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末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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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游笑看着古秋筠，“可当年陪伴我的是冰夷，是他教我认字写字的……是他教我的……”
古秋筠看着他的眼睛：“难道我没有吗？”
游笑的眼睛里透露出迷惘：“怎样才是智灵？怎样才算爱？”
“我和冰夷才是天地共生的一对……你又是谁？”
古秋筠眼中含着淡淡的忧愁：“我也不知道我是谁，为什么会在封寒禁地里，为什么会千万年之后被发掘。我谁也不是，我只是我。”
“冰夷转生了，你也转生了，梁清韵不是冰夷，你也不是原来的那个你，这原本就是一个新的开始，”古秋筠看着眼前血色淋漓的战场，“放下吧，放下这一切，我们总能找到一个共生的办法，能让魔兽重归混沌不受秽气侵扰，总会有办法的。”
鲲岛上，硕大的黑色羽翼在重瑶背后张开，像是暗夜的使者，赤金凤羽纹全数化为玄色，从他肌体下生出黑色的羽毛，尖喙的利爪变生，他的身躯骤然庞大遮盖天幕！
梁清韵坐在他背上一人一鸟直奔魔域而去！
游笑盯着古秋筠看了许久，倏尔放开了他的手苦笑说：“已经晚了。”
文鳐在天际发出最后的悲声，灵锥和极渊的碰撞像是天地初始的浩瀚剧烈！
飓风海浪在冲击下掀起怒浪狂涛，回天海铺天盖地带着自然的力量席卷而来，蓝色的海线以肉眼可见的惊人速度推进，空气里骤然弥漫起湿咸的味道！
古秋筠持剑大喝道：“阵起结界——！”
倒卷的海水翻滚，眼看就到了伏魔渊近前，伏魔渊的罡风在此刻看起来都极为渺小，在天地之力下仙道和魔兽都微渺如蚁！
而此刻众人的视野里豁然出现了一只遮天巨鸾！
梁清韵秉持碧穹之心，手握碧穹剑，神道光芒豁然撑起巨大屏障，比神荼郁垒更甚！
黑色的羽翼和金色的屏障挡在了所有人的面前，承受了天地浩然的第一击！
惊涛拍岸轰鸣震耳欲聋！
神道光屏几乎是瞬间破碎！
古秋筠拉着游笑怒吼道：“命令魔兽相助！”
游笑看着他神色复杂：“就这么死了也不错……”
古秋筠咬牙拔剑刺他，被游笑抓着手控制住，游笑突然往他唇上一亲：“你还没说过爱我呢秋筠——你说一次，我就听你的。”
古秋筠眼上的绷带被他扯下，游笑看着他的眼睛低声道：“只说一次，不论是不是骗我我都……”
“爱，”古秋筠叹息道，“我爱你。”
游笑只一个愣神，身后第二道狂龙吸水的暴风再度将梁清韵的神道光屏撞碎！
游笑心念一转，在场所有的魔兽同时收起利爪转身面对回天海。
古秋筠再度高举令旗：“阵起结界——！”
同时第三道神道光屏碎裂，狂浪席卷而上拍击在重瑶的羽翼上！
重明鸟发出悲怆的唳声，和脱力的梁清韵一起坠入伏魔渊生死不知！
第四下、第五下，游笑和古秋筠合尽全力，与仙道魔兽共同支撑的结界上出现蛛网一般的碎纹……
罡风碎裂，伏魔渊中一片黑暗，海水四处都是，带着沉重挤压的力道把梁清韵和重瑶压制在深渊。
重明鸟的身躯破损重新归于破败的人形，而这并不是因为重瑶能够在人形和兽体之间变化，而是因为他就要死了。
梁清韵抱着他，在黑暗里看着他的心口的空洞。
就要……死了吗？
一切都会远去……一切都会消失……一切都是浮生一梦吗？
伏魔渊下是凰羽不灭的遗志，她唱着歌儿，声音比天地间一切的声响都要动人。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过往种种像流水一样从梁清韵眼前经过，瀚海金殿里重叹的壁画上最后出现的太极图边也有这首诗：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结发授长生……
是仙道长生，还是天地长生？
是此情永恒，还是神道永恒？
梁清韵突然地神台清明，看向怀里的重瑶，他气若游丝撑着最后一线生机，梁清韵低头吻上他的嘴唇……
心口贴着心口，他们是同生共死，立下过誓言的伴侣，同生是长生，一同消亡也是另一种长生——
仙道长生不如天地长生，
情爱永恒共诉神道永恒。
共享命数和气运，受你所受，爱你所爱。
仙道无有长生，命数既定。
天地无有永恒，天地倾覆。
而我爱你，以神道之名，永不消亡。
砰然跳动的碧穹之心在重瑶胸腔里产生共鸣，金丹急速运转吸收着重瑶身上的秽气！
曲线划分天地在其中间生出混沌，而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后，灵秽重归一体，金丹将仙道和魔兽的命数联系集于一身。
