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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林原千花的胜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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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结婚了。”
以上,这条短信,被林原千花不小心点击了群发。
当事人点击发送键后,就因为肚子饿,起身去找点心吃了。
还因为爱吃的蜂蜜羊羹被老妈放在了最高的柜子上,不得不拖了一把凳子过来垫在脚下。
等她倒了杯热茶,端着羊羹回来准备享受时,她的手机几乎要被蜂拥而至的信息轰炸到瘫痪。
等她咬着点心,给姐姐发送过来的那条“千花想结婚了?要不要和姐姐结婚呀?”回复了一句“那我们要先去国外准备”,急促的门铃声在外面下响起。
刚刚破财把老妈催去登上豪华游轮的林原千花小姐只能叹了一口气,自己去开门。
外面的阳光对于终日栖息在室内的林原小姐来说有些刺眼。
她理所当然地抬起手臂挡在眼前,却在转头间瞥见了熟悉的人影。
将重型机车停在自家的庭院门前,边跑过来边脱下头盔,随意挂在了栅栏上。
然后气喘吁吁地在她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刹住脚步,棕褐色的眼眸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白皙的脸上浮现出奔跑后的浅淡绯色。
奔跑时带动的风卷起最后一片脱离枝头的落叶,在空中打了个卷,落在了路边。被他一脚踩中,发出轻微的碎裂声。
大概是因为过于激动,他从口袋里翻找出首饰盒时连手都在颤抖,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打开盒子,露出天鹅绒软垫上的戒指。
林原千花将双手背在身后,低头看他单膝跪在身前,然后叹了口气。
“纲吉君,就算我自己买得起大颗的钻石,也不忍受求婚戒指这么朴素哦。”她有些无奈地说,“当然如果说这是你用第一笔工资买的戒指,我就原谅你。”
棕色短发的青年努力平复了一下颤抖的呼吸,面上绽开笑意,声音温润清朗:
“虽然不是第一笔工资,不过也差不多。”
千花拢了拢长裙,也跟着蹲下,仔细瞅了瞅那枚朴素的戒指。
“这个不是你们家的传家宝什么吧……我记得你国中的时候为了什么家传戒指和人打过一架?”她狐疑地小声嘀咕。
“那个算家族公有的财产,不是我私人的啦。”他也小声地在她耳边道。
千花露出了然的表情。
“哎,大家族真是麻烦。”
沢田纲吉几乎要笑出声,但求生欲令他及时忍住了,故意作出可怜的神情。
“是啊,真是一刻也不想继续待下去了。”
千花双手托住下颌望着他,虽然有树脂镜片的遮挡,在阳光的照射下眼眸依然宛如宝石般璀璨。
“我可不想加入那种麻烦的大家族。”她小声道。
沢田纲吉伸手顺了顺她额前被吹乱的刘海,笑眯眯道:
“我入赘也可以哦。”
千花沉默了片刻,垂下眼帘,忽然发问:
“纲吉君,身高多少?”
“啊……?”
“身高多少,过一米七五了吗?”
“我看起来像很矮吗……一百七十八公分。”
“身高合格了。”千花小声嘀咕,“没有兄弟姐妹吧?”
“我家是独子。”
“我家有三个孩子。我有哥哥和姐姐,相处会有点辛苦哦。”
千花戳了戳他的额头道。
被戳中眉心的青年露出灿烂到有些傻气的笑容,双手包住她冰凉的手指,试图温暖起来。
“千花愿意接受我的话,我什么困难都不会害怕。”
千花长长地叹了口气。
“真没办法呢。”她的眼眸染了点笑意,看着对方的眼神盛满了阳光,“那我只能努力赚钱啦。”
青年棕褐色的清透眼眸一点点明亮起来,亮得惊人。林原千花刚刚站起身,抚平了长裙的褶皱,正准备开口时,被对方一把抱了起来。
突然的失重令她下意识惊叫一声,赶忙扶住他的肩膀,旋即被抱着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才肯松手将她放下地。
千花刚一站稳,就抬脚重重地踢中了他的小腿。
沢田纲吉发出一声惨叫。
单脚站立的林原千花左右蹦跶了好一会儿,才保持住平衡,弯腰捡回拖鞋套上。
“纲吉君,楼上那个就请你解决吧。”
她很平静地说完,在沢田纲吉迷茫的眼神里,抬起手臂指向头顶的二楼阳台。
难得有个午睡空闲却被自家门前上演的偶像剧吵醒的林原千晴正双手撑在栏杆上往下探出上身,白色的高领毛衣把他清秀白皙的面容衬得更为秀气。
对上棕发青年抬头望来逐渐变得惊恐的双眼,他咧开一个黑色森森的微笑。
“很有勇气嘛废柴纲。”他一边脱下脚上的拖鞋,一边熟稔地喊出对方学生时代的有名绰号,“在我家门口向我妹妹求婚——!”
