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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蓝恋]怒风光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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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花开开彼岸,叶莫见花花莫见。
三途川,人不归。芳华落,恨荼靡。
相遇总是在风起云涌的日子里。
忘记了是谁说,你所期盼的疾风怒涛的日子就要到来了。
平淡乏味的日子里总是四处闲逛,如同万千树叶中随意的一枚,仿佛就要随着流逝的时光被彻底忘怀在过去。
若不曾回首顾盼惹眼。
桂花未落,石蒜花已妖娆地开遍荒野。电光撕裂的天幕下哭喊如潮,低等的异界生物嬉戏般挑起少年们的躯体,血肉飞溅四散,如石蒜般凄厉绝美,实在挑起人心底的嗜血。
然而他侧目的时候看到了一头血红的发,破烂的制服上血迹班驳,连半张脸都被蜿蜒的血痕浸染,黑色灵纹下血红双眸已然快要眦裂眼角。
宛如待训的幼兽,比石蒜还要狰狞鬼魅的红色。
只是一眼。
那是一种令人想要亲手撕碎毁灭然后纵声狂笑的颜色,暴虐的念头蠢蠢欲动。
该留的都已经留下了。他解放了斩魄刀。
一念三千。绞不断的凌乱丝线。
黑暗中深深浅浅的叹息。
不久后的一天早晨他发现自己的番队里多了三个发色各异的小家伙。
黑的黄的红的。红的……
“蓝染队长早!”
“蓝染队长早!!”
“蓝染队长早!!!”
一波比一波嘹亮的问候。
“早安哪,孩子们。”他笑吟吟地回应,发现那颗红色的脑袋古怪地怔了一下。
那一年,阿散井恋次连同雏森桃、吉良井鹤作为新晋死神加入五番队,也就是蓝染总右介的番队。
三个孩子各有特色,雏森的天真,吉良的腼腆,阿散井的……
阿散井的什么呢?
似乎是个坦率的孩子,在同伴中大大咧咧放肆吵闹,在他面前恭敬收敛,一副乖巧的样子。
“阿散井,最近又进步了,要保持呀。”
“哈?哦,是!蓝染队长!”相当丰富的表情呀,小动作也很可爱。他推推眼睛,心想蓝染总右介在戴着眼镜的时候也会是猥琐大叔。
看上去线条粗犷莽撞冲动,其实是个心思细腻的孩子,再怎么伪装,也可以一眼看透他敏感的内心。
他看到他很认真地练习,一遍又一遍地挥动斩魄刀,在阳光下赤着膀子野人一样和人对练,他看到他冲刺在去往食堂的路上,一路将对手甩在身后却打翻了手里的盒子撒了一地的红豆馅,他看到他坐在办公桌边对着公文纸抓耳挠腮一整天也憋不出一句。
出生在流魂街戌吊区的,确实是这个样子吧。
他不动声色地施以微笑,淡淡的嘲讽。
单纯又浅薄的少年人啊。
落首花。凄凉如酒浇。月不落,夜行灯。
弹指。错落有致已经年。
意外地,有人死了。
他知道有人会死,没想到是十三番副队志波海燕。
浮竹十四郎没有哭,志波姐弟没有哭,哭的是阿散井恋次。
他在他的门外颠颠撞撞,然后躺倒在了他的床上,一身的酒气冲天,狼狈不堪。
只有比石蒜还要狰狞的头发凌乱地在席间散开。
“露琪亚……露琪亚……”他在梦呓,间或带着哽咽,不停重复这朽木家丫头的名字。
“露琪亚怎么了?”他饶有兴致地坐在榻边套他的话,烂醉的人总是将一切和盘托出,阿散井恋次也不例外。
原来露琪亚杀了她喜欢的志波海燕,一阙不振,阿散井恋次想想活人比不过死人,伤心欲绝。
“你们从从小一起长大?
“露琪亚……我们……像一家人一样生活……”
“朽木白哉收养了她?”
“……我一定要……超越……”
“你最想保护的人是?”
“呜呜……露琪亚……”
“你最喜欢的人是?”
“…朽木白哉……打到你……”
“你最敬佩的人是?”
“…超越你……”
“蓝染总右介对你来说是什么?”
“呜……蓝染队长……”
他想要伸出手去抚平那纠结起来的眉,忽然收回手冷冷地斜视着榻上的人,他觉察到心底微妙的波动,两种矛盾的情绪纠结在一起,就像悠哉看着别人溺水的人忽然发现自己也在水里,幸灾乐祸后自救不及。
仿佛初见面时被那红发挑起的最原始的本能,嗜血好杀按捺不住的破坏欲,收回一半的手落在榻上之人的咽喉上。
杀了他。
就这样掐下去,杀了他。
指尖可以触到颈间骨骼清晰的轮廓,呼吸通过气管时轻微的起伏,梦呓令喉结上下滚动。
如果掐下去,就可以听到清脆的裂骨声。
阿散井还在毫无防备地沉睡。
指尖轻轻滑过微张的唇。
真是个孩子。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
如南山之寿,不驾不崩。
“呃,蓝染队长……”
第二天阿散井醒来的时候一脸迷茫,隐隐约约记得些什么,看不真切。
“恋次,你搅得我一夜好睡。”他装作疲惫的样子呵欠连连,又微笑着用了一个比较亲昵的称呼。
“队长,我……”恋次被他温和的笑容眩倒,又因那一声“恋次”受宠若惊,顿时犯起晕来,急忙起身将他拉到榻边坐好。
“这……”榻上一片凌乱的被褥枕头横七竖八堪称惨遭凌辱,恋次红着脸不好意思起来,“我马上整理!”
