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门老二》陌北

29、寒玉冰髓

　　谢瑾瑜看向黑衣人。

　　黑衣人此时被困仙索捆着，一言不发站在原地，他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有些冷冽，一瞬不瞬盯着贺明月。

　　贺明月被他看的心里有些发毛，忍不住向谢瑾瑜拱火道：
　　“师父，你看他的眼神，还满是不服气呢——对了，刚才忘了跟您说，他之所以能进来，是有人和他里应外合，那个内奸就是我们这次一起进来的一个弟子，名叫张辽——就不知道他是被这人派进来的，还是收买的。您待会审问他的时候，这事情也要问清楚的好。”

　　谢瑾瑜闻言，看向黑衣人：“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要费尽心机闯入剑庄？”

　　黑衣人目光这才从贺明月身上移开，对谢瑾瑜道：“我来是为寒玉冰髓。”

　　谢瑾瑜顿时蹙眉：“寒玉冰髓？”

　　“之前与剑庄商量出价买玉髓不成，我只能强取了。”黑衣人冷道：“谢瑾瑜，你现在也该知道我是谁了吧。”

　　谢瑾瑜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口气似很无奈的道：
　　“竟然是你……你啊，至今还不肯放弃吗？折腾来折腾去，明知道这都是徒劳，你这又是何必呢？”

　　黑衣人冷冷一笑：“我的事，就不劳谢少庄主过问了。”

　　谢瑾瑜叹息道：“就算我没资格过问，你也该为你师父着想一些。你这些年折腾个没完，他如今为了你，也是操碎了心，上回见面，还让我劝你两句。”

　　黑衣人闻言，又冷笑一声，却是懒得再开口了。

　　贺明月听到他们这几句对话，心中一头雾水。他疑惑的看向谢瑾瑜，谁知谢瑾瑜却直接把他支开：
　　“紫明月，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回去吧。”

　　顿了顿又嘱咐一句：“今晚上发生的事，记得千万不要告诉别人，连你蔷薇师叔也不要说。”

　　贺明月只好点点头：“那弟子就先告辞了。”

　　他转身走出几步，想起一事又回过头，对谢瑾瑜道：
　　“对了，师父，那个捆着人的困仙索，是弟子向谢蔷薇师叔借来的。您想着稍后将困仙索还给我。”

　　谢瑾瑜点头：“我知道了。”

　　贺明月这才转身离开。

　　他走出一段距离，又回头看，却见谢瑾瑜与黑衣人已经离开剑阁的正门，走到了侧面背人处的阴影之中——
　　这分明是谢瑾瑜在为黑衣人遮掩行迹。

　　……这人到底是谁？

　　寒玉冰髓，贺明月对此物很是清楚，这是镜湖剑庄独有的宝物。
　　镜湖剑庄作为炼器世家，之所以能够几百年不倒，自然也不仅仅是因为炼器有方，经营有道，更重要的是，谢家占据了江月城外，镜湖附近这一片出产寒玉的宝地。

　　寒玉，顾名思义，冰寒之玉，这种玉石常年能散发冰寒凉意。
　　寒玉功能特殊，却不算特别稀有，在修仙大陆上的不少地方都有分布，也有不少人专门开采寒玉以谋生。有钱的普通人人常买了来，用来防暑降温；修仙界的修士们则通常买来做寒玉床，用来压制筋脉中的过剩灵气，防止修炼时走火入魔。

　　而谢家的祖上，却想出了一种方法，能利用寒玉中的寒气，淬炼锻造铁器，令铁器更加坚硬无比，甚至无坚不摧，还能增强法器中的灵气，让利剑以及其他法器在修士手中能发挥更大功用。

　　而寒玉冰髓，正是谢家独有的宝物，是利用寒玉炼化出的极寒之物，在锻造法器、压制灵气方面比一般寒玉更是具有奇效。而其价值，比起寒玉则是珍贵了千倍不止，也更加稀有罕见。

　　黑衣人都直接对谢瑾瑜放话，是来偷剑庄的宝物了，可是谢瑾瑜却还是为他遮掩——是什么人，能让谢瑾瑜维护到这份上了？

　　贺明月百思不得其解，心中又难免有一丝酸溜溜的怅然：他已经死了七年，七年过去，谢瑾瑜就算曾经与自己关系再好，如今大概也交了更多的朋友，其中自然不乏情谊深厚的好友——便如黑衣人这般，让他百般维护的人。

　　“……贺明月，你这，不会是吃醋了吧？”
　　紫明月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出现在贺明月的耳边。

　　贺明月停住脚步，本想否认，最终却还是笑了笑，承认道：“……是啊。明知道不应该，可是……还是忍不住会有点。我嘴上说希望谢瑾瑜早点把我忘了，开始新的生活。可是如今看到他交了新朋友，心中还是不太自在。”

