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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六章 ...

  •   “王爷!”孟祺走进书房,朝嬴政行了一礼,又道:“找到侍卫死因了。”
      嬴政放下手中的卷宗,抬眸朝他问道:“是何死因?”
      “是辽戎的牛骨针!有人将之射入了侍卫心脏!”
      “本王亲自去看看。”话音刚落,嬴政便阔步走出了书房。
      来到了尸体的停放处,孟祺难受地捏住了鼻子。更为刺眼的是,一具具被完全剖开的尸体,五脏六腑看得清清楚楚,现在正值春季,虽说短短几天尸体还未完全腐坏,但还是有阵阵令人作呕的尸臭味的。一时间,血腥味、尸臭味混杂在一起,强忍着胃部的翻江倒海,孟祺难耐的站在一旁。
      嬴政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一具具被剖开的尸体,好似完全没受到这强烈的嗅觉和视觉冲击。敏锐地发现了那一根根插在心脏上细如牛毛的骨针。
      注意到嬴政的目光,仵作恭敬立地在一旁,解释道:“牛骨针射入体内,表面不留任何痕迹。如果没有剖开尸体,绝对不会有人发现他们真正的死因。而且,没有深厚的内力,绝对做不到如此程度。”
      嬴政轻启薄唇,目光极具侵略性,问道:“找到针后,你可有再动过尸体?”
      “属下绝对没有再碰过尸体了。”仵作在巨大的威压下,打了冷战,又道:“属下虽不谙武艺,但也知道靠手法辨识凶手,所以再也不敢碰尸体了。”
      “那为什么所有牛骨针都是自下而上射入的?”
      “这个……”仵作止不住的开始冒冷汗,最后只得弱弱开口,“属下不才。”
      孟祺听了这句话,心里有些不解,以自己对王爷的了解,他是绝不会问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的。
      “王爷为何如此发问?”
      嬴政冷冷的凤目噙着几分杀意,过了半晌,才解释道:“自下而上,说明凶手身量不高。甚至可能是……”
      孟祺听后心中大骇,身量不高又武功高强的……难道是允仪下的手?那韩非先生……
      事关韩非,孟祺再也不敢开口了,忐忑地站在嬴政身后。
      先生,这算是你给我的惊喜吗?还是……
      韩非看着眼前的湖心小筑,依旧是薄雾袅袅绕绕,湖面上涟漪点点,鸟语花香,熟悉的一切,一如往昔,当真是半分未变。
      谭鲁推开了木制的大门,朝韩非微微一拱手,“公子,请吧,娘娘在里面等你。”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韩非自嘲般一笑,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怕的了。韩非迈着优雅从容的步伐,缓缓走进了前厅,刚刚走进,他就看见了一个很久未见的人——韩沁。
      “你来了?”韩沁放下茶盏,朝来人微微一笑。
      “娘娘好算计,韩非就算不想来也得来了。”韩非坦然看着她,一双桃花眼无悲无喜。
      “你是在责怪我?还是在恨我?”韩沁语气淡淡,似是有些失望。
      韩非听后,笑得轻蔑,“你竟然以为我不恨你?”
      “你马上就不会恨我了。”韩沁脸上笑意未减半分,眼波流转,看向韩非的目光多了一丝暧昧,“就这么喜欢嬴政吗?抛弃所有也要跟他在一起?”
      韩非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对她言语中的试探充耳不闻,反而略带讽刺地看着她,清润的声音不似往日般温柔,“到底是谁抛弃谁?明明三番两次抛弃我的人一直就是你!”
      韩沁看着他隐隐已经有发怒的迹象了,也不想再跟他继续这个话题了,只是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解释道:“我也是,身不由己。”
      “呵,到底是你身不由己还是你贪恋权势?”韩非的手紧紧的抓住了衣袖,微微有些颤抖,眼底结霜,“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是分得清的。”
      “当年的情形很复杂,你不懂。”韩沁盯着茶盏中的茶梗,稍稍有些出神。
      “一件事,当自己找不到借口的时候,总会归结于别人的‘不懂’。”韩非不假思索地回应她,言辞愈发犀利,悄悄打量着韩沁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够了!陈年旧事,多说无益。”韩沁重重的搁下茶盏,平复了下心情,“还是关心现在比较好。”
      “谭鲁跟你说的话,难道就不考虑一下?”
