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道在上》应迟

54、潜伏

　　重瑶点了点头：“你不看古秋筠了吗？”
　　“不看了，”梁清韵微有停顿：“他恢复得不错。先生的符修阵道适合群体控制魔物秽气，并不适合单打独斗。离火道君是游仙散道，修的是刀意，但他不如古秋筠。”
　　“嗯……”

　　梁清韵看了看重瑶不甚有神采的模样道：“你不是不愿看道武大观么，等过几天我与古秋筠试完剑我们就走。”
　　重瑶顺从地点头，跟着他进了屋里。
　　梁清韵拉着他问：“之后你还想去哪儿？”
　　重瑶想了想：“都随你吧。”
　　“我比较想去回天海那边再看看。”梁清韵沉吟道。
　　“回天海？”重瑶好奇道，“去那儿做什么？”

　　回天海是世界尽头，海面上终年卷刮着狂风骤雨，海水黢黑深不见底，一条条狂龙卷水回天，深处灰蒙蒙一片，看不清究竟这龙吸水究竟有多少条，谁也无法靠近半分。
　　那种天地之力不是仙道能够承受和控制的，自然是真正的神明，无处不在，书写着每个人的命运。

　　梁清韵思索片刻道：“天地是一个圆，极东极西之处汇交于回天海，那么南北所向也会交融在这里。仙州南方神障山外是人间，北边的神荼郁垒外是魔域。”
　　重瑶倚着他身前：“那也不用担心什么，回天海是天地奇景，原本就是被神明之力束缚住的地方，仙道不能靠近，魔兽也不能，它们没办法穿越回天海去为害人间的。”
　　梁清韵笑了笑：“仙州自古四大谜团，魔域深处、世界尽头、昊阳谷、十二玄楼。我算不算破解了一个？”
　　重瑶：“……”
　　梁清韵瞥了沉默的重瑶一眼，勾着他下巴：“嗯？”
　　重瑶斜眼看他，无奈道：“算……可不是么，天天破解。”
　　梁清韵笑着被重瑶截住话头，他装着梁清韵的口吻道：“污言秽语。”
　　梁清韵笑着往他脸上亲了一口，重瑶立马仰头寻他的唇。
　　气息稍稍的有些乱。

　　梁清韵鼻尖碰着他的：“十年了，时间真快。”
　　“嗯。”
　　梁清韵眼神灼灼地看着他：“我只喜爱你。”
　　重瑶心里颤了几颤，低声应道：“嗯……”
　　梁清韵低声问：“那你呢？”
　　“什么？”
　　“谜团，”梁清韵亲了亲他，“我们发过誓了，无论怎样我都不离开你，所以，你要不要试着告诉我……坦白？”
　　重瑶抿住嘴，梁清韵低声笑了下宠溺地吻在他额角：“算了，不说也一样的。”
　　重瑶喉间滚动，低声说：“再等等我，等道武大观结束，我带你去看瀚海金殿里的壁画，把所有的都讲给你听……你再等等我……”
　　梁清韵看着他的眼睛，眼里有着欣喜：“好。”

　　道武台边，唐天正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游笑，生气道：“你怎么能和阁座说出那样的话来呢？特别是凤君还在他旁边。”
　　游笑委屈说：“我只说是倾慕，没有说别的啊，徒儿对师父有仰慕之情不是很正常嘛？何况我也没有大声说……”
　　唐天正瞪大了眼：“难不成你还想大声说么？”
　　游笑央求道：“天正，一会儿秋筠下来了你可不要和他讲我把清韵师叔气走了的事。”
　　唐天正看着游笑简直无法理解为什么这小孩会这么恶劣。

　　游笑道：“我对秋筠是一心一意的，可方才清韵师叔一口一个古秋筠的直呼其名，我听了难受。”
　　唐天正正色道：“笑儿，你也不小了，难道还不能分辨你对秋筠仙君的感情么？你也只是一个晚辈对长辈的仰慕而已，和男女之情无关，你总这样会对秋筠仙君带来很大困扰的。”
　　游笑没有再说话，漠然转身离开。
　　唐天正：“哎，你去哪里？”
　　游笑冷笑一下：“回去屋里呆着，免得对秋筠仙君带来困扰。”
　　唐天正给他噎得一滞：“你……”

　　游笑转身一步一步向元楼走过去，道武台和元楼之间隔着花林蓊郁，越走人越少，游笑眼中红芒跳跃直到逐渐覆盖住全部的瞳孔，他轻声嗤笑了一下。
　　元楼上重瑶正和梁清韵低声说着话，重瑶右眼里的龙神之血突然毫无预兆地四散溢开融入了他的血脉，重瑶猛然坐起身。
　　梁清韵一愣：“怎么了？”
　　重瑶眼睛里隐隐有光在跳，突然搂住了梁清韵吻住他的唇舌，动作热情，攀上了梁清韵的腰。
　　梁清韵：“……”