伴随着最后一个音落地,拖鞋被他当做攻击的武器狠狠丢了出去。
“给我滚回去修行个几十年再来吧!我不同意这门亲事!”
“等等、等等,林原前辈我可以解释——”
林原千晴异常爽朗的笑容都快凝结出有实质的黑气了。
“拒、绝、上、诉哦,废柴君~”
正在此时,林原千花忽然捂住脸,打了一个喷嚏。眼中泛出水光,连鼻头都变得红红的。
沢田纲吉立时着急得手忙脚乱,马上脱下自己的风衣给她披上。
“感冒了吗?!穿得这么单薄在外面站这么久,肯定是感冒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原千晴打断了。
“千花快回房间里去,当心生病了。”他的目光转移到沢田纲吉身上,目光立刻变冷,“至于这个痴心妄想的废柴男人,交给哥哥来处理就好了。”
林原千花点点头,非常听话地转身就走进了家门。
“等下,千花——”
林原千晴脱下了另一只拖鞋,对着目露绝望的沢田纲吉笑得冷风阵阵。
“沢、田、纲、吉——!”
“以上,就是爸爸向妈妈求婚的故事哦。”
盘腿坐在地板上的棕色头发青年合上了相册,对身边坐着的小女孩说道。
那个孩子一头黑发被整整齐齐地梳起,扣着发夹,顺滑地垂在肩后。
看上去像是缩小版的林原千花。
不过她棕褐色的眼眸异常的澄澈明亮,令人想起秋日的天空或是温养在水里的玉石。
小女孩双手托住下颌出神的动作与神态,和千花简直一模一样。
“怎么了,栗子?”
他摸了摸女儿的头发。
“爸爸讲的故事和千晴说的不一样。”名叫栗子的小小女孩蹙起眉,苦恼地说道,“千晴说,爸爸到外婆家里当了很久的免费家政,才让外婆和外公松口答应了婚事。”
他脸上的笑容凝固,嘴角抽搐。
小女孩长长地叹了口气,双手撑在背后,仰头看他。
“爸爸真的好笨哦。”
他捏了捏女儿的鼻子。
“不可以直接喊舅舅的名字,栗子。”
栗子嘟起嘴盯着他,棕褐色的眼眸像是流淌的枫糖河,令人就心软得一塌糊涂。
不过将这双眼睛遗传给她的爸爸依然铁石心肠。
“礼貌的孩子是不能直接喊长辈名字的。”
栗子又盯着他看了一会,眼看着爸爸确实没有动摇的迹象,才低下头小声道:
“栗子知道了。”
恰好在此时,楼下传来了汽车行驶过来的声音。车灯直接扫过了庭院,一瞬映亮了院子里萧条光秃的树木。
似乎是预感被严实,青年扶着桌子站起身,口中说道:
“栗子,我们去看看是不是妈妈回来了。”
父女两人一同往玄关走去。栗子刚穿上拖鞋,踮起脚尖拉开大门,便看见庭院门口的车上走下来一位身着和服,裹着皮草披肩的女性。
她乌黑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身后,并没有梳成发髻,连一点装饰都没有。却显得几分比盛装还要动人的柔美来。
她抬起戴着手套的手,将一缕长发勾回耳后抬起头,随即便看见了在家门口,手牵手等待自己的父女二人。
轻轻侧首莞尔一笑。
她身后是冬日寂寥的夜空,只有寥寥数颗星子孤独闪烁。
似乎全世界的星光都汇集在她的脸颊上,无比明亮美好。
呼出的白气弥散在冬夜的冷风里,她迈开脚步,在家人的迎接下走进了自己温暖的家宅。
一关上门,室内温暖干燥的空气扑面而来。呼啸寒冷的北风被门关在身后的屋外街道。脱下披肩挂在玄关边的衣架上,她刚穿上女儿拿来的拖鞋,就迫不及待一把抱住了丈夫。
大大地张开双臂,像只晒太阳的无尾熊一样,整个人挂在了青年的背上。
眯起眼,蹭了蹭他的脸颊,一脸满足的神情。
千花发出了感叹。