      韩非似是嘲弄般地凝视着韩沁,口吻却是毋庸置疑的,“你和嬴悦都没这个本事!”
      “我们没本事,嬴政就做得到?”韩沁皱起眉头,脸色愈发冷意迫人。
      “他自然做得到。”韩非十分肯定的回答她。
      见韩非笃定的样子,韩沁心里觉得真有些讽刺,为何韩非聪明一世却独独看不透一个“情”字?深深吸了口气,一股倦意从心底涌起,道:“自古多情空余恨,”本来是如天籁般悦耳的声音,可听在韩非耳里却是说不出的恶意,“嬴政再也不会原谅你了。”
      冰冷的声线又幽幽爬进了韩非的耳朵,“情爱之事,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美是美,但是这么虚无缥缈的东西,轻轻一碰,也就碎了。”
      韩非垂下眼睫,心里有些发寒,自从那日谭鲁、齐良将自己掳走,韩沁想做什么,自己也隐隐猜到了。韩非心里清楚地知道,嬴政心里有自己,但是爱意和信任却是两码事。那晚在留月楼,嬴政第一次向他吐露心中的真实想法,两人自那时起,才方可算是第一次信任对方。而如今,却被韩沁趁虚而入。嬴政还会不会信他,韩非心里确实没多大把握。但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只要这一丝希望没有熄灭,那便还有机会。
      看着他沉默不语的样子,韩沁不由得叹了口气,揉了揉额角,站起身,缓缓走至韩非身旁。“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心想与你再续母子情分。”慢慢伸出了纤长的手指,似乎是想去触摸韩非的脸颊。
      韩非微微侧过头,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她的手,“简直可笑之极!”,这种话由现在的他听来简直就是不屑一顾。
      看着韩非满是不屑的模样,韩沁的手就这样悬在半空中,又缓缓放下,韩非毫不妥协的模样,让她心里又升起了一股不可遏制的怒意,威胁道:“我今儿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你必须服从我!否则那个叫允仪的小臭虫,我会彻底让他消失!”
      又是威胁?韩非狠狠瞪了她一眼,心中怒意滔天,“我最恨被别人威胁!”
      韩沁轻轻笑了笑,“反正你都如此恨我了,我也不介意你再多恨我一些!”看到韩非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韩沁毫不在意,反而心中顿时舒坦了不少,俯下身,在他耳畔轻声说道:“说不定,我还会做更多让你无法接受的事。”
      一股难以言明危险的感觉从心底冉冉升起,韩非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那张与自己相似的脸庞,带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口吻,字字坚决,“子曰: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与其“屈心抑志”,倒不如痛痛快快地走。
      韩非眼底的坚决宛若一把烈火,生生刺痛了韩沁,用力捏住了韩非的下巴,韩非挣扎着起身,一把推开了她。
      韩沁见状,眼底怒火烧得更甚,立即出手点住了韩非的穴道,又把他重重的推回了木椅中,咬了咬牙,怒吼道:“你竟敢拿命来威胁我吗?你的生命是我给的!我没叫你去死,你也敢去死?”
      韩非低低笑了两声,轻缓的语气,一如往常一般优雅,说出的话却是无比刺耳,“流淌着你的血,是我一辈子的噩梦!”
      啪!
      清脆的一声响。
      韩非白皙的右脸赫然印着一个红色的掌印,毫不在意地任由唇边溢出丝丝血迹,目光森冷的看向韩沁,缓缓道:“你的眼里永远只看得到你自己!”
      “你真是不孝至极!儒家的礼义你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吧!”韩沁怒骂道。
      韩沁垂下的手气得微微颤抖,她不理解,为什么韩非这么恨她?
      她扪心自问,韩非从小锦衣玉食,远胜其他朱门公子。幼时在韩府,虽偶尔被韩夜所欺,但只要自己知道了,绝对会让韩汶严加看管韩夜。他想离京,远赴桑海之滨求学,自己也应允了,还亲自差人照料,生怕他水土不服。哪怕是嬴鹄一事,她也让那些人付出了足够昂贵的代价。甚至连他想去边疆,与敌人为伍,自己也没有阻拦,只盼他能及时迷途知返。自己都做到如此地步了,他还有何不满?他还在愤懑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韩非目光坚定,正色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舍生而取义。韩非窃以为对得起儒家教导!”