　　花林里游笑挑了挑眉，紧接着一个玄色的身影出现在他身边，正是空擎苍。
　　游笑向他伸出手去，空擎苍单膝跪倒轻轻亲吻在他指尖：“主上。”
　　一接触到游笑的皮肤，他身上的玄色羽纹都像活泛了一样，栩栩如生，好似下一刻就能破体而出。
　　游笑把手抽回来擦了擦，眼睛里的红芒随着他的眨动而跳跃，他什么话也没有说，空擎苍却已经接收到了身体里龙神印记传递而来的信息，低头颔首向游笑一礼，随即飞身离开。

　　古秋筠和千嶂先生的道武试剑进行了一天一夜，回去的时候游笑正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古秋筠的床上。
　　古秋筠有些疲惫，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游笑懒散地爬起来：“秋筠——”
　　这一回却连古秋筠的袖子都没有碰到，古秋筠厉声质问道：“你今天和清韵道君都说了些什么？”
　　游笑皱起鼻子：“唐天正还说不会给你讲的，真会骗人啊……”
　　古秋筠冷哼一声：“你还有理了？”
　　游笑讨饶地凑过来：“我知错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提到天河仙君清韵师叔会那么生气啊，他还问我是不是你告诉我的，什么告诉我什么的啊？他和天河仙君之间真的有什么吗？”
　　“当然没有，”古秋筠沉声道，“那是他的师父，是他的长辈。”
　　游笑撇撇嘴：“你这话里有话的，行呗，我知道了。”

　　古秋筠依旧沉着脸，游笑又凑过来：“累了吧，我给你捶捶肩？”
　　古秋筠：“不用。”
　　“晚辈对长辈的那种尊敬你也不让我维持了吗？”游笑抿着一点嘴角，“就有那么厌恶我，还是你怕你把控不住自己的心？”
　　古秋筠皱紧了眉头，游笑又淡声挑衅：“或许仙君也应该思考一下为什么我会对你产生这样的感情？难道不是仙君把我当成了从封寒禁地中出来后唯一的寄托吗？”
　　“你养育我，是把养育当成了对你师兄弟们的赔偿，可是你这样不会太自私了么？”游笑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嘲讽，“你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却不计后果，你做着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可所有人都不理解。小时候的我一无所知，所以可以成为你情感上的寄托，而我现在长大了、理解了，你却反而害怕了起来，是害怕我会和他们一样吗？”

　　古秋筠心中揭开被人看透的羞怒：“闭嘴吧游笑，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些，你也根本不会理解。”
　　游笑打跨步上前笑说：“闭嘴？我才不要。”
　　他的气息猛然凑近，和以往的点到为止不同，古秋筠当即把他推开，没有注意手下的力道，游笑撞向身后的桌椅一声闷哼。
　　“笑儿！”古秋筠焦灼去扶他。
　　游笑拍开他的手，仍旧在笑：“你怎么不干脆杀了我呢？”
　　古秋筠额边冷汗都滴了下来，杀了他？当年他的师兄弟们就死在他手上，他根本忍受不了亲人对他说这种话。

　　游笑撑着爬起来，凑到古秋筠身前拍了拍他的背：“我胡说的。我胡说的，秋筠。”
　　古秋筠淡淡退开，却被游笑制住：“我和你说个好玩的事。”
　　古秋筠被他整个人圈住，游笑故意低声道：“我被唐天正说了一顿，就跑去找清韵师叔道歉，可到了他房门前，你猜我听到了什么？”
　　古秋筠心下觉得不是什么好事，根本无意探听，游笑也没管他是否有兴趣，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个字。
　　古秋筠脸色涨得通红。
　　游笑放了他手指擦过他的唇边说：“你说我们什么时候也能这样呢？”
　　古秋筠咬牙道：“你想也不要想。”
　　游笑低声笑了下，似乎牵扯到了刚刚碰出的伤口，咳嗽了两声。
　　不等古秋筠再问候，游笑脚步一转离开他的房间，回去了自己屋里。

　　看不见的血色淡淡弥漫在夜空里，像一阵雾气笼罩了游笑的房间，他出入无人之境，看着地上倒着的仙道，绕弯径直坐在屋内的座椅里，翘着腿。
　　空擎苍就站在他身边，拎起了其中一个昊阳谷仙道，游笑面无表情地伸手探入那人的身体里，握住了他的金丹，微一用力，金丹破碎成粉末，却没有消失。
　　与此同时一个龙神印记落在他腹腔之中，黏合着金丹上的裂痕，将它修复得看起来和原本无二样。
　　那昏死的仙道身体只是微微一颤，体内的灵池也没有丝毫的损伤，但却全然和以前不一样了。

　　在把眼前的仙道一一处理好之后，游笑打了个响指，他们逐一转醒，在游笑眼中红芒闪烁之中眼眸也泛起红色，跪倒在地：“主上。”
　　游笑笑了下，轻一挥手，屋内神道之力波动，将他们送回了各自的房屋。
　　元楼内古秋筠和梁清韵同时感到一瞬的心悸，可他二人因为各有心思，竟没有发现这个夜晚有什么不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