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为女骑士(上)》萧湉

53、第五十三章 困境

　　一个星期后的一天早上，公爵正在起草下达给边境军队的命令。国王终于同意，那些已在边境驻守数年之久的士兵可以先行报备撤回，至于军队的改制问题，容后再议。

　　这样的决定让很多人都感到意外，但公爵却知道，这多半是因为菲奥娜小姐的那番话，多少触动了国王。国王甚至向公爵问起了拉莫，他曾经在舞会上当众斥责的人，尽管国王的神色很是冷淡，但他对拉莫的态度显然已经发生了变化。

　　这几天，公爵憔悴了许多，路太太看着他的时候总是一脸忧心。公爵已经连续好几天失眠了，他根本无法入睡，就是好不容易睡着了，睡眠也很浅，没法让他得到充分的休息。他吃得越发少了，路太太或者弗里兹和他说话，他常常走神，疲惫深深地刻在他的眼睛里，只有当警察署长或者国防大臣到公爵府上来的时候，才能看到他打起精神，显露出往常那种从容沉稳的气度。但独处的时候，路太太常会听到公爵轻微的咳嗽和不经意的叹息。

　　当弗里兹走进来，告诉公爵警察署长到了的时候，公爵已经草拟完了那份命令，正在写一封给罗伦斯上校的信。在夏宫，位高权重的廷臣间似乎有一种惯例，他们不会和下级的部属、军官通私人信件，即使有文字来往，也多是文书、命令，仿佛和下属通信是丢面子的行径。但公爵却是例外，从很早开始，他就和拉莫上校保持着信件来往，这些信都是以私人的名义发出和接受的，但就是这些信件，让公爵对军队有了一个了解，也让拉莫对公爵更加信任，更愿意执行来自夏宫、来自公爵的命令。

　　尽管公爵还在写信，但他并没有让警察署长等候，而是直接让弗里兹请警察署长进来。鹅毛笔在信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当警察署长走进来的时候，公爵已经写完了信，封好待发了。公爵身为首相，每天有多少公务需要处理，一般人是难以想象的，如果没有公爵那样敏捷的思维和过人的行动能力，就是一个星期有八天，恐怕也不够用。

　　“公爵！还真让您说准了！”警察署长很兴奋，他小心地关上了书房的门，走到公爵面前，压低声音道，“我让人去盯着那具尸体了，还真的有了发现！”

　　公爵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在听着，他没有警察署长那样兴奋，但显然很是关注。

　　“公爵，您知道万森附近有座叫洛瓦的小山丘吗？”警察署长一脸神秘，他已经准备好给公爵解释洛瓦的地理位置和情况了，这样偏僻的地方，他相信公爵一定从没有听说过，更别说去过了。

　　但是，让警察署长没有想到的是，公爵点了点头：“洛瓦地势不高，但山陡林密，地形很复杂，人口也很稀少，除了一些猎户，并没有常住的人。”

　　警察署长没有掩饰他的惊讶和赞叹：“公爵，没想到对那种地方您也那么熟悉。是这样，我们跟着那具尸体找到了洛瓦，但是，正如您所说，那里只有一些猎户，可是，根据我的判断，这些猎户很有可能和‘蝎子’有关系。”

　　“为什么您这样认为？”公爵一向很仔细，他这样问并不是不信任警察署长的判断，只是公爵习惯对每件事有了全面了解之后再做决断。首相的决断可能左右多少人的命运，草率行事会毁了国家。

　　“公爵，那些猎户的刀是钢制的。”

　　警察署长的答话似乎和公爵的问题全无关系，而他也像是无意对这个回答作出解释，但是，公爵立即明白了警察署长的意思。

　　在佐亚，铁器是较为普遍的，很多村庄都有打铁匠人，但是钢制的器具，就不是小作坊小铺子可以制作的。像洛瓦那样的山区，人口稀少，缺乏必备的设备和工具，不可能自行生产钢制的器具，那就一定是有人从山外带给他们的。猎户们成天和山林打交道，很少会有时间和机会离开山区，这物品交换的工作，多半是有别人来完成的，很自然的，警察署长把这个“别人”和“蝎子”联系到了一起。

　　警察署长这样想，并非全无道理，但是，却缺乏根据。仅凭尸体的线索和钢制的刀，还是无法将洛瓦和“蝎子”联系在一起，他们需要更充足、更有说服力的证据。

　　“请您严密监视洛瓦，但是，千万不要让人发现。”公爵郑重地叮嘱警察署长。

　　“您就放心吧，大人！”警察署长抬手在太阳穴旁一挥，笑得虽有些粗鲁，但很让人放心。

　　“还有，请您查查唐•克伦索最近这几年的行踪。”公爵额外嘱咐了一句。

　　“唐•克伦索？”警察署长感到有些吃惊，尼奥•唐•克伦索的事情已经在夏宫传遍了，就连他一个小小的警察署长也听到了许多细节，或许不同的版本有微小的出入，但有一点是共同的，就是国王很器重这个刚冒出来的唐•克伦索。或许国王对当年的救援还心存感恩，或许国王真的喜欢尼奥，总之，唐•克伦索这个名字正重新受到人们的重视，而尼奥•唐•克伦索也逐渐被人们看作国王的宠臣、王子的好友。现在，公爵突然要求他调查唐•克伦索最近的行踪，难道是公爵对尼奥起疑了吗？

