,这时听萧碧楚问出声,眸光淡淡扫过去道:“给你防身用的道符。”
他说着,抬起手,两根手指间凭空化出一张与萧碧楚手中同样的道符,看样子,是要为萧碧楚做示范。
只见他一手夹着道符,另一手作笔,凭空写了个“火”字,那张空白道符便在他的指尖化作了火焰。
萧碧楚瞪大了眼,瞧瞧沉晏指尖的火,又看看自己手中的道符,抬起手来,参照沉晏的动作,果然手中的道符同样变成了火焰。
橘黄色的火焰跳跃在手指间,却没有灼烧的痛感。
身为凡人的萧碧楚,头一遭见这般神奇的法术,一双漂亮的杏眼亮了又亮,这种新奇的感觉,是从前从未体会到的。
“去看看徐安的情况。”沉晏瞥了一眼独自乐呵的萧碧楚,出声提醒。
萧碧楚这才想起今日的正事来,她是要来为徐家公子治病的,可指尖的火焰还在跳动,方才沉晏只教了如何点燃,却没教如何熄灭。
鼓起腮帮子对着指尖的火焰猛吹了几口气,可火焰不仅没有熄灭,反而变大了些,火苗猛地蹿起,险些烧到她额上的刘海。
萧碧楚被这蹿起的火苗吓了一跳,连连后退,直到贴上一具坚实身体。
身后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轻笑声,紧接着一只宽大白皙的手掌包裹住指尖,跳跃的火焰这才被熄灭。
“凝神、静气,以意念纵之。”沉晏淡淡的语气从头顶传来,萧碧楚脸上一热,忙收回手,回头,却见沉晏脸上并无什么表情,他迈开步子,从她身旁越过,向里间走去。
萧碧楚对着沉晏的背影拧了拧眉头耸了耸鼻子,心中愤愤,也只能深吸一口气,跟上去。
徐安的卧房之中,窗户紧闭着,轻幔遮在窗边,哪怕现下正是大白天,也只有微弱的光线落入室内。
房间内陈设着简单,只有桌椅和书架,桌上是许久不曾用了的文房四宝,书架上摆放着几本诗书,得以看出,主人是个文雅的读书人。
一旁的墙上,挂着一幅轻纱掩面美人图,与这文雅的满是书香气的卧房有几分不搭,不过萧碧楚也只是在心中自言自语念叨了句,便将视线投到床榻上的人身上。
饶是先前听了南塘镇百姓的议论,萧碧楚做了心理准备,可真正看到这人如今的模样,她还是一惊。
只见眼前的男子,不过弱冠的年纪,他躺在床榻上,双目紧闭,一张脸几乎是青白色,因常年卧床,身上也没剩几两肉,骨瘦嶙峋。
哪怕他正阖着眼,眼眶中的两只眼球也正向外凸着,嘴巴好似缺氧似的大张着,舌头也长长地吐在外边。
萧碧楚自以为是见多识广,可也从未听闻什么病有如此诡异的病状。
“你可知他到底是得了什么病?”萧碧楚沉思片刻,转头问向一旁的沉晏,既然是他非叫她来,想来他定是有法子的。
却见沉晏正凝视墙上的美人图,萧碧楚心中暗骂了声“色鬼”,听沉晏出声道:“他不是得了病,是被邪物缠上了。”
明明说着可怖的事,可他的声音却平淡如水。
沉晏话音一落,萧碧楚只觉自己身上汗毛一个接一个地立起,猛地一个跳,跃至他身后,动作灵活地像是山头的野猫。
“你怎么不早说!”萧碧楚忍住想要开口大骂的冲动,白皙俊俏的小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就知道,但凡是沉晏叫她做的事,准没好事。
躲在沉晏的身后,萧碧楚探出头来重新警惕地打量周围环境,房中轻幔微晃,光影攒动,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阴森。
察觉到身后人的紧张,沉晏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角,出声提醒,“莫要只盯着前面,那邪物兴许在你身后。”
“啊——”
萧碧楚惊叫一声,一把抱住身前的人劲瘦的腰肢。
一股子淡淡的甘松香萦绕鼻尖,沁着微微的凉意,隐约有几分熟悉。
可萧碧楚顾不得那么多了,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邪祟在她身后看着她!
救命!
一直焦急候在门外的徐家夫妇,忽然听到房内传来的这动静,猛地推开门冲进了房:“可是出了什么……”事……
徐夫人急急开口,瞧见屋中的二人的架势,剩下的话,留在了喉间,顿了顿,才疑惑出声:“二位这是在做什么?”
