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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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园牧歌》的录制地，在距离北洲市区两小时车程的一个水乡。
白墙黛瓦，小桥流水，春日暖阳洒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氤氲的水汽似乎都带着青草与泥土的清新气息。
许意欢提前一天就到了节目组安排的民宿，房间简朴，但干净。
她将节目组提供的简单流程台本和几位常驻MC的资料反复看了几遍，心里大致有了谱。
录制当天，清晨五点就被拉起来化妆、做造型。
节目组给她准备的是一条棉麻质地的白色连衣裙，配上淡淡的裸妆，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镜子里的人清新得像是沾着晨露的栀子，的确符合“清纯未经雕琢”的设定。
开机后，面对黑洞洞的镜头和几位算是前辈的常驻MC，许意欢最初显得有些拘谨，话不多，只是安静地跟在队伍里，听着主持人赵哥插科打诨，适时地露出浅浅的、略带羞怯的微笑。
第一个任务是去村民家的鱼塘帮忙收网。
鱼塘边的泥地湿滑，常驻MC里的“体力担当”阿凯自告奋勇下水，却笨手笨脚差点滑倒，引得众人哄笑。
赵哥习惯性地把话头递给看起来最“弱不禁风”的许意欢：“意欢，你看阿凯这样子，指望他今天中午咱们能吃上鱼吗？”
这是个抛梗，也是考验。
许意欢没有刻意卖萌，也没有傻白甜地附和，她看了看浑浊的鱼塘，又看了看裤脚沾满泥点、略显狼狈的阿凯，眼神里带着点真诚的担忧，语气轻柔却清晰：“赵哥，我觉得阿凯哥主要是太想帮上忙了，心急了。这塘边的泥看着就滑，要不我们先在边上找几根粗点的树枝，给他当个拐杖借借力？安全第一。”
她的话既给了阿凯台阶下，又提出了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案，还点明了“安全”这个正能量的主题。
语气自然，没有丝毫说教感。
赵哥眼里闪过一丝意外，随即笑着点头：“对对对，安全第一！还是意欢细心，咱们快去找树枝！”
这个小插曲，让许意欢不再是模糊的背景板。
她不是靠夸张的反应博出位，而是用一种细腻的观察力和解决问题的能力，留下了第一个扎实的记忆点。
接下来的环节是分组准备午餐。
许意欢被分到和赵哥以及另一位女常驻、以厨艺见长的“静姐”一组，负责处理食材。
静姐掌勺，气场强大。
赵哥主要负责活跃气氛，动手能力一般。
许意欢便主动包揽了洗菜、切配的杂活。
她动作麻利，不声不响，却把葱姜蒜都切得细细整整，需要焯水的蔬菜也处理得恰到好处。
静姐偶尔指挥一句：“意欢，那个萝卜要切滚刀块。”
她立刻应声，手下刀落，虽然不是专业厨师的刀工，但大小均匀，有模有样。
静姐难得地夸了一句：“哟，小姑娘手脚挺利索，在家常做饭？”
许意欢抬起头，用手背轻轻擦过额角，笑得有些腼腆：“自己住，瞎琢磨一点，比不上静姐您专业。”
她没有吹嘘，也没有过分谦虚，回答得体，还顺势捧了静姐一下。
午餐时，众人围坐，赵哥自然地把话题引到许意欢身上。
“意欢今天表现真不错，又细心，又勤快，长得还这么水灵，以后不知道便宜哪个小伙子。”
这种话题容易让新人尴尬，也容易回答得俗套。
许意欢微微红了脸，低下头用筷子轻轻拨弄着碗里的米饭，声音不大，却足够让所有人听清：
“赵哥您别打趣我了。我现在就想着能多拍点戏，好好演戏。像我爸爸说的，演员还是要靠角色说话。”
她巧妙地将话题从“恋爱”引向了“事业”，并提及了父亲——一个模糊但正向的家庭教育背景，瞬间提升了格调，显得有追求而不浮躁。
一天的录制下来，许意欢的表现可圈可点。
她不像某些飞行嘉宾那样急于表现自己，抢话刷存在感，而是一种“浸润式”的参与——该安静时安静，该出力时出力，接话时既有分寸感，又能偶尔流露出一点符合年龄的灵动和真诚。
她将自己“清纯”的标签，注入了“懂事”、“细心”、“有追求”等更丰富的内涵。
录制间隙，有一段较长的休息时间，用于补妆和调整设备。
许意欢坐在院子里的竹椅上，安静地小口喝着矿泉水。
执行导演——一个三十多岁、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正好走过来，似乎是随意地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下。
“今天表现不错啊，意欢。”他笑着，语气比工作时随意很多，“很自然，不像有些新人，镜头一对准就浑身不自在。”
“谢谢导演，是各位老师带得好。”许意欢放下水瓶，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礼貌地回应。
“嗯，放松点就好。”执行导演点点头，像是闲聊般说道，“本来这次飞行嘉宾的人选，平台方推荐了另外两个，资历都比你深。最后还是总导演拍板，说试试新人，新鲜。也多亏了……嗯，反正你抓住了机会就行。”
他话说到一半，似乎意识到失言，含糊地带了过去，拿起对讲机，起身又去忙了。
许意欢握着水瓶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
冰冷的塑料瓶身传来清晰的触感。
执行导演看似无心的话，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头。
“平台方推荐了另外两个，资历都比你深。”
“最后还是总导演拍板，说试试新人。”
“也多亏了……嗯。”
那个突兀的停顿，那个含糊的“也多亏了……”，几乎是在明示——她的入选，并非纯粹的运气或平台筛选，而是有“外力”干预，是这个“外力”让总导演力排众议，选择了一个毫无名气的新人。
心脏在胸腔里，缓慢而沉重地跳动着。
那并非全然是喜悦，更像是一种确认后的、混合着压力的清醒。
她大概猜对了。