从此后他们同生，是长生！共死，也一同湮灭！
重归于混沌。
第五道回天海浪席卷而至，数十条长龙吸水摩擦着结界发出刺耳的声响！
在时间的流逝里结界碎裂的声音越来越大，破损之处也越来越多……
古秋筠苦笑了一下。
游笑默然：“游风回……父亲死的时候说，生有离别，死后重逢，你我会再重逢吗？”
古秋筠淡声道：“会的。”
“你真的这样希望吗？”
“嗯……最好再能有双眼睛，可以看看你的模样。”
游笑沉默许久：“……对不起。”
结界发出刺耳磨牙般的声音轰然倾塌！
而凤凰的一声长啼就在此刻呼破长空！
热浪从伏魔渊下冲卷而上，五色霞光在黑云漫布的天空上烧灼出一个大洞，从上面透下太阳的光辉，硕大的凤凰羽翼带着神道之力生生阻截回天海，将伏魔渊上的海水蒸发殆尽！
翎羽光辉，光之鸟在他每一片羽毛上舞蹈，自由的欢歌在末日降临，重瑶背上站在持剑而立的梁清韵，神道光屏再度拔地而起！
“师兄！”梁清韵急速奔回长城，“我找到了！你说的共生的办法！”
古秋筠被他一声呼唤钉在了原地，耳朵边响起的像是天籁，让他几乎不能相信：“你说什么？你找到了什么？”
游笑第一个反应过来：“你怎么让重瑶褪去的秽气的？”
“结发授长生！共享命数和气运，让魔兽经过你的金丹运转，形成两个人之间的混沌！”梁清韵眼睛里闪烁的光，将他刚刚和重瑶的尝试讲述一番。
古秋筠和游笑没有任何阻碍地就明白了他的想法，而接下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终生难忘——
结丹共存，龙神现世，地广天长是他盘龙身躯，赤色水晶般的烛阴魔龙从游笑的体内复苏，他是神——
握断回天海，甩尾间天地颤抖！
竖目正乘，睁为朝，闭为夜，呼吸间狂风席卷，霜雪飘摇，将回天海化作一片冰原雪山！
古秋筠呆滞地站在原地，十二万年前的记忆呼啸而来！
他知道他是谁了。
冰夷有智无形，不能和烛阴说话，也无法常年陪伴在他身旁。
于是他分出一个化身，抛弃了部分智慧，只留下一抹自己的模样，化成了人。
当年陪伴在烛阴身边的是他，教他认字写字的也是他。
烛阴创造人族作为礼物送与的对象，仍旧是他……
他们是这个故事的开始，最终也会书写这个故事的结局。
冰夷在消逝之前握住了他的手，从他身上看到了未来发生的一切——
于是冰夷把他封入封寒禁地之中，化身转世，在重叹把他带回地面的时候将一切遗志倾诉……
神道光辉指引着天河仙君前往人间带回了梁翘，而在梁翘踏上仙州土地的时候，昊阳谷里迎来了他们的小凤君重瑶。
一切早已既定，所有人都在冰夷的轨迹里前行。
冰夷是突破了规则的人，他是神、是道，是天地规则，是终究会超脱和殒灭的存在。
冰夷不再，没有人像他。
梁清韵虽是他的转世却早已在转世之前就抛弃了先知的智慧，而古秋筠更不是冰夷，因为他有着自己的名字——霜鸣。
青铜钟在灵锥神谕殿投入极渊的时候就在土壤中生根发芽，拔地长出巨石山岳，神道之光从地底直上，切割回天海，填补了神障山最后的空缺！
霜鸣钟再不会响起，而钟山屹立长存。
赤龙倏忽而至，从他颈上跳下来霜发清冷的仙君，长龙嘶鸣，万兽匍匐，硕大的身躯盘山而上，成为钟山上的图腾。
“你说的那句话算数么？”游笑问。
“算，”古秋筠低声道，“此后你便随我隐居这里，再不许出山半步，永世守着神障山吧。”
游笑倚过来靠着他笑了笑：“行啊，秋筠——”
雪原冰海在此后万年间逐渐融化，填补了伏魔渊的空白，也在魔域里生出新的绿洲，仙道和魔兽之间签订的契约，混沌共生……
这似乎是最好的结局。
烛阴归于钟山再不现世，他仍旧是古秋筠的游笑，仍旧腻歪在他膝上打滚。
而今天也是个好天气，昊阳谷里的梧桐树发了新芽，嫩绿的。
温泉上的热气再度将琉璃门染上缭绕雾气。
墨色羽织被胡乱盖着，梁清韵霍然睁开了眼睛——
这是真实，还是梦境？
是文鳐的幻象还是他雨夜里的一场遐想？
梁清韵推了推重瑶，重瑶迷迷糊糊从他怀里醒过来，听完梁清韵一阵讲述摸了摸他的额头。
重瑶看着他老半天，提议道：“不如以后你在下面，我保证你每天醒来的时候都能意识到这个世界的真实。”
梁清韵笑骂道：“你想得美。”
重瑶撇撇嘴：“真不要吗？”
梁清韵揉了一把他的脸：“你真想要吗？”
“……算了，”重瑶拱着被子继续迷糊，“这样就挺好的。”
梁清韵摸着他的背看着他的睡颜许久，没有出声，只张着口型说：“我爱你。”
重瑶忽而把他一抱，囫囵道：“嗯，我也爱你。”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末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