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天》春茶煮水

59、第五十九章

　　“廖神医，你看磬儿这......”屠父的眉间拧成了一个“川”字，忧心忡忡地问道，“她还能醒过来吗？”

　　那被称为“廖神医”的人摸了一把自己的胡须，叹了口气：“屠族长，不瞒你说，别说是醒来的问题了，就连她能不能熬过今天晚上都是个问题，就算熬过了最多三天......”

　　屠父闻言大惊失色：“可磬儿她......”

　　屠城说：“那廖神医可有办法？”

　　“办法也不是全无。”廖神医看着屠城父子俩，面露难色道，“解铃还须系铃人。”

　　“可那厄针却是临天阁所有之物！”屠父激动道，“我们上哪去找他们？”

　　屠城沉默了，两天前连允的不告而别，让陀山族人不由都生了疑心。屠城心里暗自紧张，他当着众人的面为连允担保才让族人的态度稍稍改变了点。然而连允究竟去了哪里？屠城没有底，只能焦急万分地等着。

　　忽然，屠城说：“我去。”

　　“你去什么！”屠父打断了他，“别以为你去过一次毫发无伤地回来，就能次次平安无事！谁也不知道临天阁里的人心到底有多少险恶！”

　　“那屠磬就不救了吗！”屠城的语气不知不觉中也激动了起来，“起码我活着回来的可能性比你们任何人都大！”

　　屠父沉默了，久久，他才开口道：“我和你一起去。”

　　话音刚落，这时门上传来几声轻敲，屠城走过去开门，刚打开一条缝，屠城就看见外面站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连允！”屠城激动道，“你这两天去了哪里？”

　　连允笑着，但有些无力，他的身上还是湿漉漉的，发丝也顺着水滴粘在脸庞上。他的身后跟着两个陀山族人，两人一路看着他保证他没做任何小动作，才朝着屠父点头离去。

　　连允在来之前就用障眼法将自己身上的伤给隐去，他看着屠城，语气有些虚弱：“我回去了一次。”

　　说完，连允从怀中取出那朵一直用他灵力护着的雪莲：“你们试试它行吗？”

　　廖神医急忙上前，结果连允手上的花，仔仔细细端详了一番，问道：“这可是那传说中的千年雪莲？”

　　连允点头：“正是。”

　　“太好了！”廖神医死死地抓住屠父的双臂，说道，“我试试能否将这千年雪莲作为药引。我的不死丹还差这最后一味雪莲，若是炼成，说不定屠磬还有一线生机！”

　　听见屠磬还有生还的可能，屠父的愁颜一下子舒展了开来。他专门为廖神医开辟了一间炼丹房，在廖神医炼丹的时候，屠父万般焦灼地等在外面。屠城见没有自己什么事情，于是便拉着连允出了屋子。

　　“你这次回去拿雪莲有没有受伤？”两人站在树荫下，屠城不等连允回答，自顾自地撩起了他的袖子。

　　连允笃定屠城看不见他的伤口，便伸着手任他查看，见屠城终于放下了心，连允才抽回手：“什么伤都没有，这雪莲是我家祖传下来的。我只不过回了次家，和我爹娘说了这件事。”

　　“那你爹娘这么轻易就同意了？”屠城追问，“这么宝贵的东西，你没有受到任何为难？”

　　“条件自然是有。”连允淡道，低下头垂了眼，“我要回临天阁三年。”

　　连允强忍着身上的剧痛，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难以察觉的颤抖。他这身伤没个三五年很难痊愈，若是拖着这副身子，很难不成为屠城的拖累。更何况如果哪天临天阁发现了他的所作所为，他还能独自将这件事给揽下来。

　　“你是说我们要三年见不着？”

　　连允颔首。

　　屠城沉默了，但最终还是决定尊重连允的决定：“那我们还能......”

　　“我不能去深潭那边了。”

　　说完这句，屠城只觉得自己的心猛地一沉，耳边嗡嗡作响，心中杂念丛生。

　　半晌，屠城终于抬起了头。

　　“那这些年里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说着，屠城上前一步，把连允按在了自己的怀里，“修炼的时候不要太累了，也要注意休息。哦对了，还有，你得防着你们那里的漂亮姑娘，你得和她们说，你已经......”

