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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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大活人跟个女鬼一起去一个全是鬼的市场，何汉算的内心其实是抗拒的。
毕竟大白天见一个并不面目狰狞、并且还讲道理的女鬼，和大晚上往鬼堆里扎还是有区别的。
可是人活一张嘴，何汉算虽然知道自己必须面对现实，但事到临头还是忍不住挣扎了一下：“钟熹真不能去？”
委屈巴巴的钟熹听到这话，立马希冀地看向阿香。
阿香说：“也不是不行……”
钟熹直接从石凳上蹦了起来，举着双手欢呼一声，然后疯一样在院子里怪叫着飞奔。
阿香对钟熹的反应见怪不怪，继续对何汉算说：“钟熹的本体是木，生于九幽火寒之地，水火不侵飞鸟不落，生来就有剧毒。他性格跳脱，整天在公馆里跑来跑去，到处都有木的气息，所以我们这里不会有任何动物想来。”
所以……之前钟熹说能吓死小动物，其实都是被毒死的？
何汉算摸了摸鼻子，这妖看着单纯没想到也会诓人，而且他居然也当真了……
“那我跟他接触了这么久，怎么一点事都没有？”何汉算心说那可是剧毒啊。
阿香解释：“钟熹好歹做妖差不多300年了，收敛毒性不伤害到身边的人并不是难事。只是他的气息确实不讨小动物喜欢，他性格又野惯了，除了老大谁都管不住他，我怕到时候会引起骚乱。”
何汉算：“……”
看着上蹿下跳的钟熹，他虽然知道妖怪的年龄不能凭相貌下定论，但是他不是很明白，一个活了快300年的妖，为何没有在岁月的洗礼下成熟一点？
阿香说：“如果你想带他去，你得自己负责看住他。”
何汉算不由一怔，眼神追着院子里仍在撒欢的那只移动。就这速度，他能看得住？万一惹恼钟熹，对方一不小心五根手指把他捅穿怎么办？
但如果钟熹不去，他自己敢去吗？
何汉算不敢。
所以太阳下山后，一人一妖一女鬼站在了翠屏公馆的朱红大门外。
何汉算再三叮嘱钟熹：“到了地方你不能乱跑知道吗？你已经是个大妖了，不能给你阿香姐添麻烦，你得乖乖跟着我，不能自己独自行动。”
钟熹连连点头再三保证：“知道啦知道啦，我们快走吧！”
何汉算看他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并不是很放心，可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
太阳一落山，阿香的样子看着就凝实起来。她看他们俩算是谈妥了，便广袖一挥，袖口里飞出几道白影，就见门前多了一辆纸扎的马车。
车的左右还分别站着两个小童，一男一女，男童扎着冲天辫，女童扎着羊角辫；弯弯的眼睛和笑弯的嘴，红红的腮帮子圆圆的脸……这本是可爱的面目，但因为是纸扎的，怎么看怎么显得阴森诡异。
两个小童都把手拢在短褂的袖子里，齐齐咯咯笑着鞠了个躬：“吉祥、如意拜见各位大人，大人请上车吧……”
纸画的门板自动朝两边打开，阿香率先飘了过去，钟熹后来居上，嗖一下就抢先坐定，兴奋地对何汉算招手：“算哥，快快，我们出发了！”
由于何汉算提议带他去鬼市，如愿以偿的钟熹这整个白天都黏着何汉算，何汉算也没晾着他，还给他说了《西游记》，眼下300岁的妖已经恬不知耻地习惯叫他“算哥”了。
何汉算对此无可奈何，纠正了几次无果就随他去了，反正自己看起来也确实比钟熹要大。
他刚爬进纸扎的车里坐定，车门就“啪”一声合上，只听得外头一声马儿唏律律，嘚嘚的马蹄就跑动起来。
内里的空间比外头看着要大上两倍，车的中间设有四四方方的矮几，矮几的周围摆着几个素色的软垫，贴着车身的地方甚至还设置了供人躺卧的地方，一人一妖一鬼围坐在矮几旁，并不显得拥挤。
一坐定钟熹就按捺不住了，嚷着让何汉算继续给他讲《西游记》。
何汉算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说：“我给你讲了一天了，让我休息一下，你阿香姐也知道《西游记》的，你去问她。”
于是钟熹眼巴巴地看向阿香姐：“姐……”
阿香一脸冷漠：“《西游记》？什么东西？”
何汉算：“……”这就尴尬了。
似乎看出了何汉算的僵硬，阿香又解释了一句：“我死了一千多年了，生前的事情基本都记不清了。”
何汉算瞬间冒出一身的白毛汗：不不，姐，祖宗，老祖宗……你记得生前的事也没用，吴承恩几百年后才出生呢。
“……我之前讲到哪儿了？”
钟熹兴奋地说：“孙悟空与如来佛打赌！”