　　“请不要感到疑惑，男爵，这只是一次例行调查。”公爵微微一笑，温和地道。

　　警察署长满意了，如果是例行调查的话，确实，尼奥作为一个外来者进入夏宫，调查是必须的。警察署长向公爵行了礼，便离开了。

　　公爵看着书房的门在警察署长的身后重新关上，这一次，他没有对警察署长说出真实的想法，在没有切实的把握之前，这个想法，他不愿意对任何人说起。尼奥•唐•克伦索，他就像是从地狱冒出来的幽灵，突然出现在夏宫所有人的面前。他的过去是怎么样的？他的来历、他的身世，还有，他会有什么目的吗？尼奥的出现，给公爵的心理带来了天翻地覆的剧变，公爵总是不由自主地把尼奥和那个记忆中的身影联系在一起，他也试着告诉自己，这是不可能的，那个人已经死了，他是亲眼看着那个人摔下悬崖的。可是，公爵控制不住……或许尼奥觉得，在和公爵面对面的交锋时落了下风，但尼奥不知道的是，在那一次交锋中，公爵承受了多大的心理压力。因为公爵对过去的记忆，尼奥占尽优势，公爵没有不战而败的唯一原因，只是他超乎常人的意志力。然而同时，公爵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心理压力无法释放，每一次对尼奥的疑惑和质问都更加重了他的负担。他感到的已不是愧疚，而是深重的负罪感。对记忆中的那个人，他已然是犯下了罪行，如果尼奥真是那个人，他还要继续加以伤害吗？……

　　一滴细小的泪珠漫出公爵干涩的眼角，他阖上眼睛，身心交瘁。那一滴泪就这样沿着他的脸颊滑下，很快干涸了。

　　林珞菲悄悄溜出房间，她本来就是王子的卫士，寝宫哪里有卫士她都很清楚，现在，她小心翼翼地绕过岗哨，从另一侧的小门偷偷跑了出去。

　　林珞菲再也不顾波尔那太医忧虑的告诫和奥古斯都强硬的命令，都快十天没有再见到他了，林珞菲既担忧，又不安。她担心公爵的身体，又为公爵对她的冷落感到伤心和不解。她知道，这十天里，公爵不止一次地出入夏宫，可他却没有来看过她一回。他知道她的房间，也肯定很容易就能向波尔那太医问出她的情况，知道她这几天是被禁止外出了。她知道他的身体很虚弱，可是，他既然都来了夏宫，为什么不来看看她呢？奥古、比希，就连尼奥都每天会来，可是，她最挂念的他，为什么一次都不来呢？

　　林珞菲趁着中午卫兵换班的间隙，一路小跑冲到了马房，惊讶的马伕想要拦阻，却被她强行推开。林珞菲几乎像是抢夺似地拉出了一匹马，连鞍辔都没来得及上，就这么骑着光背马冲出了夏宫。

　　去公爵府的路，林珞菲早已是熟之又熟，本来闭着眼睛都可以走完的路，今天她却走了许久。她的心里竟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疑惑：她这样跑去公爵府，合适吗？……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真正地审视过自己对他的感情，和他对自己的感情。可是现在，她却止不住地去想，或许他对她，根本就没有那种她所想往的、期待的感情。不错，他关心她，对她也一直都很体贴，可是，他对谁不是这样呢？即使是萨尼，罗伦斯骑兵团的一个小小的士兵，他也不肯忽视。难道，她在他的眼中，也是那样的一个存在吗……林珞菲只觉得，她的一颗心好像是被冰包裹住了，那种从心底透出的寒气，冻得她全身直打哆嗦。

　　公爵府就在眼前了，林珞菲却退缩了。去见他吗？可是，如果他变得很冷淡，她又该怎么办呢？议事厅外的拒绝，这些天的忽视，竟让她满心的挂念变成了畏怯。林珞菲站在公爵府外，踯躅不前。如果，不是正好有人看见了她，也许，她是会就此回头，逃也似地离开的。

　　但是，有一个人看见了她。

　　“菲奥娜小姐！”路太太冲远远地立在门外的林珞菲使劲挥手，语声中显露出真正的喜悦。

　　太好了！菲奥娜小姐终于来了，这对困境中的小少爷是多大的安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