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天》春茶煮水

36、第三十六章

　　屠城觉得自己有些魔怔，居然看着连允一时有些移不开眼来。一直到连允走到他身边，他才回过神来，屠城发觉自己有些失态，急忙别过了头。

　　连允看着他的模样，有些好笑道：“怎么？干嘛这幅表情？”

　　屠城挠了挠头，说：“没，没什么。”

　　连允身后的翅膀抖了抖，缓缓飘落了几片羽毛，连允把它们捡起来，塞到屠城的手中，道：“敷在你手上的伤口上，既然你不肯听我的话，那就用这个吧。”

　　“有什么功效？”

　　“你试试。”

　　屠城拆下纱布，把连允给他的羽毛轻轻铺在伤口上，羽毛刚接触到伤口的那一刻，它瞬间化为一堆粉末，屠城只感觉他的伤口痒痒的，便立马止住了流血，但是伤口却没有愈合。

　　“也省的你每次都要往手上割一刀了。”连允解释道，“催动灵力便可流血。”

　　屠城惊讶还有如此奇妙的东西，笑道：“那谢谢你了。”

　　“不用这么客气。”连允说，“缺了问我要就行。”

　　屠城笑笑，打趣道：“你这羽毛这么值钱，白白送给我，岂不是亏了？照我这流血量，你还不得秃？”

　　“不亏。”连允回答，“你要是不想让我秃，就少用点血。”

　　屠城听了，总觉得有一丝异样的情绪油然而生，他定了定神，目光直视连允，语气肯定道：“连允，你以前认识我。”

　　连允一愣，刚想反驳，屠城又说：“没有一个人会无缘无故地对别人好。你说我用不着疑心你，又一路这么帮着我们，还有风涧和白水的事，除了这个，我找不出其他理由了。”

　　连允沉默了几秒，但他没有立即反驳，在屠城眼里看来已经是默认。

　　屠城等着连允承认，连允见瞒不住他，便说道：“我是认识你。”

　　“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屠城问，“你对我好，不可能没有理由。”

　　“就当我是在还债吧。”

　　“还什么债？”

　　连允明显不想回答，他很不自然地扯开话题，背对着屠城道：“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岩洞里还有其他东西，小心一点。”

　　屠城缄默，他把手搭在腰间，虽然那两条蛟龙已经被击退，但他总感觉在黑暗深处有更可怕的东西在窥伺着他们。

　　他们不敢往杨寺那地方靠近，只能站在原地一人守着一个方向。

　　忽然，刚刚沉入湖底的那条蛟龙，像是受到什么召唤了一样，异常亢奋地从湖中跃起。它身上的逆鳞尽数打开，气息从它的鼻孔中冒出，摆出一副湖底恶霸的模样向着两人冲来。

　　连允先屠城一步冲了上去，他负责在空中吸引蛟龙的注意，而屠城则在下面另行攻击。两人一搭一和，蛟龙被他们逼得连连后退，长尾击打水面溅起几米高的水花。

　　蛟龙像是不知后退一般，被打下水又重新迅速站起，它扬起蛟尾重重地向屠城扫去。连允见状立马飞过去将屠城带起，屠城在空中出力，将白水往左前方甩出，白水顺应着屠城灵力的方向，狠狠地刺出，一剑将蛟尾牢牢地钉在了岩壁上。

　　连允松手，学着刚刚屠城的样，落到蛟龙的头顶上，一把刺下风涧，蛟龙猛地挣扎，扭动着身子，随后逐渐到底，目光渐渐开始涣散。

　　“它怎么会突然冒出来？”连允落到问道。

　　“不知道，感觉它......”

　　还没说完，屠城和连允的身体同时一僵，就连远处的杨寺也无法动弹、躺在地上，眼睛里充满惊恐看向了他们的身后。

　　连允僵硬着身子转过头来，看见黑暗里忽然一双幽绿色的眸子望着他们。连允拉了拉屠城的袖子，屠城转头时，那双眼睛也慢慢走了出来，屠城吓了一跳。

　　人面、虎足、猪口、长毛，分明和文成那面壁画上的凶兽一摸一样。

　　屠城握紧了拳，他发现连允似乎比他更加害怕，握着风涧的手还有些颤抖。

　　“梼杌……”连允死死咬着牙，颤抖着声音叫出了他的名字。

　　“他就是那壁画上的凶兽？”屠城紧握着白水问道。

　　连允道“是”，但盯着梼杌的目光却有些疑惑。他和梼杌倒是有过几面之缘，梼杌的凶狠他也是见识过的。

　　当初连允和梼杌有过一些过节，他侥幸从梼杌手下逃脱，如今重见，梼杌不可能像这样毫无反应。

　　“怎么了？”屠城见连允脸色不对，问道。

　　“梼杌有些不正常。”

　　“怎么回事？”

