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总是我》鸢亦惶恐

12、老宅十二（已修）

　　余小萌和殷颖两人跳过半人高的小窗户之后，落在一间黑漆漆的屋子里。这间屋子比起余小萌的老宅，才是真正的年久失修。

　　整个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江南地区特有的霉腐气味，也不知道多久没有人打扫，落地的时候扬起重重灰尘，许久都不曾散去。

　　落地的时候已经不见了小猫的踪影。两人摸索着找寻这间屋子的出口，只一个伸手，就感觉指尖沾上让人不愈的厚厚尘土。

　　纵然人已经离开了老宅，外头呼啸的风声依然不减。

　　“萌萌，这是哪里？”殷颖压低的嗓音打破了室内的安静。

　　“院子的另一边，是隔壁的房子。你在客厅的时候应该能看到隔着院子有个黑色的屋顶。那家人家印象里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没有人住了。只是我想不通，我家的仓库为什么能通到隔壁的屋子里来。”余小萌自己也带着疑惑。

　　好在纵使对这间屋子不熟悉，这一带老屋的建筑布局总是相似的。整栋房子的中心是它的客厅，找到了客厅，大门总是不难找的。

　　只是隔壁的这栋屋子实在太久没有人居住。常年没有人使用的门锁都生了锈，花了好些时间打开门锁，最后两个姑娘鼓足了勇气出来的时候，外面的景象已经完全不是之前熟悉的样子。

　　余小萌他们出来的门口，离她的老宅大概有百米的距离。百米外一片风平浪静，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夏日夜晚，蛙声阵阵，好不悠闲。

　　百米内就像罩了一层透明的玻璃罩子，里面有她熟悉的老宅，有从小玩到大的院子，还有那些总能在当季结出美味果子的果树，都笼罩在一片黑雾当中。

　　黑雾中时而有一阵大风刮过，就像一滴黑墨滴入清澈的水中，在水中晕开的轨迹，肉眼可见。

　　老屋的正上方就是它的风眼。一盏特别亮眼的灯笼高悬在那里。任下面狂风大作，也丝毫不见动摇。

　　灯笼周边有一圈阴影，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人正提着那盏灯，正静静地低头看着下方的一场闹剧。

　　那道干瘪的声音，又一次在脑海中响起，“还不快把我的那两盏灯笼还来！我的灯笼从哪里来只能回哪里去！再不把灯笼还回来，你的这些残砖破瓦，可撑不了太久了！”

　　余小萌和殷颖互相对视了一眼，一瞬间想到了两人在回来的路上，慌乱中丢失的灯笼。

　　老屋处在风暴的中央，木片和铁钉之间互相撕扯，“吱咯”作响，仿佛随时都要散架了一样。

　　余小萌几步跑到近前。老宅和风暴近在眼前，伸手却像是融入了一团浓雾。既感受不到疾风的存在，也摸不到老宅的一丝一毫。眼前看到的景象，就好像完全不存在一样。

　　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前被大风掀起的瓦片和连根拔起的植物，丝毫无能为力。

　　江南的天气向来多雨，鲜有暴风的威胁。几十年的老房子在狂风中脆弱的就像是小孩手里的积木。从第一根大梁暴露在视线中，不过片刻，半空中就出现了一堆散碎的砖块木片。

　　那道干瘪的声音似乎更加生气，“别以为不说话这事就了了！我不止能拆了你这堆破烂，我还能把你带回去给我当灯芯烧！我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整栋房子连着地基都似乎颤抖了一下。随后就听到一阵“哗啦啦”巨响，无数瓦砾碎石一下失去风力扶持，悉数掉落到老宅原先的位置。那些尚存的房间砖墙，顷刻间被掩埋在了下面。

　　扬起的尘土高过了头顶。黑色的尘土带着呛人的味道扑面而来。

　　余小萌和殷颖两个姑娘，一开始就好像游离在那个世界之外。无论在外头怎样呼喊动作，都没有收到里面丝毫的关注。

　　直到这阵房屋崩塌扬起的气浪，直直的落在她们身上。黑压压一片降落下来的时候，一度让她们以为，这会是她们此生看到的最后一幅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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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屋崩塌的事情，既没有上本地的新闻热点，也没有引起太多周边邻居的关注。

　　小镇上依然居住的老人不过寥寥几户，日常的活动范围，也不过是自家周边而已。就算有人看到了余家老宅的现状，最多也是唏嘘几句年久失修，岁月无情。就算想要帮上一二，这些风烛残年的老人，也已经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甚至被险险掩埋在废墟之下的余小萌她们，还是靠着自己的求生欲从底下爬出来的。