沢田纲吉笑了一下,稍微蹲下一点,干脆将她背了起来。
“我果然还是喜欢待在家里啊。”趴在丈夫背上的千花说,看着走在身侧的女儿笑眯眯道,“能每天看到栗子最棒了。”
说完她就打了一个包含酒气的嗝,显然是在出版社的年会上喝多了。
他叹了口气。
千花这个没人盯着就会默默吃东西的习惯这么多年不仅没变,还逐渐进化了。
能不能拜托云雀前辈吩咐出版社的人下次不要准备酒精饮料,或者干脆他一起去盯住千花吧……
沢田纲吉漫无边际地想着,然后一步一步把千花背到了浴室门口。
“洗澡水已经放好咯。”他将妻子放下来,曲起指节敲了敲她的额头,“记住不要在浴缸里睡着了,快点洗完出来。我做了夜宵还在温着。”
千花又打了一个响亮的酒嗝,摸了摸额头,绽放出一个略显傻气的笑容。
浴室里逐渐响起水声。
林原栗子抱着毛巾站在门外,时不时用稚嫩的童音呼喊一声妈妈。防止这个家的女主人再次发生沉沉睡在浴缸里,结果着凉感冒的事故。
过了一会,长发湿漉漉的林原千花推开了浴室门。她弯腰接过女儿踮脚递来的毛巾,响亮地亲了一下栗子的脸颊,丢下一句谢谢,便直起上身用毛巾胡乱擦拭还在滴水的头发。
沢田纲吉从柜子里拿出吹风机,将妻子按坐在沙发上,接通电源呼呼地为她吹起长发。千花盘腿坐在沙发上,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林原栗子双腿并拢坐在一边,背脊挺得笔直,姿态很是优雅端正。眼神却紧紧追随着因醉意和蒸汽熏得眼角泛红的母亲。
千花托着下颌,忍不住说:
“栗子的表情怎么越来越像云雀前辈了。”
“嗯?”正在细细吹干她长发的沢田纲吉一愣,看了一眼女儿,苦笑道,“还不是因为你时不时把她丢给云雀前辈代管……”
夫妻二人时常会出去旅行,千花就会把女儿送到云雀前辈那里。
而且千花总是振振有词地找到各种借口。
对着女儿的疑问为什么不带她一起,千花的回答是:“这是夫妻两个人的旅行哦,栗子想参加就自己找一个愿意陪你去旅行的丈夫吧”。
把栗子托付给云雀前辈的理由更加理直气壮:
“姐姐和云雀前辈至今都没有谈婚论嫁,先让云雀前辈熟悉一下带小孩的家庭生活嘛。”
至今还会如此任性妄为的林原千花,不得不说这个性格的养成大部分都是姐姐千雪的功劳。
而周围的人,也在林原千雪的影响下,不知不觉一起将她宠坏了。
不过即便是有一副无药可救的坏脾气,柔美的容貌与天赋带来的财富,依然会令无数人趋之若鹜,前仆后继。
大概是今晚在出版社的年会上实在喝多了酒,夫妇二人将栗子哄去睡觉后,千花忽然对他说道:
“我觉得姐姐像是只剩下一根线的风筝。”
当时她坐在沙发边,正静静望着庭院里飘下的雪花。
“什么?”
“从很久以前开始,姐姐就给了我这种感觉。”千花眼神迷离地望着落雪,“像是在天空里的风筝,线断得只剩下一根,摇摇欲坠。虽然在高空里飞舞着的样子威风凛凛,可是在地面上歆羡的人却看不见几乎要撕裂它的狂风。”
她顿了顿,继续说:“我一直在担心,如果有一天那根线断了会怎样?”
风筝会飞到人看不见的地方去,或者会坠落在地。
沢田纲吉沉默地伸手将千花揽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试图安慰她。他成功了。刚才还有些发抖的千花很快地平静下来,将头搁在他肩上。
“我只能希望如果有一天那根线断了,会有一个人把姐姐重新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