      “哈哈哈哈哈……”韩沁怒极反笑,笑得两肩微微颤抖,笑停了,又伸出手死死捏住了韩非的下巴,两双相似的桃花眼都毫不闪躲地直视着对方,勉强控制住心里的怒火,沉声说道:“既然如此,我懒得跟你废话了。”
      “谭鲁!”韩沁放开韩非,朝门外喊了一声。“传炎郁!”
      “你要做什么?”韩非心中涌出了一个不祥的念头,迫于被点了穴,只能怒视着韩沁的背影,“你到底要做什么?”
      韩沁并不回头看他,也没有回答他。不一会儿,一个身着布衣的中年男子便出现在了房间内。正要行礼,韩沁却不耐烦地打断他,直截了当地问道:“都准备好了?”
      炎郁恭敬地答道:“是的!自从娘娘让小人待命的那天起,小人便开始着手准备了,绝对万无一失!”
      说完,低低的弯下了腰,从囊中掏出了一个小瓷瓶,恭敬地双手奉上。
      韩沁端详着手中的小瓷瓶,笑得眉眼一弯,“你可知,这里面是什么?”
      “你到底要做什么?”韩非又问了她一遍,目光却死死锁住她手中那小小的瓷瓶,不足半个手掌大,但是似乎有千斤之重。
      韩沁回过头看着摊坐在椅中的韩非,无视他满脸的寒霜与敌意,轻轻笑了笑,又恢复与往常别无二致的温柔,安抚般的抚上了韩非被打的右脸,用绸绢轻轻为他拭去了嘴角的丝丝血痕,柔声道:“娘亲能做什么?还不是为你好,明天过后,阳光会和你小时候的一样明媚!”
      “你说什么?”韩非难以置信的看着韩沁,一个令他恐惧万分的想法涌上了心头,仿佛是在隆冬季节被人迎面泼了一盆冷水。
      韩沁看着他倏然放大的瞳孔,不由笑了笑,“这是南疆的一种秘药,喝了它,便可忘记所有的前尘往事。”
      “你居然想扭曲我的意志!”韩非再也忍不住了,朝韩沁大吼,澄澈的目光里尽是悲愤的伤痛,“我情愿去死!也不要活得像被你喂养的牲畜!”
      “着什么急啊,娘亲话还没有讲完呢。” 韩沁报以一笑,绝美的一笑却没有任何温度,“娘亲让炎郁做了些调改。”
      “这药,不会让你忘记所有往事的。”
      “只是,会让你完全忘记嬴政,忘记与他有关的所有人、所有事。”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韩非仿佛置身阿鼻地狱,烈火焚烧着韩非的身体和心灵,吞噬着一切,就连灵魂都在呼痛,脑中却突然浮现出了嬴政的身影。
      那总是威压到别人,却独独对自己温柔的目光。
      那泛着清香、暖意沁人,却不至于将人灼伤的温暖怀抱。
      那一声声已经刻进了他的骨子里,溶进了他的血液里的“先生”。
      他所有的柔情与爱意啊。
      怎么能忘了他呢?
      怎么能单单只忘了他呢?
      往昔的回忆不断闪现在他的脑海中,往昔所有的柔情如翻腾的海水,视线忽然开始变得模糊,天地万物都在自己眼中渐渐消弭。
      “不……”韩非嘴唇轻轻嚅动,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小瓷瓶,韩非开始拼命的挣扎,拼命地逃离。
      他的一举一动,韩沁尽收眼底,可是不管他怎么挣扎,他还是被禁锢在这张木椅中;不管怎么逃离,韩非也还是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韩沁上前,想掰开他的嘴,可韩非却死死不肯张开。
      韩沁见状,心中一怒,“咔嚓!”直接卸下韩非的下巴,顺利地将药全部灌入韩非腹中。
      下巴被卸下后,韩非痛苦地闭上了悲戚的双眼,自己根本无力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从今以后,那个轻唤自己“先生”的人;那个带自己去留月楼观月的人;那个送自己赤螭的人;那个,叫嬴政的人,彻底变成过客了……
      灌完药,韩沁又将下巴安了回去。不等韩非反应,直接出手点了韩非的睡穴。视线飘落在了韩非腰间的赤螭上,韩沁目光一沉,将那如血般的美玉一把扯下。
      凝视他连昏睡都蹙起的眉头,仿佛极其不安,韩沁不自觉替他地轻按揉开,又轻轻拭去了他眼角的泪水,口中喃喃:“睡吧,天亮过后,一切就是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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