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门老二》陌北

56、讨厌的人

　　“是啊。”
　　贺明月漫不经心端着书，看了看叶鸣，又低头看书，笑了笑道，“怎么很奇怪吗？有人喜欢就有人讨厌，世人皆如此，这没什么奇怪的吧。”

　　叶鸣沉默片刻，“……说的也是。”

　　顿了顿他又加了句，声音晦涩，“……我之前只知道，你不喜欢九仙山。”

　　贺明月点头：“嗯。确实也不怎么喜欢。”

　　叶鸣：“那除了叶兰舟，九仙山，你还讨厌什么？”

　　“嗯？”贺明月有点被问住了，放下手中书册，想了片刻，开始罗列起来，“要说我讨厌的东西，那可太多了，讨厌苍蝇蚊子老鼠，讨厌脏乱不整齐——”

　　叶鸣打断他：“我是说人。”

　　“人？”贺明月一怔，“人……讨厌长得丑的吧——不是前辈，我们是不是在这里待得太久了，该离开了吧？”

　　三更半夜，在这种地方，还刚遭遇了窃贼，这么闲聊起来是不是有点奇怪。

　　“嗯。”
　　叶鸣应了声，朝他伸出手，手伸到一半却又顿住，往回缩了下，试探的目光看向贺明月：“我带你？”

　　“还是只能麻烦叶前辈了。”贺明月笑道，抬手毫不客气握住叶鸣的手，“怪我修为太低了。”

　　叶鸣默默拉住他的手，往院外纵身而去。

　　天色比来时更加漆黑，空中无月，头顶只有几点微弱星芒。
　　叶鸣带着贺明月轻巧落地在院子外头，缓缓将手松开，然后拿出一枚夜明珠，微弱光芒照亮脚下。

　　贺明月一边摸索掌中余温，待看清脚下路径，抬头问他道：“叶前辈，今晚这事，是不是同梧桐山庄说一声比较好？”

　　叶鸣：“嗯。”

　　贺明月看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又追问他：“你去说吗？若我去说，可能不太好解释……”
　　住在人家地方做客，大半夜不睡跑到这里抓贼，确实不好解释。

　　叶鸣又“嗯”了一声：“我会知会祝东风。”

　　“那就好。”贺明月放下心来，准备同他道了别，便准备赶紧回去自己院子：“我先回去了，那回见了。”

　　叶鸣仍沉沉应声：“好。”

　　贺明月便准备走，转身之际留意到叶鸣可能刚才御风的缘故，头顶一缕头发有些凌乱的搭在前额，挡在了眼睫前，在夜明珠幽微温润的光芒下，看起来有种莫名的颓丧感。

　　看了一眼，顿了顿，还是没忍住，他上前一步，动手将他头发稍微拨了一下，整理整齐：
　　“前辈……咳，头发被风吹乱了。”

　　整理后，那双长睫毛的深邃眼睛露出来……啊，真是顺眼多了。

　　他满意的准备转身走，却被叶鸣一把拉住：“等等。”

　　贺明月：“？”

　　叶鸣一手握着夜明珠，一手拉着他，突兀问道：
　　“你不讨厌我？”

　　贺明月：“哈？”
　　他觉得这问题有些莫名其妙，细一思索想起刚才院中的话题，才反应过来，忍不住笑起来：“我为什么要讨厌你啊？”

　　叶鸣不答话，沉默看着他，长长的眼睫在脸上投下淡淡的影子，漆黑的瞳孔被夜明珠的光芒照的清清楚楚，眼中头一次这么明确的露出期待之色。

　　贺明月看着他一双深邃漂亮的眼睛，莫名觉得有些移不开目光，看了又看，忍不住开玩笑起来：
　　“前辈一直对我照顾有加，又长得好看，我怎么会讨厌你呢？”

　　给金珠，给符箓，给法器，各种帮忙，认真说起来，叶鸣给他的关照，好像比谢瑾瑜还多得多。
　　……而且长得也真好看。

　　甚至……比谢瑾瑜也不遑多让，可谓更胜——算了，谢瑾瑜多年老友，位置特殊，这个不好比的。

　　叶鸣终于还是垂眸，松开他，“回去吧。”

　　两人分开，贺明月摸黑回到住处，在房中听了许久没听到别的动静，才松了口气，踏踏实实入睡。

　　待他一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起床洗漱穿衣之后，施施然出门准备找点早饭吃。
　　却从千江海那里听到消息：“说昨晚有人潜入梧桐山庄里盗宝呢。”

　　看来叶鸣已经跟庄主祝东风说了这事了，贺明月心中有数，却只做不知，追问千江海：
　　“盗宝？什么宝？”

　　“能有什么宝，肯定是九叶灵芝啊！这次大比的奖品。”千江海啃着一只不知从哪摸来的梨子，“听梧桐山庄的弟子说，今天开始已经加强巡逻戒备了。”

