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殊》心陌

128、第 128 章

　　神魂形态的长明拎着闯祸娃娃，来到散了一地的蚯蚓堆旁，把娃娃放在地上，说道：“这些蚯蚓因你缘故四处散落，你需得捡起来、收拾好。”

　　“你乱发什么善心，不就几条小虫子而已，死了就死了，还捡什么捡？”闯祸娃娃嚣张叉腰，小脸高高仰起，一脸不屑，“要捡你捡，小爷才不捡。”

　　“苏殊不喜蚯蚓，非常不喜。”长明解释，“方才你弄翻的那桶装着许多蚯蚓的小桶，差点就害苏殊淋了场蚯蚓雨，苏殊的脸色你也是亲眼看到了。”

　　“……”鬼眸听得傻眼，“不是吧，你的意思是说苏殊他竟然怕——”

　　“咳咳。”长明咳嗽提醒，苏殊的耳力可好着呢。

　　娃娃忙捂住小嘴巴，很是嫌弃地看着那片区域：“我没碰这些玩意，苏殊就嫌弃我了；要是我碰了，苏殊哪里还愿意抱我亲我？不不不，这些小虫子小爷绝对不捡！死也不捡！”

　　不愿收拾残局的娃娃迈着小短腿企图逃跑。

　　长明揪住娃娃的小身子，不许罪魁祸首逃跑：“祸是你闯的，必须负起责任。”

　　“才不是小爷的错！这都怪废材，这些小虫子都是他捉的，跟小爷一点关系都没有！快放我下来，不然小爷不客气了！”闯祸娃娃死不认账。

　　“你别老把错全推给别人，我会陪你一起捡，只要动作快点，一会儿就收拾好了。”

　　“不不不！要是碰了这些小虫子，苏殊一定嫌弃我的，我死也不捡！绝对不捡！”

　　长明拿这只不愿干活的娃娃没办法：“那好，这次我帮你收拾。但你要记得，以后打架时可别牵连到别人。”

　　“知道啦知道啦。”娃娃笑嘻嘻地随口应到，一听就不诚心。

　　长明只能把这只坏娃娃放回地上，不放心地嘱咐道：“你自己去洗澡，以后可别在苏殊面前提这件事，更不能告诉别人，知道吗？”

　　娃娃凶巴巴地瞪着长明：“你这哄孩子的语气是怎么回事？看我可爱还真把我当无知小鬼啊？小爷这么聪明，怎么可能告诉别人苏殊害怕蚯蚓——”

　　“怕？蚯蚓？”被某娃娃揍成猪头脸、以为自己要摔死了而吓晕过去、刚刚醒来就正巧听到秘密的天选之子秦绶，捂着被腹部晕乎乎地从蚯蚓堆里坐了起来，迷茫问道，“谁会害怕蚯蚓啊？”

　　长明：“……”

　　鬼眸：“……”

　　“啊啊啊啊啊快把听到的全都给我忘掉！！全都是你这个废材的错，没事跑来钓什么鱼！！”
　　苏殊超级可爱的小秘密自己连一秒钟都保护，就给泄露了的抓狂娃娃刚要冲过去继续教训这个没眼力见的蠢货，却被长明揪住了小后领。
　　鬼眸张牙舞爪：“放开我，我要把这个可恶愚蠢废材打到灵魂出窍！”

　　长明头疼：“你别老欺负人。”

　　一见娃娃凶残脸地盯着自己，几乎被娃娃照着三餐揍的秦绶吓得直接跳了起来，立马发誓道：“我发誓绝对不会把大佬你害怕蚯蚓这件事告诉别人的！大大佬啊，我现在可是少宫主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求不灭口！”

　　娃娃气得跳脚，却不能说害怕蚯蚓的根本不是自己

　　长明忍笑：“好了，那边全都是蚯蚓，你也不能过去，还是快快去洗澡吧。”

　　“算你这次走运。”
　　鬼眸狠狠瞪了秦绶一眼，到底还是迈着小短腿选择先去洗澡了。
　　反正废材是跑不掉的！

　　被解救的秦绶愣愣地看着长明。
　　老天，那个帅炸天的圣子当真出现了！
　　不能比啊不能比啊，这相貌这气质这人品，怎么看怎么看，混蛋大佬都不可能争得过人家。

　　长明微微对秦绶点点头，以示友好。

　　秦绶本能地跟着点点头，心情莫名跟着变得愉快起来。
　　圣子当真不愧为圣子，单看着就让人觉得神清气爽。
　　也怪不得混蛋大佬整天就跟吃了炸药似的，有这么一位拥有可怕魅力的圣子当情敌，换他他也天天暴躁。

