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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36 ...

  •   近日谣言不绝,这年关了,大雪纷飞,可人们却不冷的,从村里传到镇上,起初是一人说,后来两个,三个,最后人人都说了,可见其稀奇度。

      要问这谣言中的二人是谁,得要从一晚上说起。

      人人都道壮哥娘子心灵手巧,秀外慧中,虽没了父母早早成了孤儿,但其有得一手好绣活,未出嫁那会连别镇上的人都要赶过来请她代为绣上一副绣作,更不用说是多少人要求娶这般美丽贤惠的女郎了,可壮哥娘子一心记着壮哥,二人一道长大,早已互相暗生了情愫,却苦于没有父母做主,壮哥娘子不敢一倾芳心,索性村中人热心肠,都道二人般配,便出面做壮哥娘子娘家人,交由媒人促成,只十五便成了一对令人艳羡的少年夫妻。

      艳羡到何种程度,已到了嫁人便嫁壮哥的地步,只瞧那李壮得心所愿,娶了心中美娇娘,日日在外夸她是如何如何得好,又时常拿了挣得银钱不是买首饰便是买糕点,别人问,他便说是给他娘子带的,不知羡煞了多少人,又嫉妒了多少人。

      如此疼爱,还有人打趣这好的快比得上对你阿娘了。一传十十传百,就传到了李婆婆耳中。

      李婆婆不以为然,这李壮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艰难拉扯了长大,如此天恩那小丫头算得什么?

      后来陆陆续续人人都嫁了娶了,少说那些艳羡的话了,常想再是好见久了也就这般,到底比不过自己的夫君好,不过是那壮哥娘子好一点命罢了。

      不想,盛极必衰,昔日风光叫人嫉妒,到今日却见如此下场,将一场惨绝人寰的施暴个个说得是亲眼瞧见,是拿了眼珠子往上贴,记住哪一刻用了什么动作,又是什么动作使了什么力道。

      ——诶哟哟,我听别人说的,那叫一个血肉模糊,脸都被打坏了!

      ——你可别吓人,哪有这么厉害!

      ——谁骗你了?骗了你可有什么好处?这声音,我都从未听过这么惨的!晚上啊都睡不大好觉,我这几日心扑通扑通跳!

      ——说了半日,到底是何缘故?这男人打女人未免也是太重了些。

      我听说啊——女郎们不约而同贴耳靠了过去,是这壮哥娘子她竟然偷汉子!

      吓人啊!一女郎惊叫,嫌恶地捂住嘴,我要是偷汉子可是要被打死的!

      另一名女郎出言反驳分明是她偷汉子已经好久了,那壮哥不知道,结果不巧藏了男人的东西,才叫发现的!那东西啊,据说是枚玉佩!

      玉佩!谁用玉佩!成家的,你最是清楚,你那夫君不就是铺子里的人么?可跟咱们说说,到底是谁的玉佩。

      那娘子为难道说这是壮哥私事,怎么好问。

      女郎们听不到爱听的,顿时有股丧气。

      不过——那娘子说,咱们这能有几个用玉佩这玩意呢?我倒是见到过有人戴了,而且呀……

      到底什么?女郎们急着问。

      我夫君到说是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见过?诶哟,别是……

      女郎们意味深长地互看了一眼,便懂了,个个摇头,“人不可貌相,长得一副好皮囊,却做这般畜生不如的下作事!”

      女郎们气不过,生生是骂出了十里街,她们的一张嘴一开一合之间江山似握在了手,子丑寅卯因果轮回,谁也没她们如此通透。

      骂完了便散了。

      随后又是另一波的人重复,用跟你们说道说道的方式吸引了各方的注意。

      此时村子是属于女郎们的,隐于夫郎身后的她们勇敢地站了出来。

      邹郎君也知晓了,特特赶过来笑话陆照阳的,被一个女人沾惹上了一身骚。偏巧碰见了陆照阳和那叫李壮的,邹郎君想起来那不就是传言被戴了绿帽的男人?

      眯眼瞧着陆照阳满身戾气,差点将这男人废了,邹郎君惊讶何至如此,施施然走出来,走近一瞧,兴奋地一拍手,原是陆照阳也挂了彩,这叫李壮的男人也是厉害,竟能碰到他一根指头,瞧瞧这张俊俏的脸,生生是破了!