　　就昨晚那个贼的修为，只怕再巡逻也很难拦得住，不过有所防备总是好的。
　　千江海对那九叶灵芝也不怎么关心，反正再怎么比，这奖品也落不到他们手里，话题很快就转到别处：
　　“明日就开始大比了。最迟今晚，估计叶兰舟就要带着九仙山弟子来了。到时候我们去围观一下吧，我光听说，还没见过叶兰舟这天下第一长什么样呢。”

　　“长什么样？还不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有什么好看的。”贺明月嗤一声，半点不感兴趣，“我不去，你自己去吧。”

　　千江海磕了一粒瓜子，挑眉道：“你真不好奇？你可是差点做了他道侣了啊——”

　　“闭嘴吧你。”贺明月把一块饼塞进她嘴里，“吃都堵不住你的嘴。以后在我面前休要提起这事儿。”
　　给人做炉鼎是什么很光荣的事儿吗？
　　他又不是脑壳有病，要追着去看叶兰舟给自己找气生。

　　“哎，你现在不是剑修，自然对剑修的天下第一不感兴趣。”千江海很兴致勃勃，不过也不强迫他就是了，“那晚点我自己去了。也见识下九仙山弟子们，和剑修天下第一的风采。”

　　下午九仙山弟子到达梧桐山庄的消息传来，梧桐山庄万人空巷，贺明月居住的院落里除了他自己，竟然一个人都没剩下，大家都跑去围观九仙山和叶兰舟。

　　贺明月虽然对叶兰舟嗤之以鼻，却也对他如今在仙界的人气和声望再一次感到吃惊：这小子如今，可以说远远超过自己当年的盛况了啊。

　　心中腹诽，他倒也乐得自己一个人在院中清静，便趁着没人，坐在院中角落的石台上，把藏在房中好几天不得见人的碧绿小龙放了出来，看它在院子里玩耍。

　　院中花木繁茂，又装饰有假山奇石，小龙从他怀中跳到地上，很快便在院中花草假山之间蹦跳玩耍起来，一会追蝴蝶，一会又扑蜻蜓，一会又叼了树上还未熟的青果子跳到贺明月肩头，献宝似的要给贺明月。

　　贺明月笑着接过果子，手指在它头顶点点：
　　“小东西，倒会讨人喜欢。等回头见到你真正的小主人，他一定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

　　紫明月此时也在他耳边打个哈欠，随口附和道：“可不就是，吉祥养只鸡鸭都上心的不行，看到这小东西，估计高兴疯了。”

　　小龙冲他吱吱叫了两声。

　　贺明月捏着手中的灵米，一粒一粒喂给它，一边小声对它碎碎念：
　　“你那个小主人啊，名字叫郝吉祥，是个胖嘟嘟的小少年，就是他把你买回来，然后孵了一半，才交给我的。要不是他慧眼识珠，只怕你还不知道要在你那个石头蛋壳里，待几十几百年呢。”

　　一想到郝吉祥竟然花十几个铜板，买到了一只真正的龙蛋，他就觉得十分之不可思议——这修仙界的机缘巧合，谁又说得清楚？

　　正和小龙玩的不亦乐乎，身后忽然响起脚步。

　　贺明月吃了一惊，便飞快先将小龙拢进怀里，还未回头，便听到熟悉的声音：
　　“是我。”

　　起身回头，竟是叶鸣。

　　看到他的一瞬，贺明月有些晃神。

　　耳边紫明月也是一声惊呼：“……老天爷啊。”

　　与往日一身黑衣不同，今日叶鸣一身华服，墨发披肩，斐然临风。
　　昔日那张冷脸，那副长眉冷目，此时看去少了往日的凌厉，多了玉树阶兰，昆玉秋霜的气度，活脱脱一个只可远观的高门贵公子。

　　贺明月：“……”
　　就……实在太扎眼，简直移不开目光。

　　他眼神太直白，叶鸣被他盯得似有些尴尬，竟微微侧过脸去：
　　“咳。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哦。”
　　贺明月回神。
　　本来这事是他尴尬，可是叶鸣先移开目光，他这个盯人看的反倒从容了，笑答道：
　　“他们都去看叶兰舟了。正好落得我一个人清净，在这给这小东西放放风。”

　　“嗯。”叶鸣也在他身旁坐下，毫不在意身上华服落地，沾染地上泥土，从袖中拿出一卷书递给贺明月，“昨天看你喜欢，就给你带了一本。”

　　贺明月接过来一看，正是昨晚他在自己从前房中看的那本炼器的书：
　　“多谢前辈。”

　　这人到底什么来路，在祝东风那里竟有这么大面子，连他从前的东西都能随便拿取？

　　他心里想着，忍不住又打量叶鸣：
　　“前辈今日衣着隆重，莫非是要与九仙山的仙君们见面？”
　　修仙门派之间，也要交际往来，这人身份肯定不俗，与九仙山有往来也不稀奇。

　　谁知叶鸣答的十分干脆：“不是。我今日无事可做。”

　　贺明月：“……”
　　闲着无事，所以盛装打扮，来陪他逗小龙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