　　连允压低声音说道：“我以前打折过他一条腿，他打断了我几根肋骨。如果是你，重新见到我，你会是这个反应吗？”

　　屠城也附耳过去：“你是说他不是梼杌？”

　　“不。”连允否认，“他肯定是。”

　　屠城偷偷散发出灵识感受着梼杌，忽然他身子一颤，不可置信道：“他不是凶兽？”

　　“他是。”

　　“不对。”屠城说道，“你用灵识感受一下，这只是神兽！他和庆忌一样！”

　　“梼杌是颛顼之子，他的灵力虽为神，但本性恶，说他是凶兽也不为过。”

　　梼杌慢慢向两人靠近，用着穷凶至极的眼神看着他们。他虽是兽身，却能开口说人话，梼杌的声音十分低沉，像是充斥着天地间的混沌一般，他训斥道：“给我滚回去。”

　　连允和屠城不为所动，倒是梼杌又往前了一步，眯着眼睛打量着连允，好像对他很感兴趣，说道：“你是谁？”

　　此话一出，更加坚定了连允内心的想法，先是庆忌，后是梼杌，他们一个个都像是新生了一般，之前的事情都没有了印象。

　　“我们是来取走艳石的。”连允没有回答，而是直接道出了他们的目的，“它在湖底？”

　　“艳石？”梼杌问。

　　连允说：“就是那五圣石的一部分，这里称它们作艳石。”

　　“你们想把五圣石带走？”梼杌冷笑一声，“我在这里守了五百多年，还从来没有人从这里活着离开过这。”

　　“但是我们今天必须把它带走。”

　　说完，梼杌冷笑一声，连允便配合着屠城就提剑冲了上去。梼杌的实力和那两只蛟龙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他既然继承了颛顼的一部分神力，连允和屠城的攻击对他来说不过是皮毛之痒。梼杌一声吼，一股巨大的冲力就迎面而来，连允和屠城前进不得，只得暂时找了块岩石躲避攻击。

　　即使找到了遮蔽物，两人依然能感受到身边空气的振动。梼杌一声又一声地嘶吼，岩洞上方悬挂着的钟乳石接二连三地掉下了好几根，落到地上时砸得粉碎。

　　屠城侧着身子，一边打量着外面的情况，一边问道：“他要是一直这么叫我们还怎么出去？你当初是怎么打断他的腿的？”

　　“颛顼是黄帝之孙，所以梼杌的部分神力里是有黄帝的力量的，论实力我打不过他。”连允坦白道，“当时也是有了天时地利，我能够打折了他一条腿，才侥幸从他手下逃了出来，不过我也受了很重的伤。”

　　“我以为梼杌只是神话里的东西，没想到真的存在。”屠城说，“但现在这情况挺棘手的，连你都不是他的对手，我们两个加起来也不一定打得过。”

　　“不。”连允反驳，“我打不过他，但是你和我一起就有可能。”

　　屠城一愣，随即问道：“该怎么做？”

　　“你知道为什么你的血能够御鬼吗？”连允说道，“上古时期，人类有一支血脉名叫陀山，而陀山族人精通驾驭之术，用的正是他们的血。”

　　“所以呢？”屠城问，“你是说我是那陀山族的人？”

　　“对，你有没有试过，除了鬼，你还可以控制其他的东西吗？”连允注视着屠城，说，“我认识的你......可以掌控万物，以一人之力，抗万军之击。”

　　“不行，我做不到。”屠城知道连允说得夸张了，他立马否认道，“你说的那个我，我不清楚是我的前世还是什么，但是现在的我绝对做不到。我连眼前这个怪物都搞不定，更别说什么万军。至于你说的其他东西，我试过，我也只能御鬼。”

　　连允没想到屠城会直接否定自己，他用手抓紧屠城的肩，认真道：“我就算尽全力，也不过只有百分之四十的可能性可以和他打成平手。若是有你的帮助，胜率可以提高一半。”

　　“可是......”

　　屠城还未说完，连允就出声打断，这是屠城第一次见到连允的感情起伏，他提高了声音说道：“你也说了梼杌算作神兽，我不清楚为什么你现在只能御鬼，你再试一下，梼杌怕火！我们现在只能一试！”

　　屠城不想被寄予太大的希望，他怕自己失望，也怕别人会失望，更怕因为他的失误让所有人丧了命。但梼杌的攻击一波比一波猛烈，身后的岩石已经裂开了缝，迫于形势，他只能开口答应道：“行，那我试试，我需要杨寺帮我布阵打掩护，你自己小心。”

　　甫一说完，他看见连允的眼睛一亮，而他们身后的岩石也再也支撑不住，在一瞬间变得支离破碎。

　　就在碎石即将击打到屠城身上的时候，他感觉连允忽然张开了翅膀挡在了他的面前。再定睛一看，面前的人不知何时竟变了副模样，长发袍服，狂风吹起了他的袖摆，道骨仙风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