何汉算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如来佛伸出手，对孙悟空说【你若是一个筋斗能翻出我的手掌心，就算你赢，就请玉帝到西方居住，把这天宫让给你；你若是翻不出我的手掌心，便请你回到下界去，休得再来纠缠打闹】……”
何汉算说着，纸扎的马车跑着，钟熹乖巧地听着，就连一开始浑不在意的女鬼阿香，也不知不觉被故事吸引。
直到马车的车窗被扣响，女童吉祥的声音飘了进来：“大人，有情况。”
阿香闻言从故事中抽离出来，坐直了身体，然后她转动脖子，面朝着车门的方向。瞬间，她眼瞳里的黑墨一样晕开，占满了整个眼眶。
“你们在这等着，不要出来。钟熹，你陪着何先生，我出去看看。”阿香说着就飘了起来，直接穿过车壁消失在车里。
这次钟熹没有嚷着要跟上，也没有央着何汉算继续给他讲故事。
何汉算没有看到阿香眼睛的变化，他只是隐隐感觉气氛有些不对，便问：“怎么了？”
钟熹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打开车窗，脑袋探了出去。
何汉算的视线跟着向外看，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们现在……好像是在天上？
好像个鬼！他们就是在天上！
层层叠叠的云，云间掩映的月，碎玉般洒满天幕的星，仿佛看不到尽头的空，以及天边相接的那根模糊的线，无一不在昭示着这一事实。
何汉算全身发麻：说好的一起去鬼市，你们却带我上天。
那个月亮大得就跟澡盆一样，何汉算甚至能看到一些上面的花纹。他表面镇定，内心却止不住地慌，万一从这地方掉下去，岂不要摔成饼？
这时，女童的脑袋从车顶上往车窗探了下来：“大人，万象森罗道前勿开窗。”
何汉算一惊接一惊，一口气呛在气管里，剧烈地咳嗽起来。
钟熹缩回来，一边帮他轻轻拍背，一边对窗外的纸娃娃怒道：“你这么丑吓到我算哥了，还不快躲开！”
吉祥倒挂的笑脸瞬间变成了哭脸：“嘤……是你自己要开窗自己不关，干嘛人身攻击人家！”
“你不是人也没有人身！”钟熹说完手一伸，几乎都没看清楚他如何动作，“啪”一下窗子就关上了。
“呜呜呜……你骂我。”充满怨气的声音无孔不入。
“略略略……就骂了怎么样？”
这俩幼稚的斗嘴对话让何汉算缓解了不少，作为一个21世纪人类社会的正常男人，他的这种正常反应放在这里真是……丢人现眼。
好在这时候，阿香的声音突然就远远地飘了过来：“你们吵什么？”
两个幼稚鬼立即闭嘴。
阿香回到车里后，吩咐吉祥继续走。
钟熹也没有吵着要继续听故事，场面竟然就这么静了下来。
这次何汉算率先开了口：“阿香姐，我们这是……在天上？”
阿香诧异地看向他，还没问，吉祥的声音就从车外传进来：“钟熹大人开窗了，我叫他别开窗他还骂我丑！”
阿香看向钟熹，后者慌张地移开视线，愤怒朝窗外道：“闭嘴，我是妖！”
吉祥：“略略略……”
“吉祥，不得无礼。”外面立即没了声音，阿香又头疼地看着钟熹，“老大在的话，你这样子铁定要挨削。”
一提到老大，钟熹果然老实了，讪讪地低了头。
阿香叹了口气，没有揪着他不放，转向何汉算，继续方才没有问出来的问题：“你在窗外看到了什么？”
何汉算说：“天空，云，还有星斗……怎么了？”
阿香没有立即回答他，转而问钟熹：“你呢，你刚才头都伸出去了，看到了什么？”
钟熹一脸纠结，食指来回在腮边抠着。
他想了半天，最后迟疑地说：“我……我不知道。我当时……我只记得你的那个丑娃娃突然说话，然后我就听见算哥在咳嗽。”
“这里是万象森罗道，你这样把脑袋探出去还能缩回来，你得感谢吉祥与何先生。”阿香又叹了口气，说，“我们遇到麻烦了，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乱子，按理说应该不会……”
阿香说着，突然看向何汉算：“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
何汉算想了想：“月亮特别大，算不算？”
“特别大，有多大？”
“虽然被云遮住了一些……”何汉算张开双手画了个圆，“但我确定，应该得有这么大。”
“你，转过去。”阿香掰着钟熹的肩膀让他背对着窗口，然后打开窗，示意何汉算向外看，“现在呢，你看到了什么？”
何汉算看向窗外，然后他突然瞪大了眼睛，讷讷道：“……有个鸟人……从月亮那边……飞过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回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