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为女骑士(上)》萧湉

32、第三十二章 萨尼

　　听说公爵醒了，上校急匆匆地赶来了。公爵吃了点东西，看上去精神好多了。看见罗伦斯上校走进来，公爵的眼里便充满了歉疚，这时候，公爵完全没有想到是他救了罗伦斯一命，却只想到，他受伤倒下，一定给罗伦斯添了很多麻烦。

　　“上校。”林珞菲站起身，向上校微微一笑。

　　罗伦斯向林珞菲点了点头，走到公爵的床前，低低地躬了躬身，恭敬地道：“公爵，我很高兴您醒过来了。”罗伦斯的恭敬绝不是因为两人身份、地位的差异，而是因为被公爵的人格魅力而折服。

　　公爵微微一动，目光闪了闪，他说不出话来，林珞菲却已明白了他的意思：“公爵，对不起，我看到你受伤昏迷，心里一乱，就……就叫出来了……”林珞菲垂下头，偷瞥了一眼一旁的上校，“罗伦斯上校他们都知道你就是斐迪南公爵了……”

　　公爵笑了，他用力抬起手指，碰了碰林珞菲的手，就好像是慰抚的轻拍一样，林珞菲竟听到了公爵的声音：

　　“没……关系……”

　　声音很轻、很弱，但林珞菲却已惊喜地睁大了双眼。上校默不作声地看着公爵，公爵身上这种超乎寻常的坚韧和意志力，连他都自叹不如。

　　“公爵，我不想向您隐瞒，我曾经犹豫过，也曾经迷惘过，但是这绝不是因为我对国家缺乏忠诚。我可以不在乎自己将来会怎么样，但是我却想为我的士兵们做到最好。他们信任我，我只希望不要辜负他们的这种信任。”罗伦斯说得很慢，好像每一个字都是用尽了全力说出来的，公爵一直看着他，并没有说什么话，但只是那种平和安详的眼神，却让罗伦斯觉得，他已经得到了公爵的谅解，“公爵，如果您还没有对我失望，我愿意向您起誓，我和我的部下会一直追随您，即使要我们献出生命，也绝无二话！”

　　“我……相信……”公爵吃力地吐出了这几个字，眼里已经微微湿润了。

　　一旁的林珞菲笑了，这时候，她很想对拉莫上校说一句，走失的羚羊已经回来了。

　　公爵已说了好些话，这时一直在轻轻地喘息，林珞菲不由得劝道：“公爵，你的身体还很虚弱，你再睡一会儿吧。”

　　公爵的眼睛望向林珞菲，他分明已经很累了，连睁开眼睛都显得很费力，但他却执意不肯阖上眼睛，目光里像是有一种恳求，林珞菲读懂了。

　　她向公爵俯下身子：“公爵，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我听着呢。”

　　“萨……尼……”

　　林珞菲怔了怔，公爵说的对她很陌生，这两个字好像是一个人名。她直起身，转向上校：“上校，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个叫萨尼的人？”

　　“萨尼？他是团里的骑兵。”上校皱起眉，一时搞不清楚，公爵为什么提起一个经常口出怨言的士兵名字。

　　“我想公爵要见他。”林珞菲看出上校的疑虑，但还是说道。

　　罗伦斯上校转头看了看公爵，公爵也在看着他，郑重地闭了一下眼睛。

　　上校将脚跟“咔嗒”一声并拢，好像在接受检阅一般：“是，公爵！”说完，他快步走到门边，拉开门，对门外等着的士兵大声命令道：“来个人，去把萨尼找来！”

　　萨尼正在营房休息，这几天，士兵们自动杜绝了所有的享乐活动，晚上就各自在营房，要么睡觉，要么发呆。萨尼也已经知道了斐迪南公爵来到骑兵团的事，但知道是知道了，他完全没有把那天晚上那个躲在梧桐树的阴影里和他说话的人同公爵联系在一起，他只是听说斐迪南公爵救了他们的罗伦斯上校，可在他的心里，斐迪南公爵仍然是一个遥远的，会勾起痛苦回忆的名字。

　　“萨尼！萨尼！开门！上校要你去团部！”又急又重的敲门声打破了营房中的平静。

　　萨尼站起身，走过去拉开了门，不由得抱怨了一句：“康明，干什么喊那么大声！”

　　康明却毫不理睬同伴的怨言，只是不停地催着：“你快点！快走！”

　　萨尼一边跟着康明往团部方向跑，一边奇怪地问道：“这大半夜的，怎么上校突然找起我来？什么要紧事啊？”

　　康明头也不回地跑在前面：“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听说是斐迪南公爵要见你。”

　　“斐迪南公爵？”萨尼拉下了脸，神色间开始不好看了。

　　两人到了团部，上校已在等着他们了。

　　“上校！”萨尼向上校行礼，并不掩饰他的疑惑和不满。

　　罗伦斯上校没有回答，因为萨尼的疑惑连他也不能解答，斐迪南公爵为什么单要见萨尼，而且还让他也退了出来，只有菲奥娜小姐陪在公爵的身边。

　　“进去吧。”上校简单地对萨尼道，一边替他推开了门。

　　萨尼走进了屋子，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张用板条桌拼起的床，本来罗伦斯上校早就想把自己的房间让给公爵，可军医却严禁移动公爵，于是这几天，公爵都是在这张简陋的床上捱过去的。