　　话还未说完，连允便伸手把屠城的脑袋给按了下来，他踮起脚尖，猛地堵住了屠城的嘴。屠城瞪大了眼，一时忘了怎么回应。

　　再等他回过神来，连允已经放开了他，轻声道：“我已经成家了。”

　　连允继续说：“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愿离开。”

　　没等屠城开口，连允又接上：“但我必须离开。”

　　“没关系，我等你。”屠城柔声说道，“别说三年了，三十年我都等得起。”

　　“三十年后你都快死了。”连允说，“人的寿命不过区区几十年，你真愿意将半辈子用在等我这件事上？”

　　“我不愿意。”屠城顿了顿，继续道，“可是我没办法不等，我的心里已经装不下别人了，除了等你，我别无他法。所以，我能不能请你让我少等一会？真到了那时候我必定会相思成疾，郁郁而终。”

　　这时，连允倒是忽然一笑，目光顿时变得豁达起来：“换作是我，我也是一样的。”

　　说着，连允从自己的腰间取下一把白色的匕首，又抬起屠城的手，将匕首稳稳地放在了他的手心。匕首触碰到屠城手心的那一刹那，连允似乎默念了什么，刀刃上瞬间迸发出一道白光，屠城还未反应过来，那白光便倏地窜入了他的脑门之中。

　　屠城问：“那是什么？”

　　“它叫白水。”连允紧握着屠城的手，说，“从今以后，你便是它的主人。”

　　“可这是你的武器。”屠城想把白水塞回给连允，但却被连允一把挡住。

　　“借以慰相思。”

　　只此五个字，屠城伸出的手便不再向前伸去，他牢牢地握着那把匕首，半晌才收回自己的腰间。

　　屠城说：“我收下了。”

　　两人相视一笑，一起在村里逛了一会。廖神医在傍晚的时候终于一脸倦意地从炼丹房里急匆匆地跑出，他满脸的烟灰色，却是激动万分，连允见到他的时候，他正高举着手，大声喊道：“我成功了，成功了！”

　　屠父闻言，急忙上前询问：“廖神医，可是这不死丹炼成了？！”

　　“正是，正是！”廖神医把举着的手落下，缓缓打开他的手掌，手心里，一颗朱砂色的丹药正安安静静地躺着。

　　“屠磬呢？”廖神医忽然问道，“三天时间快到了！”

　　“这边。”屠父将廖神医带回了屠磬躺着的屋子，她的脸颊通红，嘴唇已呈紫色，廖神医上前把食指和中指搭在了她的脉上。屠城看着廖神医满脸的凝重，就意识到了屠磬的糟糕状态。

　　廖神医举起手中那颗丹药说：“这颗不死丹是我根据我师祖遗留下的药方配制而成，虽然我未曾炼制出，但师祖当时的确有成功过。”

　　“既然是不死丹，那当时那人......”屠城好奇道。

　　廖神医又说：“那人还是死了。不死丹只能保证你身体上的健康、不老去，但却无法阻止外力对你造成的伤害，比如刺杀、坠崖等，皆能让你毙命。可笑的是，听说当时那人因为活得太久，到最后竟是看破人世间百态，自我了断了。”

　　“活得久，不如活得有意义。”屠父叹气道，从廖神医手中接过那颗不死丹，他弯下腰缓缓伸手到屠磬的嘴边。连允帮忙递来了一坛水，屠父拿过，一手捏着屠磬的嘴，一手将水和丹药一齐倒入她的口中。

　　丹药入口，只见屠磬的喉咙上下一滚动，药丸便和着水直接入喉。

　　“廖神医，这丹药大概多久会奇效？”屠父询问。

　　“不急。”廖神医说着，坐在一边继续把着屠磬的脉，不感觉她的脉相从紊乱逐渐平稳了下来，廖神医这才松了一口气，“不出意外，大约一个时辰，屠磬便能醒来了。”

　　在场众人听了这话，心里的巨石才轰然崩塌。若是屠磬有个三长两短，陀山族人必定会和临天阁势不两立，连允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屠城想着这场景实在是不忍。

　　然而他们才刚刚松气没多久，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是，远处的山头忽然传来了一声声尖锐的鸣叫。

　　屠父从椅子上跳起来，冲出屋去，看见远处的天空被红隼染成了红色，它们的鸣叫声声刺耳。

　　“有入侵者！”屠父反应过来，同时周围已经嚷嚷着聚集了众多的族人，他们身上都别着一把小刀，其极个别的还抄起了家伙。

　　远处的地面不断传来阵阵颤动，屠城放眼望去，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巨大黑影。

　　屠城附耳在屠父耳边，提醒道：“那就是饕餮，上次攻击我们的就是他。”

　　这时，有人大喊道：“族长，我们打出去！”

　　“对！打出去！我们陀山族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不把他们打得滚回去，我不姓屠！”

　　身边一片哄乱，只有个别几个人还冷静着。屠父严声厉道：“陀山族人最不缺的就是骨气，既然临天阁的人想踩在我们头上，那我们就让他们尝试一下我们骨子里流淌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