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心病如何心药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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掀开门帘的刹那，我颇为心情忐忑，思及这不知是刘大夫还是道大夫的个人喜好，我终是咬了咬牙，将小鱼仙倌身上的幻化术卸了下去。
对于我心上人的真容，我还是蛮有信心的。谁知... ...
那神医并未正眼瞧我们，而是低着头在桌前一张一张地数着刚收上来的银票。
我借机打量周围的环境，发现这医庐布置的还算得上雅致，修竹兰草，青瓷焚香，还有些我认不出的别致玩意儿，最吸引我视线的当属一旁那张摆满了盛着各色液体的透明琉璃盏的小几，还有... ...悬在医堂上方的一副对联：
帅哥美女看不尽，数钱数到手抽筋。
横批——好好挣钱，天天向上
我咳了咳，瞄了一眼此刻与我交握着的润玉的手，心情颇有些复杂。要不，这病...咱不看了？
可能正因我的这一声咳，数钱数得不亦乐乎的神医终于意识到了她的对面还站了俩人。
刘神医抬起头来，与我四目相对，我俩皆是一愣。
我愣的是——传说中的神医居然是一个看起来和我的外表年龄相仿的少女，而且此少女的妆容打扮那叫一个异于常人。她眼皮上好像涂了一层黑中透金的脂粉面色也比常人白了好几分，再加上那红中带紫的唇色... ...哦，我的观音菩萨如来佛祖玉帝爷爷呀!我这不是见着传说中的罗刹女了吧？怪不得能和阎王抢人呢！
而她愣的是——
谁知道她愣的是什么？
罗刹妹子先是盯着润玉看了好久，然后状似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我们牵着的手，有些贼兮兮地一笑，轻快地道：“二位请坐，不知是谁要看病？”
咦？就这么就成了？我们居然没被她赶出去？可是我有点想拉着鲤儿溜了是怎么回事... ...
见我有些迟疑，罗刹妹子又补充道：“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古人是欣赏不来烟熏妆和姨妈色的，本姑娘没穿超短裤已经够给你们面子了好吧！要不是看在你们两个帅帅的小哥哥这么有爱的份上，我才懒得多做口舌呢！说吧，瞧什么病？”
什么烟什么妆？什么姨妈的颜色？
这神医的话果然是高深得令人费解呀！
想来面前之人自是有其过人之处的，我决定不再暗自称她为罗刹妹子，遂说道：“是我家公子瞧病，请问大夫您如何称呼？”
她随手用簪子点了点桌面右上角刻着“刘念”二字的小牌子，微笑道：“你可以叫我Dr.刘，或者是念念。”
“道格...咳！念念姑娘，我家公子的病很是奇怪，他... ...”我尽可能详尽地描述了润玉是如何一会变成葡萄一会变成鲤儿的，当然也省去了一些不方便说的地方。其间，鲤儿一直坐在我旁边拽着我的衣摆，又回到一副怯生生的样子。
刘念看了鲤儿一眼，问道：“你是说他的表现有时是自己，有时是个女子，有时又是个孩童？”
“是。”我肯定地点了点头，听她的语气，好像对这么奇怪的病情不感到诧异，而且，迅速地接受了这有些不可思议的描述。
“那他现在是... ...？”她向我飞快递了个眼色。
“鲤儿乖，先出去玩，姐姐一会就去找你。”感到身边的小人儿好像很抵触我们之间的谈话，身子不安地扭来扭去，我只好让门口穿蓝袍的男子带他离开。
“你看到了，就是这样。他是否得了传说中的离魂症？”
“什么离魂症？患者他...这是典型的DID。”
“弟什么弟？”
“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简称——人格分裂，精神病的一种。并不是他的身体里住了别的灵魂，而是其他人格都是由他本人创造出来的。那些“灵魂”是患者在受到某些重大的创伤之后急性应激反应的产物。平时呢，是由主人格控制身体的行为，只有受到重大的刺激时，其他人格才会出现，替主人格分担无法承受的痛苦，或做出一些平时主人格渴望而又不敢做的事。这些由主人格创造出来的附属人格几乎完全了解主人格，而主人格很可能对这些人格的特征一无所知，甚至，并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哈？”老实说，这刘神医的话，前面我一个字都没听懂，后边多少还明白一些，她口中的人格应该就是我认知里的灵魂，但这些灵魂并不真实存在，而是润玉自己创造出来分担痛苦的。我的心隐隐作痛，在与我相识之前，他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那该是怎样的常人难以忍受的困苦？
我定了定心神，“你是说，他自己都不知道？”
“很有这个可能。不过，奇怪的是... ...”
