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九世同人］飞蛾》辞辞荐荐_

1、幕一 睡眠

　　每一段的开始都像是滑稽剧启幕。
　　笔尖停顿思如泉涌，却不知该从何道起。
　　暂且以一个女孩子作为叙述的对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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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白的病房，干净的病房，一成不变的病房。
　　正对着病床的那个钟机械的不知疲倦的走着。
　　周而复始，一成不变，机械，冰冷，没有人声。

　　除开每天早上来查房的医生和护士，访问这里的只有迷路的鸟。有时这些小家伙在病房的窗台上驻足，用小巧的喙去啄窗玻璃，而当病床上的西茜向它看过来时，它又飞快地飞走了。于是西茜又是一个人了。

　　从记事起，西茜就一直生活在这间单人病房里。她有专门的医护人员，定时检查她身体的各项指标，为她注射各种各样的药剂，对她进行长时间的谈话，询问她的梦境——在注射完药剂后，西茜便会陷入长时间的昏睡，做各种奇诡幻灭的梦。

　　梦中所见，尽是些超出常人想象的东西。百慕大魔鬼三角区有丑陋恐怖的无眼人鱼，失落的亚特兰蒂斯大陆，硕大的老人头颅表情悲怆，还有腥臭的海风、缥缈的笛声。他们说的是奇怪的语言，朝拜的是奇怪的神明，经历的是奇怪的境遇。
　　西茜不喜欢这样的梦，在她眼里这是一部地地道道的超魔幻恐怖片。

　　在十岁以后，西茜的身体便停止了生长，少女的灵魂被禁锢在孩童的躯壳里，她不觉得如何不便。她的双腿天生残废，此生注定无法倚靠自己的力量行走，因此西茜大部分时间都在病床上度过，只是有时，会去一个有着金属墙壁的房间里接受注射，动些小手术。
　　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病，也从没有亲人来看过她。

　　她很早就知道三缄其口，不该问的绝对不问，只是小时候便知道请求医生和护士教她认字，磕磕绊绊，如饥似渴的读着所有她能得到的书——看不懂没有关系，把不懂的字词用歪歪扭扭的铅笔字记下，拿去问医生和护士。
　　因此，西茜成长至今，生命中接触最多的，无非梦境、书本以及孤独。

　　彼时的西茜尚不懂得何谓「孤独」，她只是很羡慕：羡慕书本里成双成对的眷侣，羡慕偶尔嘻笑打闹的护士姐姐们，羡慕比翼齐飞的鸟儿。
　　有「陪伴」真是太好了。——西茜这么想着。

　　孤单而温驯的西茜就这么长到了十七岁。

　　这一天，她醒来，床边的日历提醒她，这是本月的第十三天，是她接受药剂注射的日子。西茜坐在床上，看完了昨天还剩下一点儿的《苦妓回忆录》——“在幸福的弥留之际死于美好的爱情”——她合上书本，听见门发出“嘎吱”一声，熟悉的护士走了进来。她与西茜互道早安，将早餐端上了床上桌，看着西茜一口一口的吃完。三餐的量都是经过严格控制的，刚好够西茜吃饱。
　　西茜发觉护士与往常有些不同，她显得格外心神不宁，手指神经质的拨着自己挂在胸前的金表。

　　护士例行询问西茜的感觉如何、心情如何，口气尽量听起来愉快，又与西茜聊了会儿马尔克斯。她向西茜伸出手，把她从床上抱起。因为从未使用过双腿，西茜的腿纤长而无力，娇柔的并拢弯曲着。久不见阳光，西茜皮肤苍白无血色，有着一双花朵般潋滟又年轻的眼睛。
　　她很轻，护士总能轻松的将她抱起，安置在外出病房用的轮椅上。

　　今天天气很好，晴空万里，温度清凉，医院的走廊上没有什么人。

　　西茜病房所在的这一楼层，还有数十间同样大小的单人病房，西茜从没和她的病友们打过交道。她只听过医护人员的声音，没有听到过其他人的。这里静悄悄。
　　不过病房里应该是住了人的。房门上贴着的小卡片记载着病人的基本信息：西茜，5月18日，女；爱德华，7月2日，男；安静，12月1日，女……
　　护士推着西茜经过这些病房门前时，西茜仿佛可以听见他们的呼吸声。