　　紫明月难得的善解人意，叹了口气，劝解他道：“哪有什么应该不应该？你是人又不是神仙，曾经最好的朋友身边出现了更好的朋友，你为他费心抓贼，他却为了新朋友转头就把人放走——叫谁能开心的起来？”

　　贺明月叹息：“你说的是。人心自古如此。”

　　他心情有些低落，也懒得再回去，就近便走去了湖边一个小亭子，走了进去。
　　亭子檐下一盏灯笼，照的里头光影重重。

　　贺明月在亭子里坐下，慢慢靠在柱子上，有些担忧道：“可是就不知道谢瑾瑜这新交的朋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人也太离谱，竟然潜入朋友门中来偷宝物。倘若暴露了，叫谢瑾瑜该如何在剑庄中自处？”

　　紫明月：“我倒不这么觉得。他们既然是朋友，谢瑾瑜为何不直接把这个什么玉髓，送点给那黑衣人得了？还省的自己朋友费劲来偷了。”

　　贺明月一时无语，随即解释道：
　　“你懂什么。你以为谢瑾瑜是剑庄的少主，便能对剑庄中的宝物予取予求了？且不说他只是个少主而已，便是这会真成了庄主，剑庄的宝物也不独属于他一人——还有那多么长老在那坐镇呢，寒玉冰髓这么珍贵的宝物，要如何处置，也必须大家议过才能决定的。”

　　紫明月不服气道：“可是他朋友宁愿来偷都要拿到这宝物，可见他也是有急用啊！”

　　贺明月无语：“你到底和谁一伙的啊，为什么站在黑衣人那边说话？”

　　紫明月呵呵：“我才不像你好吗，你做的事难道很光彩吗？拿了黑衣人那么多钱，人家对你那么大方，你却好意思翻脸就不认人，还把人活捉了送给谢瑾瑜！”

　　贺明月：“……”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还没争吵完，忽然听到旁边小路上响起脚步声，随即是谢瑾瑜的说话声：
　　“紫明月，你怎么还没回去？”

　　贺明月慌忙起身往外一看，竟然是谢瑾瑜和那黑衣人站在不远处的小路上，而且那黑衣人身上的困仙索此时也已经被解开了，正与谢瑾瑜并肩站在路边，看样子像是一路聊天走过来的。

　　他忙走出去，对谢瑾瑜行礼。
　　谢瑾瑜正好将那条困仙索递给他：“收好吧。”

　　说完又对他笑了笑道：“你蔷薇师叔对这条困仙索向来宝贝的很，轻易不会拿出来示人。你倒是机灵，昨儿个才跟她认识，今日竟然就能说的动她将这宝贝借给你。”

　　贺明月刚要开口解释，那边黑衣人忽然盯着贺明月，开口问道：“你是第一次用这个困仙索？”

　　贺明月：“……是啊。”
　　看来自己熟练使用困仙索这事，又引起这人的注意了……贺明月忍不住腹诽：这人好讨厌，怎么这么敏锐的？

　　那黑衣人定定看着贺明月，似还有话要问，却想到什么似的，又将话咽了回去。

　　贺明月见他没再开口，顿时松了口气，收起困仙索便要向二人告辞：“师父，那弟子就先告辞了——”

　　话音未落，忽然远处有人大声疾呼：“来人！有人闯入剑庄了！”

　　“来人啊！有盗贼闯入剑林了！”

　　寂静漆黑的夜色中，这一声声的嘶喊声分外刺耳又清晰，谢瑾瑜神色顿时一凛，皱眉道：“怎么又有人闯进来了？”

　　三人一起向声音来源处看去，只见剑湖对面的剑林位置，四周光芒大盛，形成一道清晰的光圈，如呼吸般一张一弛。

　　谢瑾瑜盯着那道光圈，低声道：“剑林的阵法竟然被人触动了……”
　　他犹豫一瞬，手按向腰间长剑，转身对贺明月嘱咐道：“明月，你代我送我这位故友离开剑庄。”

　　说完又对黑衣人道：“我不送你了，让我徒弟送你出剑庄去。我过去看看剑林那边情况。”

　　贺明月忧心忡忡上前一步：“师父，您可千万小心！”

　　“放心吧！”谢瑾瑜匆匆应答一声，便提剑而起跃入了半空，匆匆御剑而去。

　　……留下孤零零一个贺明月，与眉目泛着冷意的黑衣人，氛围逐渐尴尬。

　　等贺明月回过神，才发现黑衣人此时正冷眼看着他：“你对这个才刚认了一天的师父，倒是关心的很。”

　　贺明月心情烦躁，不假思索便怼了回去：“我不关心我师父，难道关心你？”

　　黑衣人：“……”

　　大眼瞪小眼片刻，贺明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转开目光清清嗓子，低眉顺眼道：
　　“……咳，那个，这位前辈，请您随我这边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顺着小路往剑庄门口去，还没走几步，贺明月就听黑衣人在他身后冷笑了一声：
　　“方才还说我是贼，这会就变成前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