      因邹郎君的出现,壮哥不好再起冲突,反骂他二人一丘之貉,一瘸一拐地走了。

      邹郎君指着自个鼻子不满道:“又不是我绿了他,凭什么将我骂进去!”

      陆照阳叫他闭嘴,邹郎君不情不愿地闭上嘴,厚脸皮跟进去。

      阿雪坐在榻上张望,一见陆照阳伤了脸,差点要跳起来,这会陆照阳还未平息怒火,因着上门来的壮哥,郁郁一股脏气,皱眉叫他坐下。

      邹郎君见阿雪面颊有些泥,奇怪道:“这怎么了?穷到水都喝不起了?你不给他洗脸?”

      阿雪忙解释:“是不小心摔的。”

      陆照阳冷哼一记:“摔的?鬼绊的你?”

      阿雪一听这熟悉冷漠刺人的腔调,立马吓得不说话了。

      邹郎君即刻明白了,怪道陆照阳满身戾气碰也碰不得,连他都知道了,这镇上,村里的人如何不得知?怕就怕是碰见了没脑子的施暴者,因着被冤枉的人一句话不能说,便自以为是正义之师,少不得碎手碎脚,闲言闲语,要替人出口恶气。

      可他又想这还只是摔了,若真个出了什么大事,这陆照阳怕是谁也压不住。

      “我也听说了,你倒是惨,被倒打一耙,你若想自证清白,不如一句龙阳之癖,保管怎么怀疑都怀疑不到你身上了。”

      “你有病?”陆照阳嘲讽道。

      邹郎君也冷笑道:“我怎么有病?你傲个什么!如今你是谁?随随便便一人只要说你不好,编造上个一两回事情来,顷刻传开来,你就是这样的人了!今儿这是什么?都摆在你眼皮子低下了!你知道吗你!”

      “不劳记挂。”

      邹郎君大笑一声,“这可自作多情了,不过是特地来瞧个笑话,看看这品行高洁的陆郎君如何摆脱此次污水,待日后回了都城,还能改改叫人撰个集子出来,可叫人看看落魄的陆郎君如何地维持脸面!”

      陆照阳瞥了一眼,不做任何言语,邹郎君一拳打在棉花上,当即回了庄子,真娘正安排叫家中仆役送特制的汤药给那阿惠,日日不拉,亲自嘱咐:“切记亲眼叫她喝下,你自带了回来。”

      嘱咐完才得空见她这位吃了亏回来的兄长,“可是吃亏了?”

      邹郎君一时气得不轻,又想叫人熬制阿芙蓉,阿惠板起脸发了火,谁也不敢上前领命,邹郎君摔了杯盏,“陆旦给我脸子,你也给我脸子,我倒成了什么人了!”

      真娘缓缓道:“您也不必跟我撒火,左右必定是你说了什么人家才叫你吃了憋,自个生了闷气,何苦来迁怒于他人?”

      “你倒是还替他说话!”

      邹郎君气不过,自己好心好意提了建议,这陆旦还不领情!

      真娘一听,立马笑着摇头:“这话不好,若是我我也给你脸子瞧!”

      邹郎君瞪眼,真娘道:“好歹也想想,龙阳之癖这句话能说得出口吗?您也知道此间碎言碎语,若真说了,更是腥风血雨,尽给人添堵,我劝你好歹安分些,这又有什么好说的?”

      “那有了流言不是要自证清白!难道还凭这些人随意说了?”

      真娘是知道兄长性子与陆旦不同,不管大小这些事,必要闹得个天翻地覆。

      “自证清白自然是要的,可你得先知这流言的首尾呀?瞧它是真流言还是假流言,又是个什么因果在内,况且出现的时机蹊跷,年关时刻,却搞出这般事来,由不得怀疑,要往深里头猜猜了。您这剃头担子一边热,只有搞坏的份!”

      “依我看就是个简单的事,哪有你说得深,与人通奸,便是通奸跟自己夫君不一样的,这镇上也就他符合这要求,哪都胜得过,不选他选谁?一个小镇子而已,还能翻出天去?”

