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天》春茶煮水

46、第四十六章

　　“我们先去找如故。”连允接着又说，“小心一点，我们两个别再走散了。”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走了好一会，他们忽然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并不像是人界，幽暗的环境里没有一丝生气，在那杂草丛生的阴暗角落，时不时有缚地灵探出脑袋，对着路过的两人呲啦一声吸着留下的口水。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缚地灵？”连允忍不住问出口来。

　　“缚地灵一般是生灵所成，喜阴恶阳。”屠城分析道，“一般不会聚集在人群密集之处，我猜想，刚刚的流沙已经把我们冲出了人界。”

　　“嗯。”连允赞同道，“这里有可能是一片魔域。”

　　“为什么是魔域？人在转世之前会经过一片阴界，那里也是缚地灵喜欢聚集的地方。”

　　连允言简意赅地回答道：“我是魔。”

　　“你也是神。”

　　连允自嘲地笑了一声：“没什么区别。”

　　沉默了好一会，屠城忽然一把拉住连允，陈述道：“你昏迷时候一直在说一句话。”

　　“什么话？”

　　“你说，你来接我回家了。”屠城回忆道，“那个你，指的是谁？”

　　“不是你。”连允把头撇开，一言不发地继续向前走着，他的背影看起来有些单薄，仿佛风一吹就会从手中飘走一般。屠城小跑了两步跟了上去，生怕把人给弄丢，可靠近了一些，他又感受到连允发出的那股生人勿进的气息。

　　他到底算不算生人？

　　“屠城。”连允忽然停下步伐，背着着屠城说道，“我要的东西你给不了我，我既然不缠着你，你为什么非要追究个明白？”

　　“我......”屠城的话憋在了喉咙口，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闭口沉默。

　　他跟着连允走在后面，心思却早已飘到了百里之外。魔域里黑漆漆的一片，嶙峋的怪石遍布在四处，一个不留神，屠城被绊了一下，一个踉跄，差点摔个狗吃屎。

　　在他的脸接触到地面之前，屠城感觉肩上被人拉了一把，他抬头看着连允，连允却是满脸漠然。

　　“谢谢。”屠城说。

　　连允还未作答，伸出的手忽然缩了回来，他迅速把屠城拉到自己身旁，倏地拔出腰间的风涧。剑刃反射出微弱的光亮，连允的眼珠不停地在四周来回转动。

　　“怎么回事？”屠城问。

　　“我能感受到。”连允说，“这里有魔的气息。”

　　同类的气息比较好感受，屠城闻言立马打起了精神，高度警惕地环视着四周。风涧在左，白水在右，两人各司一方，慢慢向着前方挪动。

　　很快，原本在黑暗中隐着的东西都逐步露了脸，一双双幽绿色的眼睛围绕着两人的所在处，逐一闪现出来。

　　连允握紧了风涧，直到第一头魔兽走近他们时，他才看清了他的模样。

　　连允说：“我们被眦牛角兽包围了。”

　　“不可能！”屠城惊呼，“不可能会有这么多的眦牛角兽，眦牛角兽身为守护昆仑山的魔兽，加起来最多也不过只七八只。这里的数量再怎么说都有二十七八只了吧？”

　　“我也不清楚。”连允同样抹了一把汗，“我只知道几个月前，孔君丹为了试探我的底线在我的地盘上投了两只眦牛角兽。你应该也知道，后来还是双枪来帮的忙。”

　　连允继续说：“后来我觉得不对劲，眦牛角兽本就为魔物，很少会走火入魔，而那次却一走火就是两只，我觉得有蹊跷，便拜托了白童过来。”

　　话音刚落，领头的那只眦牛角兽忽然开始大叫起来，引得身后众多的魔兽也跟着它开始狂吠。

　　周围的灵力波动越来越强，几乎所有的眦牛角兽都快处于暴走状态。终于，领头的那只朝着连允扑了过来，连允一个侧躲，狠狠一脚踹上了它的肚子，眦牛角兽飞出了几米之远。

　　屠城冲上去配合着连允的攻击，这次换作他守连允攻，两人一进一退，配合得十分默契。连连逼退了好几只眦牛角兽之后，屠城朝着连允点了个头，两人便慢慢靠拢。

　　“数量有点多。”屠城说，“我们先撤。”

　　连允颔首，刚一动身，周围的眦牛角兽就接二连三地向他们扑来。风涧和白水交织在一起共同御敌，屠城瞬间感觉像是得了一把助力，攻击愈发猛烈起来。

　　这时，趁着两人不注意，一只巨大的眦牛角兽猛地腾空一跃而起，将手掌上的利爪伸出，它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声向那两人扑去。