那束微弱的光，确实来自那个高高在上的方向。
—
执行导演的话，像一阵带着凉意的风，吹散了录制顺利带来的些许暖意。
许意欢坐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微凉的瓶身。
阳光依旧和暖，远处传来其他嘉宾的说笑声，但她却仿佛置身于一个透明的隔音罩里，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果然是他。
只会是他。
除此以外，她这个势单力薄的新人，没有任何得到资源的渠道。
那个名字甚至无需在脑中完整浮现，所带来的压迫感便已如影随形。
这不是命运的馈赠，而更像是来自猎食者的第一次投喂。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在泥泞中挣扎，然后随意地丢下了一块肉，想看看这只胆大的猎物会如何反应。
她感到一种冰冷的羞耻，仿佛自己所有的努力和精心设计，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变成了一场被观赏的猴戏。
但同时，一股更强烈的、近乎偏执的决心也从心底升起——她必须抓住这块肉，必须利用这次机会，必须跳得足够高，高到能让那个投喂者觉得，这场“猴戏”值得看下去。
休息时间结束，录制继续。
许意欢的状态没有丝毫松懈，反而更加投入。
她依旧勤快，依旧得体，但在与赵哥、静姐的互动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灵动和恰到好处的依赖。
她会在赵哥讲完一个段子后，笑得眼睛弯弯，真诚地捧场；会在静姐做完一道菜后，认真地凑过去学习，眼神里满是钦佩。
她的赞美不显得谄媚，求教也不显得愚蠢，一切都控制在“后辈对前辈的尊敬与好学”的范畴内，自然又讨喜。
她很清楚，那个“外力”能把她送进这个节目，但能否在这里站稳，甚至脱颖而出，靠的是她自己的本事。
最后一个环节是围坐夜话，分享心情。
轮到许意欢时，她没有诉说北漂的艰辛，也没有空谈梦想。
她只是微微低着头，声音轻柔，带着一点回忆的温暖：“今天看着静姐做饭，忽然想起我妈妈。她身体不太好，但我每次回家，她都会强打着精神给我做一桌子菜，味道可能比不上静姐，但……那是我心里最好的味道。”
她抬起眼，眼眶微微泛红，却努力扬起一个清澈的笑容：“所以我就想，我得更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让她不用再为我操心，也能让她……以我为荣。”
她没有卖惨，只是分享了一个简单却普世的情感共鸣点——对母亲的爱与责任。
这番话，为她“清纯懂事”的形象注入了坚韧与孝顺的内核，显得无比真实动人。
“好孩子。”静姐拍了拍她的手背，眼神里带着真实的怜爱。
连赵哥也收起了调侃，郑重地点了点头。
录制在温馨的氛围中结束。
卸了妆，换回自己简单的T恤牛仔裤，许意欢坐上了节目组安排的回程车。
窗外是飞速后退的、沉入夜色的农田，车内是工作人员疲惫的沉默。
她拿出手机，看着琳达姐发来的几条询问录制情况的微信，没有立刻回复。
她需要一点时间，独自消化今天发生的一切。
车在夜色中平稳行驶，许意欢闭上眼，将头靠在微凉的车窗上。
窗玻璃轻微地震动着，像她此刻无法完全平静的心绪。
—
《田园牧歌》播出后，反响比预想中要好。
许意欢那个“清纯懂事妹妹”的形象算是立住了，虽然没到一夜爆红的程度，但微博粉丝数实实在在地涨了些，也零星有了站子和代拍。
琳达姐说话的语气都热络了不少，电话里满是笑意，直说她运气来了挡不住。
许意欢只是听着，含糊地应付过去，没多解释。
她心里清楚，这“运气”的源头在哪里，那是一个不能轻易说出口的名字，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带来机遇，也带来无形的重压。
这天下午，她刚从一个小广告的拍摄棚出来，身上的廉价亮片裙还没来得及换下，脸上的浓妆在春日稀薄的阳光下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手机就在这时候响了。
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本地号码。
她心头莫名一跳，一种混合着预期和恐惧的预感破土而出。
该来的，终究会来。
她走到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深吸一口气，划开接听，声音保持着一贯的平静，甚至刻意放缓了半拍：“喂，您好。”
“请问是许意欢小姐吗？”电话那头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语速平稳，措辞礼貌，却透着一股公事公办的、不带任何个人感情的疏离。
“我是。您哪位？”
“许小姐您好，我是商里湖先生的助理，姓陈。”对方自报家门，语气没有半分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商先生明晚有空，想邀您共进晚餐。时间定在七点，地点是云顶阁的‘竹’包间，司机会在六点到您小区楼下接您。您看方便吗？”
不是询问，是通知。
平静，却不容置疑。
许意欢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冰凉的金属外壳硌着指腹。
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擂鼓的声音，但声音通过电流传出去时，却奇异地稳定：“好的，我知道了。谢谢陈助理。”
“不客气。具体信息我稍后与您短信沟通，再见。”电话干脆利落地挂断，没有一句多余的寒暄，高效得令人心头发冷。
许意欢站在原地，午后的阳光有些晃眼，照在她脸上厚重的妆容上，竟生出一种不真实的虚幻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