      真娘摇头:“好,依你的话,还能翻出天去?咱们是什么身份,他们又是什么身份?虎落平阳虽被犬欺,可你瞧陆郎君挺直腰板,清白做人,未曾丢了陆家祖训,此等无聊构陷犯得着与这等小民计较?愿意自证清白便证明,若是无意,也不妨,到是兄长您这馊主意生生把人看低了,还显得自个小肚鸡肠!”

      邹郎君无不讽刺道:“嗬——那可一辈子都要顶着姘夫的名头了,换做我才不会有此般好度量!”

      兄妹二人互相争不过,一人定是要疵瑕必报,一人却劝着学学陆旦宽大气量,只报该报的,邹郎君说他要是宽大,那方才便不该将人揍了!

      真娘道难不成那是陆郎君自个贴上去找的麻烦?

      二人闹得不欢而散。

      一夜过去,流言织了一张密网,将这小小的村镇笼罩在兴奋中,淳朴的人们仿佛被赋予了使命,对遭遇不幸村民的维护义不容辞,奔走相告,窸窸窣窣。

      连天的雪却在喊冤。

      大夫走出壮哥家,却摇了头,紧了紧衣裳,恍然被一色的雪扎痛了眼睛,才知道方才在那昏天暗地中待了如何长的时间。

      李婆婆领他进去,乍一看那壮哥娘子像团肉躺在小榻上,晦暗地看着他,依稀间是说了什么但又没说什么般,大夫挪开了眼瞧不下去了,不多时便离开了。

      却如往地狱走了一遭。

      大夫往回走,快步走回镇上,他瞧见摊子的老板拒绝卖给阿雪东西,可怜的人握着那几枚钱茫然地站在雪中,身边好多人经过他,也好多人侧头笑着他。

      大夫想起来阿雪的名字,跟这些棉絮一样的雪,一瞬间变得透明起来,大夫再睁睁眼才知道那白是阿雪肌肤的白。

      “小郎君。”

      阿雪回头看他。

      大夫问他:“这牙好些了没?”

      阿雪局促地点头,不知道大夫是要做什么:“已好些了。”

      大夫道:“好好好,此前见小郎体弱,特来叮嘱一句,万分保重身体才是。”

      阿雪笑笑:“多谢您。”

      大夫叹息地看了一眼阿雪,仿佛见到了壮哥娘子。

      “小郎君……”

      阿雪看向大夫,年迈大夫道:“老夫也说不出什么话来,说来也算惭愧,未曾帮过什么,只这次想要同你说上一句,这的人啊看着烦人,但却不会作出大逆不道的事,方才欺负你不卖你东西是瞧见你弱才敢这么欺负的,若换个人又是不一样了,只想说一句千万保重,熬过了这段日子,待他们这段热心思过了,也就没什么事了。”

      阿雪认真听了,想了会,朝他道谢:“大夫您是好意,我也知晓我容易叫人欺负,这次又是为了那件事,我虽气愤,可他只说不卖我肉,并未指明别的,我又怎么好说呢,我只盼着早些过去……”

      他停了停,突然住了嘴,“我觉得我不该这般说,左右是我不知怎么办了,多谢您,天不早了,您还是早些回去罢。”

      “那你……?”

      “我去别的摊子瞧瞧。”

      大夫望着人走远了,细看是去了另外一家铺子。

      大夫回家后挂念着,不知那孩子可买到了东西没有,一吃三叹,东西更是吃不下了,索性便不吃了。

      他挂念着的阿雪被陆照阳找到了,陆照阳看着阿雪正在找第四家,捂着热热的几个铜板,他时不时低头看看手心,小心地数了起来。

      后来他觉得不对,有人站在自己面前了,抬头一瞧是陆照阳,即刻笑了起来,但又立马消隐下去,因他瞧见了那些扎人的眼,鬼祟的声音,一窝脑地涌向了陆照阳。

      他苦于稚嫩的翅膀无法护住一路跋山涉水寻了十几年的宝物,只好尽力地拉着他,让陆照阳靠着自己,“我们回家罢!”

      “你没买到肉?”