　　还好鬼眸不在，不然单凭秦绶现在这副幸灾乐祸偷着笑的表情，恐怕又是一顿好揍。

　　长明跟秦绶打了招呼后，挑了两根长短合适的枯枝，准备捡蚯蚓。
　　这么漂亮的银杏庭，要是因为几条小蚯蚓就给苏殊留下心里阴影，那就不好了。

　　“好痛！”原本正幸灾乐祸、暗戳戳期待鬼眸失恋的秦绶，突然痛呼出声。

　　秦绶腕上的小钟自行排出一滴血液后，欢快地脱离了珠串的束缚，如乳燕归巢般飞入了一旁长明的眉心内。

　　无数如海般汹涌的陌生记忆冲击着长明的意识，直接把他本身的意识淹没，直至神志模糊，神魂无法维持人形，重新化为了懵懂小光球。

　　就在失去意识控制的小光球本能要返回肉身的时候，湿答答的娃娃鬼眸突然出现，牢牢禁锢住了想要离开的小光球，用力拉扯出挣扎着不愿出来的古钟扔回给手腕流血的秦绶，然后把懵懵懂懂的小光球塞进了身旁苏殊怀中抱着的娃娃体内。

　　鬼眸对努力抓住小钟的秦绶说道：“废材，用舌尖血滴入这破钟。”

　　秦绶苦着脸，但还是照做了。

　　“这是怎么回事？”苏殊眉头紧皱。

　　鬼眸：“傻钟认错主人了，苏殊别担心。讨厌鬼没事，过几天就会醒了。”

　　苏殊抱着沉睡的娃娃，可不觉得神器会认错自己的主人：“长明能压制你，来的必不是他的分魂，他的肉身在哪，当真没有危险？”

　　鬼眸挥挥小手，不在意道：“肉身不会有事啦，大概就是被抽了几百鞭，被扔进五感俱封的小黑屋里好好反省几天，安全得很。”

　　苏殊面色冰冷：“这就是他所说的，师尊待他很好？”

　　“别说，那老东西待他还真是最好的。毕竟只有灵魂至善、身体至洁之人才能接纳神明降世，而讨厌鬼没有恶念，是天生的至善之人，也是那泥巴最好的肉身容器，那老东西怎么允许容器出差错。”

　　“你是说，长明他其实早就知道自己是被当做神明肉身容器培养！？”

　　鬼眸撇撇嘴，才不会帮讨厌鬼隐瞒：“他心里清楚地很。”
　　讨厌鬼要是真当了容器，那下一个不就轮到它了，它才不想失去自我意识。

　　苏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长明说，他不是圣人，他只想当普通人…他答应过我，会死在我手里……”

　　“他也就偷偷想想而已，根本不敢反抗他的师尊，也做不到心狠手辣。”鬼眸冷笑，“蠢蛋都是蠢死的，我千方百计想让他改了这破德行。他倒好，哪怕清楚不变坏就没活路，他偷抹了几天眼泪就认命了，简直烂泥扶不上墙，懦弱无能到了极致。”

　　苏殊怀疑地看着鬼眸，说长明认命他倒是信，但要说偷偷哭，就可疑了。

　　“是真的是真的！我可没有骗苏殊，讨厌鬼小时候就是个爱哭包，走路摔倒了哭，饭饭洒了哭，被吓到了哭，做噩梦了哭，爷爷不见了哭，动不动就哭，简直胆小怕痛地要死，就跟个怯生生的小姑娘似的，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苏殊面无表情，但是看着怀里娃娃长明的眼神却带上了些许微妙。

　　“嘿嘿。”成功拉低了情敌形象的鬼眸高兴了，越加得意洋洋地炫耀道，“这小子能变成如今这副宠辱不惊的沉稳模样，可全都是我的功劳，要不是我无时无刻盯着他，他到现在都还是个小哭包嘿嘿！”

　　苏殊：“所以说，这都是幼崽时期的事，而惹他哭的其实都是你干的？”

　　“那是！训练必须从小开始，不然哪有这么好的效果，你看我都帮哭包改掉了爱哭的坏习惯，我厉害吧？”鬼眸骄傲道。完全不以欺负奶娃娃为耻，反觉得欺负长明长大，该是他天大的功劳。

　　苏殊：“……”

　　鬼眸得瑟脸问：“苏殊你说，讨厌鬼是不是欠了我天大的人情？”