　　经过护士站时，西茜留意了一下。以前这里人来人往，医生和护士各司其职，但是今天——护士站空无一人。
　　西茜偏头看了一眼护士。她脸色青白，心不在焉。

　　好天气却不见得有好事情。

　　一路无话。她们进了电梯，护士按下楼层：是平时接受注射的楼层。也许只是西茜多心了。
　　电梯匀速上升，封闭的空间里只有电梯运作时发出的“咔擦”声。
　　“叮咚”——到了。

　　电梯门缓缓打开，然而就在门打开的那一刹那，腥臭气息扑面而来，自门外忽然冲进来一个灰蓝色的不明物体。伴随着婴儿哭声一般的刺耳尖叫，一张丑陋畸形的脸瞬间与西茜面对面——
　　对方有着青灰的面庞，皮肤上覆盖着一层透明湿滑的角质层，鱼鳍一般的半透明的耳朵、凸出眼眶布满血丝的眼球，以及皲裂起皱的双唇——一双森白獠牙自唇间伸出。它张大了嘴，西茜甚至可以嗅闻到它口腔当中的腥气。

　　护士雷霆般出手，她的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刃尖寒光澹澹，映照出护士眼底狠戾神色。她毫不犹豫地将匕首刺进怪物的喉咙，另一只手按住电梯开门按钮，不让电梯门关上。
　　怪物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庞大身躯重重倒在了西茜的轮椅旁边。西茜这才发现怪物有着人类的上半身，下半身却是——鱼尾？

　　怪物体长约一米五，上身肌肉遒劲有力，鱼尾上长着一层坚硬似盔甲的鳞片。西茜惊魂未定，且又为护士异常矫健敏捷的身手感到吃惊：她难道不仅仅只是一个护士吗？
　　护士推着轮椅走出电梯，面色如常。她不做任何解释，西茜也就不问。

　　在她们身后，电梯门缓缓合上，楼层显示它又降了下去。是谁在下面叫了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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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护士的平底鞋坐在地上悄无声息，只有轮椅的滚动声回荡在走廊里。
　　这一层也空无一人。

　　护士目标明确，推着西茜直奔注射的地点。她刷工作证进入，并在位于门内侧的密码锁上略做操作，待门完全合上并发出“咔擦”一声过后，护士方才推着西茜走到房间中央的手术台旁。
　　她将西茜抱上手术台，在西茜身上连接好了各种仪器，心电图显示在了屏幕上。西茜望着身体上方的无影灯，目光飘到别的地方，看见护士正在药物配置台前配置药剂。也许是西茜的错觉，护士的动作相当的快，像是在与谁赛跑。

　　刚刚那些怪物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记忆里医院里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怪物。人身鱼尾，凶暴异常。
　　就像是……在西茜梦里的那些丑陋人鱼的「有眼睛」版本。

　　护士举着针筒回到西茜身边，却没有注射，而是垂眸看着西茜。
　　西茜觉得她的眼神似乎有点儿不舍。

　　“西茜，”护士开口了，轻唤她的名字，“我叫珍妮。请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西茜不解，戴着氧气面罩的小脸疑惑的歪了起来。

　　护士不再解释，她俯下丨身，将细长针头插进西茜的手臂，缓慢推进。
　　这次的药剂与往常的都不同，是梦幻美丽至极的冰蓝色。

　　西茜感觉眼前模糊起来，是要睡着了吗，可是她完全不困；她看不清珍妮的脸了，不，珍妮不在这里，很远又很近的某处有激烈的敲门声；谁进来了吗？没有脚步声。哭声，婴儿的哭声，空气里有腥咸的味道，又迅速被某种甜美的气味所替代……
　　快睡着吧……

　　她的眼神涣散了，没有焦距了，呼吸静止了。
　　心电图上，原本如山峰般迭起的曲线，变成了两条死气沉沉的平行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