“哪里奇怪？”我的心一紧，生怕神医再说出个我认知以外的事来。
“一般受过严重创伤的DID患者都会创造出一个强大的保护型人格或者偏执的暴力型人格，可是按你的说法，大美人他并没有，他的附属人格反而是女人和儿童这类相对弱小的被保护者，这不是很奇怪吗？你再仔细回忆回忆，他还有没有其他别的人格？”
鉴于这个道格什么刘的念念姑娘还算是博学多才，我决定饶过她对我们家润玉的言语轻薄，“让我想想，他...他好像有几回是有一点暴躁，不过都转瞬即逝，也许是我的错觉，我并不确定... ...”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鲤儿撒娇的语声：“姐姐什么时候才能聊完出来陪鲤儿玩呀？鲤儿自己和这个只会微笑的大哥哥玩得好生无趣呀！”
“快了快了，这就来！”
而刘念那张本就如鬼画符的脸上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姐姐，你介不介意，我单独和大美人聊聊？”
我低头瞅了眼男子形态的自己那平平的身板，尴尬地将鲤儿领进屋，后又退了出去，从门外将门严严实实地关好。
约么半盏茶的功夫，我又被鲤儿开开心心地喊了进去：“姐姐，姐姐，大夫说你可以进来啦！”
“你们谈了什么这么开心？”这刘神医还是很厉害的嘛，这么会功夫就让鲤儿这个戒备心极强的孩子放低了心防。
我含着笑意抬眼，却瞧见念念那原本就白的吓人的脸色又白了三分，简直可以用苍白如纸、面无血色来形容。
“你还好吧？”
“我...哪能有什么事，鲤儿小朋友很懂事，他的病情我也基本了解了。”
“那可能医治？”问出此话的同时，不知怎的，我觉着牵在掌心中的手的温度忽地冰了几分。
“能治倒是能治，不过这病愈的时期长短可就不好说了，心病还需心药医，解铃还需系铃人，若想根治此症，需找出他内心恐惧所在，进而将其连根拔起。如若感受不到危险与威胁，那么保护伞自然也不需要了。我只能开一些平心静气、镇定心神的药与你们，减缓病情发作，至于这位公子的以后，还需姑娘你亲自多费心了。”
姑娘？我的法术有这么差劲？连随便一个凡人都给识破了？看来以后还是戴上锁灵簪好了。
“来，念念，这些给你。”我掏出怀里刚捡的叶子递给刘神医，她却一反常态地推却了，“我其实并没能帮上你们什么忙，进门时的那片金叶子作诊金足够了。”
咦？我狐疑地看着她，她的举止怎么和初见时如此不同？难道她也弟什么弟的了？
告别了旅游胜地空空谷，我拉着鲤儿欢欢喜喜地按照原路返回。本应几日就能回到原来村落里的住处，可鲤儿硬是拉着我在山间多转悠了好些时日，当真是游山玩水了一番，饿了的时候猎只野兔野鸭什么的，还有上树掏鸟蛋，下水捉小鱼样样都没少。
一夜酒足饭饱后，我们在距村落不远的山脚下“安营扎寨”，二人坐在篝火旁，他枕在我的腿上央着我给他顺头发，我拗不过，只好依他，指尖在他浓密顺滑的青丝中一点一点地捋着。
清风徐徐吹过，虫鸣沙沙作响，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多余的声音。
“这样不好吗？”他的语声几乎低不可闻。
“你说什么？”我打了个哈欠，问道。
“你...为什么... ...罢了。”他在我怀里翻了个身，不再言语。
我却有些清醒了，睡意全无，鲤儿他... ...难道知道了些什么吗？
望着茫茫的夜空，闻着青草的湿润气息夹杂着他身上那淡淡的龙涎香，我逐渐陷入了沉思。为保护主人格而出现的人格，有着独立的脾气、记忆、感受，替主人格抵挡不堪、困苦，做一些主人格想做而不敢做的事... ...神医那天是这么说的吧？那么，如今一心想医好润玉病情的我，是不是在救人的同时也在进行着一场无形的谋杀呢？
打断我纷繁思绪的是不远处忽然红透了半边的天空，与晚霞明显不同的是，那片火红之下，随晚风吹来的，还有些许道不明的燥热之气。
“不好！”润玉先我一步站了起身，“村子那边出事了！”
往后的日子，再回想起今天，我依旧无法忘怀那触目惊心的红色。如果我和他哪怕能早回去一个时辰，是否一切将变得不一样？
可惜没人能给我答案。
无论希望亦或是不希望，该发生的事情依旧会照着它原本的轨迹无情地进行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心病如何心药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