萧碧楚听到徐夫人的话,才意识到自己现下的动作有多不妥,忙松开抱着沉晏腰肢的手,站到离沉晏一步远的地方,尴尬地拢了拢耳边的碎发,“我们是……”
想要开口辩解,可脑中空白一片,只剩下沉晏那看起来精瘦,实则十分硬朗的腰身……
脸上似被一团火烤着,萧碧楚干脆破罐子破摔,闭上了嘴。
沉晏十分自然地接下话茬:“方才小姐看出了徐公子的病因,一时有些激动罢了。”
他说起谎话来 ,脸不红,心不跳,甚至不用打草稿,萧碧楚一旁看着,心中忽然觉得,这人脸皮也忒厚了!
徐家夫妻二人原本已有些生疑,听沉晏如是说,瞬时把那怀疑抛在了脑后,只顾着上前急切询问:“安儿这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沉晏淡淡瞥了一眼榻上脸色死灰的徐安,低声道:“我们出去说。”说罢,引徐家的一众人出了门。
见人都走了,萧碧楚还念着沉晏方才的话,这屋子不干净,她也不敢多留。
正要跟上前面人的脚步,余光却瞥到墙上的画,萧碧楚一愣,扭头看过去。
还是方才那幅轻纱蒙面美人图,只是方才进屋时,她记得这画中美人目光是瞧向床榻上的徐安的,而此时,那女子的目光,却正落在她的身上。
那双笔墨绘出的美眸,此时像是活了一般,目光灼灼。
萧碧楚只觉身后泛起凉意,全身汗毛一瞬立起,下一刻,忙抬腿朝沉晏的背影追去。
直到房中再无一人,那双美眸才幽幽重新转向床榻上的徐安,透出满满的眷恋与怨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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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家听闻徐安的病,有了医治的法子,特意设宴招待萧碧楚与沉晏。
准确地说,是招待沉晏,因为此时只有萧碧楚一人端坐在案上,徐家夫妇与一众下人的目光,均落在一旁的沉晏身上。
小丫鬟羞红了脸,为沉晏倒茶布菜,徐夫人则细细打听徐安何时能醒。
沉晏面上始终挂着谦和不失分寸又满是距离的微笑,看了一旁百无聊赖以指尖扣着桌子的萧碧楚,道:“小姐医术了得,如若不出意外,徐公子明日便能醒。”
经沉晏如此一提,他们才想起还有萧碧楚这个人来,忙又回头为萧碧楚添茶,“沈小姐,若需用什么药,姑娘可写下方子,直接吩咐府中下人。”
萧碧楚敷衍地颔首。
徐夫人眸中有藏不住的焦急,“沈姑娘,小儿这病,何时才能上手医治?”
萧碧楚心中也疑惑,沉晏言之凿凿她能将徐安的病治好,她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诊治,现下徐夫人这样问出来,她只能将问题再丢给沉晏,“医治的问题,去问沉侍卫便可,不必事事问我。”
摆架子的事,萧碧楚在行。如今她端坐在这处,脊梁坐得笔直,手中捏着茶杯,偶尔放在唇边轻抿,眸光神色淡淡,这副架势,还真将徐老爷给镇住了。
能有这股子气韵,绝不会是个乡野贫民家的姑娘。徐老爷愈发坚信,昔年他曾随西洲的皇商入越京做过生意,彼时曾有幸瞧见过不少皇亲国戚贵族子女。
印象最深刻的便是,他曾遇上过祁阳长公主出行,牛马车舆数十辆,长公主就坐在正中间的金丝梨木马车内,风掀起轿帘时,他正巧抬眼,一眼便看到了马车中端坐的长公主。
她姿容绝美,闲适地倚靠在窗边,分明是一副慵懒的姿态,却如何也掩不住骨子中上位者的优雅姿态。
徐夫人没有徐老爷想的那么多,瞥了一眼端坐的萧碧楚,眸中掠过一抹不屑。
不过是一介乡野村姑罢了,还摆什么架子。
虽心上不满,她却没有表现在面上,只回到沉晏身边,细问沉晏。
沉晏答:“子时黑云避月,极阴之时。”
听到沉晏同徐夫人的答话,萧碧楚捏着茶杯的手一顿,狠狠地瞪了过去。
救人治病罢了,为何偏偏要等到深更半夜!
难道……
想起徐安房中那幅诡异的画,萧碧楚脸色一白。
沉晏想要的根本就不是为徐安治病,而是……
捉鬼!
想到这一点,萧碧楚恨不得自己能一个白眼翻过去,忽然记起什么,低头摸了摸腰间。
方才在徐安屋中时还在腰间的符纸布袋,现下又消失不见了……
沉晏含笑看来,并未开口说话,可那温润微凉的话音却传入萧碧楚的耳中。
“只有周遭三丈内有邪祟妖物,莲火乾坤袋才会化形。”
萧碧楚手中捏着的茶杯摔落在桌上。
僵硬地转头,看向身边一脸云淡风轻的沉晏。
也就是说……刚才徐安屋子里,真的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