　　余小萌睁开眼睛的时候，是感受到了外间的天色已亮。掉在睫毛上的粉尘，让她在睁眼的时候流了好一会的眼泪，才看清自己所在的地方。

　　斜上方一个实木的衣橱洽洽给她们撑起了一片安全的空间，阳光是透过头顶几块交错的木片投射下来的。

　　两人醒来的地方距离地面并不远。把自己从一片废墟堆里刨出来并没有花费太多的力气。

　　只是看到眼前一整片的废墟，内心不免有些唏嘘。从小到大陪着自己长大的物件，突然之间没有了，总是会让人心中免不了的难受。

　　何况还是已经有了意识的一栋老宅，不单单是个物件那么简单。

　　废墟间一只黄底黑纹的小豹猫灵巧的向她们走来。比起人类的笨重，小动物落在破砖残瓦间的脚步明显轻巧许多。

　　这只小动物与其说是被收养的宠物，它身上自带的来自遥远祖先的灵性反而更让它像是一只野生动物。面对危险的时候，有着一种天性的直觉。

　　就比如昨晚跳出窗户后会自己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藏，以及今天一早在主人脱离危险后重新找回主人身边。比起城市里大多数只会躲在室内撒娇卖萌，一出门就犯怂的宠物猫，截然不同。

　　偏偏余小萌就是喜欢它身上的这股带着野味的灵性。哪怕有时候面对主人的热情只愿意给你一个冷漠的背影，也能让她觉得有意思的很。惹得殷颖直喊她“猫奴”。

　　这只带着灵性的猫咪踩着一堆废墟直直向她们走来，在走到两人跟前的时候，又突然转了个弯。在某个位置站定，稍作犹豫，就开始使劲巴拉了起来。

　　余小萌一开始还想走过去看看它在干什么，很快就发现废墟下面摇摇欲坠。随机落在地上的残片并不足以支撑她这一个人的重量。

　　余小布最后从这片砖瓦堆了钻出来的时候，灰头土脸。使劲甩了几下都没能把落在它毛毛上的灰尘弄干净。

　　在把一块指头大的石头叼到余小萌面前之后，就赶紧跑到一边梳理起了自己的毛发。

　　“这是什么？”

　　殷颖也对这块被一只猫咪特地从废墟里刨出来的石头感到好奇。

　　那是一块小小的石雕，雕着一只蹲坐着的石兽。除了雕工简洁之外，就像是江南一带人家，常在门口摆放的石狮子迷你版。

　　拿在手里刚好小小一截。

　　直觉告诉她，这个小小的石雕并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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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索性来的时候，因为道路狭窄，车子只能停在外头的空地上，离老宅隔着一段距离。老宅落成了废墟，来时的小车还是丝毫未伤。

　　老宅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两人也没有了继续留下的理由。从一堆砖头底下翻出自己的行李，带着一只同样狼狈的小猫咪，直接驱车，打算找个附近的酒店，梳洗一下。

　　车子开了一段路，行过一个路口，忽然传来殷颖的叫停声。

　　“那边是不是有座庙还是什么，我刚看到有烟飘上来。我们也去拜拜吧。”

　　显然好友的心里仍有余悸。

　　余小萌这一路开车的时候，心里一片空白，老宅的存在对于她来说，除了是幼时的居所，也带着一种心理的慰籍。似乎就算里面住着的老人不在了，只要老宅还在，就仿佛老宅里一切都还是她记忆中的样子。

　　如今承载她记忆的东西都不见了，莫名的有些失落，同时还有一种把老宅意识寻回来的念头不断涌起。只是苦于目前的她，完全没有丝毫头绪。

　　放下手刹，拔出钥匙。

　　车就停在殷颖之前看到的那家城隍庙前的空地上。

　　小镇虽然现在常住的人不多。但这座不远的城隍庙，倒是从余小萌小时候起，就难得一致的被称赞灵验。也因此来来往往的香客不少。

　　靠近大门，周遭的空气里就能够闻到弥散的烟火气。

　　余小萌被呛得咳了两声，由于两人还带着一只喵星人，不便进殿，便由她抱着猫先等在门口。

　　当地的城隍姓秦，尤记得年幼时每月的初一十五，总要跟着祖母早起，一起挤在人群中去上一炷香。

　　如今在这门口，和她在一起的，却只有手里的这只猫。

　　余小萌低头撸了撸毛茸茸的脑袋，眼神却无意间被脚边迅速跑过的东西吸引。

　　细看过去，原来是一个个高只到脚踝的小人，穿着古时的皂色官吏服饰，手里捧着高高垒起的文书，正在底下来来往往，看起来很是忙碌。

　　小人来来回回的时候总是有意避开香客的脚步，防止自己被踩到。而看那些香客的反应，也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脚边这些小人的存在。

　　余小萌看得有趣，故意一脚落在了一个小人眼前。那个小人一开始吓了一跳，抬头似乎骂了句什么，随后很快就绕过余小萌的脚一路跑开了。

　　只是可惜小人实在太过小巧，它在说些什么并不能让人听清。

　　乘着余小萌的注意力被这些小人吸引的时候，余小布一下从她的臂弯里跳了出来。落到地上，引起那些小人一阵骚乱。

　　那些小人原本大概以为只要避开这只从天而降的喵星人就好，没料到余小布不仅看到了它们，还把它们当成了玩具。爪子随意拨倒了其中一个小人。

　　在其他小人四散逃跑之后，更是追着其中一个小人窜了出去，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