      阿雪抿唇撒了个小谎:“都说没有,要过年了呢,兴许都不怎么出来了。”

      “是么。”

      陆照阳点头,却带了他往第一个铺子走去,那肉铺大汉瞧见了便提着胸,倨傲地看着阿雪,陆照阳在他身后几步就停了,阿雪回头看他,又转向了大汉。

      “劳驾……”

      “我这没你要的肉。”

      阿雪瞟了一眼那挂在钩子上的肉,分明有许多,因天冷,根本卖不出几条。

      他指着一块肥瘦相间,道:“我想要这块。”

      大汉轻蔑道:“不卖你。”

      阿雪冻得脸色煞白,他好声好气与人说话,并未做错一事,还叫他难过的是只这一息间人群渐渐聚过来,要看这里的笑话。

      摊主思道出了这等丑事竟还敢大摇大摆地出现,果真这二人不是什么好东西,若不让他二人尝个苦头,还没了天理了。

      “我劝你赶紧滚,跟你那身后的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一道滚了。”

      阿雪皱眉:“你说错了,我兄长不是白眼狼。”

      “嗬!这里的人谁不知道他初来的时候谁教他一身技艺的?”

      “他不是。”阿雪坚定道。

      陆照阳上前一步,挡住了阿雪,道:“肉。”

      “想要肉啊?”摊主一见正主来了,便想来个下马威,道:“行啊,你只要出得起这个数!”

      他比出一个手势,陆照阳看也不看便说好。

      摊主迟疑了会,却听陆照阳问:“怎么?”

      立马打起了精神,撑着道:“怕你不成。”

      当下砍了一块肉,伸出手来得意地笑道:“钱呢?”

      陆照阳一笑,摊主正以为羞辱到人,自得不已,陆照阳却将手往下一翻,好几枚铜板掉落在了地上,金铜的钱陷在白白的雪里。

      他退后一步,不看钱,略抬了抬视线,只说:“捡罢。”

      四周静了,摊主也安静了,目瞪口呆。

      阿雪抓着陆照阳,陆照阳低头问他冷不冷?

      他怔愣着点了点头。

      摊主结巴道:“你……你什么意思!”

      陆照阳又重复了一遍:“捡。”

      还是没人说话,摊主往四周环视了一圈,他好像是一阵风似的所到之处视线皆转还到了别个地方。

      有人小声道走罢。

      便真的有人走了,灰溜溜的。

      陆照阳最后说了一遍,摊主愣眼瞪着地上的钱,却不肯低头,是了,若等他走了——天这么冷,定不会逗留许久,等他走了再捡起来也不迟。

      他这么打算的,可他被陆照阳冷漠的眼压得一寸寸,一寸寸矮了下去,竟要捡了起来!

      大汉浑身一哆嗦,出了满脑的细汗,打了自己一巴掌。

      随后大喊要保住最后将行将远的尊严:“这钱我不要了!你们走罢!送你们的!”

      阿雪低着头,“我方才是不是没用?”

      “嗯。”

      “那下次教教我可好?”

      陆照阳却抬手摸摸他脑袋,“这不适合你。”

      “那什么适合我?”

      阿雪问他,陆照阳道他文文静静平和待人,断不会与人冲突,他只教阿雪如何平常心与人交流,舒展瑟缩的心,却未想如此这般的情况。

      到底不怪他,是人心多变,没有常态。

      阿雪道刘哥便没因这事偏看了他。他一边回头瞧着身后变得远远的摊子,一边心里有些难过,他学会自己独自到镇上买东西时,若有多余的钱可以卖肉一定会到他家去,为的是从不缺斤少两的义气,可如今摇身一变却因莫须有的流言可鄙了起来,也学得那般欺软怕硬。

      “我以后还能去那摊子买肉吗?”

      “你恨他吗?”

      阿雪摇头:“我与他有什么仇呀。”

      “那便是了,这如何算是仇。”

      “我知道……”阿雪开心起来,“你也是这般想的。”

      “想什么?”陆照阳顺着问下去。

      阿雪不带犹豫张口说方才想到的话:“你也因是这般,才不将这些流言蜚语放在心上的,如何要你分神这么看重它?”

      陆照阳点头,阿雪更是高兴了,“还总想着保护你呢。还不如我也学你这般。”

      他听了阿雪前句话道:“你保护好自个便行,雀鸟虽小但也会啄痛人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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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新文预收微恐灵异向《恶忽》 病弱看不见鬼小阴沉×阴阳眼整天见鬼小阴沉 存稿中,9月或10月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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