　　连允回头，还未最初反应，那眦牛角兽就几乎要落到他的肩膀处。

　　屠城用余光瞥到，他还未说出口，身体却已经向着连允那边冲去。然而他的动作终究不及眦牛角兽迅速，屠城心里一紧，眼看连允就要被魔兽伤到，忽然一阵天动地裂，从地底下冒出好几根绿芽，绿芽愈演愈大，逐渐演变成粗壮的绿藤。

　　“快跑！”连允大声喊道。

　　两人一阵狂奔，趁着那绿藤拖延住眦牛角兽的行动，找了个隐蔽的石洞暂时躲了起来。

　　“刚刚那是什么？”屠城喘着粗气问道。

　　“是如故。”连允说着，嘴角扬起微微一笑，“我们就在这等着，他马上会找过来。”

　　“如故？”屠城不禁问道，“我第一次看到他出手。”

　　“如故为人低调，若非特殊情况，遇事也不大会出手。”连允又想了想，大概是想不到什么好的形容词，只能说道，“他......很厉害的。”

　　屠城“哈哈”尬笑了两声，这时看到一个身影闪了进来。连允见到如故，放下了抱着的双臂，急忙询问道：“你刚刚去哪了？”

　　“之前的流沙把我和你们冲散了，我醒来的时候在一片黑森林里。”如故说，“我在里面绕了好一会，见到的全都是魔物，而且全都是发了狂的魔物。”

　　连允一怔，心中的猜想逐渐落实了下来：“如果我没有猜错，这里......性恶成疯。即为魔物，或有怨念，又有哪个不是恶的？”

　　“那为什么会造成这样的局面？”屠城问，“当初隧道里两只眦牛角兽也同刚刚那群一样，有走火入魔之势。”

　　连允说：“这就是我拜托白童来的目的，然而现在白童下落不明，这里也实在蹊跷的很，我觉得......”

　　“你觉得什么？”如故问。

　　“我觉得，很有可能和临天阁有关。”连允沉声说道，“我没有证据，只是感觉，你们千万不能小看它。“

　　“连允。”屠城忽然出声，“从那时在日月山，你听我们提起临天阁开始整个人就不对劲起来，你到底还瞒着我们些什么？”

　　这次，如故也不帮着连允说话了，他就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等着连允开口。

　　连允咬着嘴唇，眼神落在地上，上次本想和如故全盘托出，可没想到却被屠城打断。如今两人都在，他倒不知该如何开口了，若是没人发声，他倒可以一直沉默下去，直到如故也开口叫了他的名字，连允才叹声道：“......我告诉你们。”

　　像上次一样，连允走到了两人的前方，慢慢褪下了自己上半身的衣服。当他光滑的背脊袒露在两人面前时，屠城的心不由得小小一颤。

　　“如故，你来。”

　　如故应了一声，再次将手掌覆盖在连允的背上，灵力传输进连允身体的那一刹那，那石眼图腾立马浮现了出来。

　　如故和屠城注视着那图腾，盯久了，心中不知为何竟开始发怵，仿佛自己的一切都能被那石头上的眼睛给看穿，容身之地全无。

　　“这是什么图腾？”如故问，“还有这块石头......”

　　“这块石头就是五圣石，是艳石的前身。”连允缓缓陈述道，“眼睛代表五圣石能够洞察世间一切，没有东西可以逃过被它控制的命运。”

　　“那我们......？”屠城听得背后发冷，问道。

　　“无关天地人神，只要是生灵都不例外。”连允说着，把脱下的外衣又套了上去，他整了整领子，转身说道，“你们传闻，临天阁中有数不尽的金银财宝、奇珍异兽，只有成神才能飞升入阁。世人都向往那里，说那是寰宇中的最后一方净土，但其实你们都错了。”

　　如故和屠城都沉默了，他们看着连允越来越严肃的表情和语气，心中充满了不安。

　　“临天阁里都是神没有错，但从古至今，飞升成神的人寥寥无几，里面生活着的神都是生在那、长在那的。”

　　屠城插问：“神二代？”

　　“可以这么说。”连允赞同道，“临天阁十分抵制人类，他厌恶、看不起人类。可笑的事，他却又不得不忌惮他们。”

　　“为什么要忌惮？”如故问，“身为神，他们为什么要害怕人？”

　　“因为在三千年前，临天阁差点被人类的一只分族给灭了。”连允顿了顿，然后把眼神落到了屠城的身上，像是在透过屠城在看另一个人一般。

　　屠城和如故悬着一颗心，停连允娓娓道出事情的真相：“人类的那一分族，名为陀山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