　　萨尼有些吃惊，在他的想象中，斐迪南公爵应该穿着华贵的绣金礼服，昂然地坐在包金的宽大软椅上，高高在上地往下看着，一副让人生厌的高傲模样。他可完全没有想到，现在见到的这个人是睡在比他自己那张还硬还不舒服的床上，身上只盖了一条行军薄被，一脸憔悴地躺着，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林珞菲站起身，向萨尼点头致意。她没有见过萨尼，现在看到这个高大粗壮的汉子，也基本排除了他与公爵是旧识的可能。为什么公爵刚一醒来就要见这个人呢？

　　萨尼看见了林珞菲，他有些发怔，连回礼都忘记了。他的眼睛只在四下不停地扫视，好像在寻觅什么东西，看了老半天，他终于确定，躺在床上的那个人，是这屋子里唯一的一个男人。

　　“你……你就是斐迪南公爵？”萨尼没有走过去，隔着老远，竟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林珞菲奇怪地看着她，这个人问出这样的话让她觉得颇为有趣，然而，她没有意识到，她一直和公爵在一起，早已习惯了公爵那种几乎是与生俱来的优雅从容，无论公爵以怎样的外表出现，她都绝不会弄错公爵的身份，但是对于一个第一次见到公爵的人来说，公爵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太过寒酸，根本不像是一个公爵了。

　　“是的，你现在看到的就是斐迪南公爵。”林珞菲笑了笑，回答。

　　萨尼终于肯走过来了，当他看清床上人的样貌时，更大的吃惊在等着他：“你……你是……”这个身影，很熟悉，难道是……

　　“你好，萨尼……”公爵张开嘴，费力地说出了这四个字，他本来想再说下去，可是，却实在是气短，只得停下了。然而，就是这四个字，已让萨尼大惊失色，怀疑变成了肯定，梧桐树下的黑影和床上的身影重叠在一起，萨尼想起自己说过的话，一时间已不禁羞愧难当。

　　林珞菲走过来，搬了把椅子让萨尼坐下，一边轻声在他耳边道：“萨尼，公爵很虚弱，求你不要让他太劳神。”

　　萨尼好像没有听懂似地呆看着林珞菲，老半天才茫然地点了点头。林珞菲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萨尼究竟明白了没有，她退下几步，站在公爵的床边，暗暗下定决心，如果公爵撑不住，她就准备随时打断这场谈话，以公爵的身体为要。

　　“对不起……”公爵说不了很长的话，刚说了这一句，他的喘息又急了起来。

　　萨尼刚刚坐下，听到公爵说了这话，他腾地从椅子上弹起，站在那里，脸都有些发白了：“别……别……别……”他一连说了好几个“别”字，还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只好停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重又开口，“别这样说，你……你不是公爵吗？……”

　　公爵的目光朝林珞菲望去，林珞菲便笑道：“是公爵怎么了？公爵不能道歉吗？”

　　萨尼垂下头，含混不清地嘀咕了一句：“其实该道歉的应该是我……”

　　林珞菲惊异地看看萨尼，又看看公爵，弄不清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如果……你还……信……我……承诺……”公爵说得断断续续的，唯独那一个“承诺”，他用足了力气，将这两个字格外清晰地说了出来，“这次……一定……回家……我……保证……”

　　公爵的胸膛剧烈地起伏，额角又沁出了冷汗，喘了好一阵都没有缓过来，刚刚好了一些的脸色又白得发了灰，很是吓人。

　　林珞菲赶忙捏着手帕替公爵擦去了额上的汗，一只手握着公爵的手，另一只手替公爵慢慢地平抚胸口。

　　这时候，没有人注意萨尼，他正低着头，轮番把自己的左手和右手伸出来看，好像有什么事情让他很难抉择。

　　公爵终于平静了下来，那双眼睛又在看着萨尼了，像是歉疚，又像是期盼，公爵说不出话来，可他的目光却是太复杂了。

　　萨尼躲避着公爵的注视，可即使他低着头，他仍能感觉到公爵在看他，他终于抵受不住，抬起头，迎向公爵，用力重重道：“公爵，我信你。”他或许不会相信一个公爵，但他却不能不信一个刚从生死关头挺过来的人，这个人，好像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萨尼第一次觉得，他的回家不仅对于他自己很重要，对斐迪南公爵也同样重要。“我信！”他相信，公爵做出了这个承诺，就会尽一切力量来让他回家。

　　林珞菲笑了，原来不仅她自己，别人也是一样无法抗拒公爵的魅力。但她也知道，公爵做出的承诺会多么重地压在他的肩头，她真想能帮他分担一些，至少让他不必一个人去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