“傻孩子。”他伸手替他理了理更加凌乱的衣襟,“我来整理,你去洗漱吧,今天就在我家吃饭如何。”
那一天的早餐似乎是从未有过的香甜,阳光透过拉门落到食案上带起的柔软尘埃,在很多年后的记忆里依然流动着异样的光彩。
聚散恨,离合伤。
是谁说的风灯凌乱,少年羁旅。
就在来恋次手舞足蹈地向同伴炫耀着那一天的奇遇时,换来的是一纸轻薄的调任书。
日子总是在最平静的时候猛然转折。雏森作为副队留任五番,吉良随市丸银调往三番,只有阿散井恋次一个人被孤独地遣往十一番。
他没有去问蓝染什么居心。
那个男人已经坐在他面前,依旧笑得春风拂面和蔼可亲。
满心的喜悦被冲淡,又恢复了一开始的疏离感。
“比起文书为主的五番,十一番更适合你……”
他其实没有听清男人说了什么,大概就是委婉地将他踢去了另一个番队。只是眼前忽然浮现出深埋在心底的一幕,清冷的教室里少女转身离去的背影,和着夕阳下支离破碎的梦想。
似乎是很久远的记忆突然拉近,又一次被抛弃的熟悉的痛楚。
那一天阿散井拄着蛇尾丸在五番的屋顶坐了很久,然后一声不吭收拾东西去了十一番。
人的一生本来就是要遇见许多人,错过许多人,忘记许多人,蓝染总右介不是他的开始也不会是他的结束。
对于蓝染,恋次的出现或许是一个意外,就像平缓流淌的水忽然被丢进一颗顽皮的石子,激起小小的晶莹的浪花轻盈飞跃。
石子再可爱,也阻挡不了水流的前进。
他是要立于天顶之上的男人,他所期望的未来容不下阿散井恋次的存在。
再然后,一切都开始顺理成章地发展,阿散井升上席官,从十一番调任六番副队。他的前方是朽木白哉,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那个冷漠的贵族男子,一如很久以前他的脚步总是朝向他所在的地方。
蓝染在一旁淡淡地看着,那对奇怪的不甚协调的两极分异的正副,黑发的冰山队长后面跟着红发的热血副队,像极了一个古怪无聊的笑话。
上位者无情。
有些人一出生就注定要埋藏感情,譬如朽木白哉,而有些人根本就不需要感情,譬如蓝染总右介,在他冷漠无情的世界里什么都不值一提,连喜怒哀乐都不需要,背叛和毁灭于他都只是易如反掌的玩笑。
而对于朽木白哉,他仍然有嘲笑和轻蔑的资本,于是他每次碰到那个严霜般的男人的时候总喜欢拢着袖子一脸悠闲地谈论他红发的副队,愈发温和雍容的微笑仿佛不经意地流泄在脸上,于是他看到那个男人愈加严寒的表情,一言不发地离开。
那是一种怜悯,朽木白哉永远无法坦率地表达他对下属的关爱,所以在阿散井恋次的心目中慈爱的上司永远只有那个随时光流逝了的蓝染队长。在他不知身在何处的年月里,是他驯服了他,在他的生命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
就如同露琪亚填补了他生命中最初的荒芜,蓝染带来了他干涸狭小的世界中第一次天降的甘霖,就像父亲一样,就像兄长一样。他给了他最深切的包容,最温情的相处,最残忍的真相,和最刻骨铭心的背叛。是蓝染队长,蓝染总右介,而不是朽木白哉。
“憧憬是距离理解最遥远的距离。”所以他把他调到他看不见的地方,也许是投鼠忌器。
又也许他只是不自觉地疼爱那个孩子,就连到了最后背叛的时候,他的手穿过雏森的胸口,镜花水月染上同僚和旅祸们的鲜血,他没有想过要取阿散井的性命,也没有想过要带他走。
“下一次遇到他,我仍然会毫不犹豫地击败他。”他这样敷衍市丸银的嘀咕,又漫不经心地忽略一些不愿回忆的东西。下一次?击败?
什么时候才能恨得下心杀掉他呢?从第一次开始就放弃了,第二次也没有彻底下手,第三次呢?第三次会毫不犹豫地掐断他的喉咙吗?
他们的邂逅和离别都只在一个阴谋之中,每一次相遇,每一次离别,每一次驻足,甚至是每一个笑容,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只是那个错综复杂的庞大计划中的一步,只为了完成某一个高远的梦想。
很久以后他坐在虚夜宫之巅,看着那个蓝发的破面像极了某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样叫嚣跳脚,却依旧心不在焉不找痕迹地给与处罚和宽恕,依稀已经是很多年。
再然后,他拭着久未出鞘的刀看见跟在橘发少年身后奔进虚夜宫的红发死神,如时光静止轮回倒转。
刹那间,惊鸿照影流年。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