　　苏殊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知道昆仑门掌门在无垠城的好友是谁？”

　　对于这个古怪的问题，鬼眸瞳孔一缩，笑嘻嘻的快活神情也消失不见，它意识到苏殊想要做什么。
　　“别干傻事，苏殊不是他的对手。那老东西身上有神力，神力的可怕，比之那日金焰有过之而无不及，碰一下就是飞灰湮灭。”

　　“不试试怎么知道。”苏殊冰冷道，“他的命是属于我的。”

　　鬼眸急了，也顾不得隐瞒那些破事了：“苏殊你还太小，很多过于残酷的事情那两个女人肯定不敢告诉你。落九天作为世间最大的禁地，昆仑门守它万年，那里早已变成一个屠宰场，被送到的人都是被抛弃的弃子，全都是祭品，这事那些传承已久的门派掌门掌教其实都时知道，已被他们默认千年。你想杀道师那个老东西，第一个阻止你的就是你的两位师傅，不然静灵宫就是下一个祭品。”

　　苏殊脸色难看：“要是事实当真如此，那昆仑门万年传承又是怎么传承下来的？”

　　“很简单，只要有人掌握神力，那么整个昆仑门的传承就不会断绝。”鬼眸冷笑，“昆仑门分内门和外门，外门的学了几年医术就会被打发出去历练，他们是向世人证明昆仑门一直存在的道具，而内门里的那些弟子中只有一个可以成为幸运儿，成为下一任掌门，而其他的无数弟子都只是待宰的牛羊，有些甚至连成年都活不到。”

　　“他们到底想做什么？依靠血祭苟延残喘，只会引来孽力纠缠，哪怕是正神也会被迫堕落成魔神，昆仑门存在的意义难道只是供奉一尊必会带来灾难的魔神？”

　　鬼眸：“神力能做到一切人类做不到的，这个理由已经足够了。”

　　苏殊：“长明不可能为了神力成为魔神的信徒，更不会敬重一个残杀弟子的师傅，昆仑门想借用神明的力量做什么？是不是因为升仙台？难道他们认为神力可以修复升仙台？”

　　鬼眸低声道：“世人只知升仙台破损，落九天是因升仙台的存在而成为禁地，却不知升仙台本身就是世间最大的谎言，昆仑门哪怕牺牲历代无数弟子性命，哪怕血流成河，但换来的……全都是无用挣扎而已……”

　　“不管升仙台有什么谎言，我只知道长明是绝对不会相信一些虚无缥缈的事，他是不是想救他的师兄弟们才不得不答应成为那该死的容器的？”

　　“这也没有办法，毕竟一起玩耍的同伴一个接一个消失，好不容易找到的真相又那么残酷。”鬼眸有些别扭地说道，“讨厌鬼其实也不想死啦，他一直觉得所有人都误会了，他不认为自己是一个至善至洁之人，不可能是合格的容器，还一直担心万一他师尊发现自己误会了会不会气疯，这傻蛋还很努力想让自己成为像那些书上写得完美无缺的君子模样。”

　　苏殊沉默地看向手中安静的沉睡娃娃。

　　“那个……虽然我听不太懂，但我有个问题……神明既然那么厉害，他们就不担心那个神明一生气，就把所有人都灭了吗？”古钟恢复安静后，被忽略的秦绶忍不住举手问道，“要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有啥事一定要神明帮忙？哪怕有人想统治世界，也得自己动手才有成就感不是？”

　　鬼眸凶巴巴地瞪着秦绶，训道：“大人说话废材闭嘴，快捡你的蚯蚓去。”

　　“在茶馆的时候还说自己是小人呢……”秦绶小小声嘟囔了一句，认命地去捡蚯蚓。

　　看着那一地的小长虫，苏殊面无表情地后退好几步。

　　秦绶的问题其实很简单，因为人力办不到，所以才期盼神明。

　　苏殊记得大师傅和他说过的话，这个世界在变虚弱。
　　仙神陨落，修者锐减，总有一天，武修也将成为传说。
　　没有人会甘心。
　　“数万年前神仙俱陨，那古神是何来历，为何祂得以幸存？”苏殊问道。
　　据他所知，现今最强大的存在，应该是居住在世外桃源的坤元仙人。

　　“祂之来历，不可言、不可说、更不可深究。”鬼眸神情异常严肃冰冷，“神威如渊，神罚之恐怖，犹如末日降世。”

　　“苏殊，你需牢牢谨记：落九天，是埋葬神明之墓，进入那里的人都是神明的祭品。生人，永远都不能踏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