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殊》心陌

82、第 82 章

　　苏殊没理会身后两人激动复杂的心绪，盯着怜梦睁开的眼睛问道：“是谁扒了你的皮？”

　　怜梦的眼睛微微闪烁，她迷茫地看着苏殊，好似没听明白。

　　苏殊冰冷地看着她，神识直接翻看她的记忆。

　　“不要……”怜梦抗拒着，但她那微弱的抵抗根本无法阻止。

　　这是苏殊第一次动用神识对他人记忆查看的能力，怜梦外表虽然看起来柔弱到让人怜爱，但她反应能力极强，在她意识到她无法抵挡苏殊时，她便立马让自己回忆一些其他事情，她回忆得最多的便是沈皓言，就好像她人生最重要最开心的时光都是围绕着沈皓言而产生的。

　　苏殊不耐看这些男女纠缠，再次轻点怜梦眉心，封闭她的主意识。

　　失去主意识只剩潜意识的怜梦眼神涣散，苏殊再次问道：“是谁扒了你的皮？”

　　怜梦呆滞了好一会儿，才机械似的说道：“是我的脸。”

　　“不对，不是你的脸。”苏殊毫不犹豫否决了怜梦的回答，同时他也顺利找到了当时怜梦的记忆。

　　“不对…不是我的脸……”怜梦缓缓重复了一遍，好一会儿，她再次机械似的开口道，“它…没有脸，什么都没有……”

　　苏殊听完，也'看'完了怜梦脑中的记忆，便离开了怜梦面前的位置。

　　等待已久的梦柳妈妈急忙上前一步蹲到怜梦身旁，欣喜而急切地问道：“怜梦你感觉怎么样，还痛不痛？”

　　沈皓言也半蹲在激动的梦柳妈妈身旁，收拾好复杂的心绪，担忧的看着怜梦。

　　怜梦看着激动的梦柳妈妈和担忧的皓言公子，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她看清楚也认出来面前两人了，同时她眼角的视线也看到了那个洞悉她一切隐秘的可怕少年。

　　怜梦瞳孔不自然地一缩，柔弱地捂着心口垂下头痛苦地咳嗽了几声，在梦柳和沈皓言一声声关切声中，她压下一切负面情绪，然后缓缓抬起头，用那双让人怜惜的柔顺忧愁的眼眸看着两人，努力地想翘起嘴角微笑一下，但因为痛苦没能成功，她只好小声回答道：“妈妈，怜梦不…不痛了…”

　　“我可怜的怜梦啊——”
　　梦柳心痛极了，怜梦是她最偏爱的姑娘，她是那么地懂事那么地柔弱，为什么老天还让她遭受到如此痛苦！

　　“妈…妈妈别…别难过……”努力安慰梦柳妈妈的怜梦在和对上沈皓言视线后，苍白的脸色立刻染上的红晕，“皓…皓言公子……”怜梦含羞带怯但又执着地看着沈皓言，炽热直白的爱意不言而喻。

　　沈皓言简直心都快要化了：“怜梦你受苦了，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怜梦亮晶晶的眼睛如同盛满光芒，努力摇头道：“怜梦只愿皓言公子能多陪陪怜梦…怜梦永远不想看到公子为我受伤……”

　　“怜梦……”沈皓言觉得这世上除了怜梦，再无能如此爱他、关心他的人了。

　　怜梦按住自己的心口，痛苦地吐出一口血，在他人惊呼声中，怜梦抓住沈皓言的手臂说道：“皓言公子，怜梦无法陪伴你了…怜梦只求你不要为怜梦报仇……”如同畏惧着什么，她恐惧地望了眼苏殊，然后才对沈皓言说道，“怜梦愿你余生幸福安康……在最后的时刻……怜梦可以喊你…皓言……吗……”

　　沈皓言已是泪流满面：“怜梦…傻丫头……我早就是你的皓言了啊……”

　　“皓言……”怜梦心满意足地喊了一声，她微亮的眼睛便开始一点点地暗淡下去，她的气息也越来越微弱直至消散……

　　“怜梦！”梦柳不敢置信，她挤开哭得一塌糊涂的沈皓言，抱起毫无反应的怜梦，悲声哭泣，“怜梦你怎么了！你醒醒啊，刚刚不是好好的吗，你看你的脸也好了，以后也不会再痛了！”

　　梦柳意识到怜梦真的就这么去了后，放声大哭，她简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怜梦，你醒醒啊……脸不是已经好了的吗，为什么会这样，这么会这样……我的怜梦啊，我可怜的怜梦啊…….”

　　沈皓言呆滞地看着怜梦的尸体。

　　为什么在他发现怜梦对他如此重要后，她便永远地离开他了呢……

　　【皓言……】

　　【不要为我报仇……】

　　他怎么可能不会为他心爱的女人报仇！

　　怜梦临死前对那个人恐惧的一眼，如同一道惊雷一般，让沈皓言瞬间相通了一切！

　　那个人可以轻而易举地治好那么多的人，为什么却医不好他的怜梦！

　　【我不会帮弱种。】
　　沈皓言脑海中响起了苏殊那句话，那句说了两遍的话。

　　因为他并没有，没有真正地救治怜梦
　　他只是激发了怜梦最后的生机
　　他只是让怜梦说出她所看到的
　　他根本不在意怜梦的死活
　　是他害死了怜梦！

　　怜梦知道的，知道真正要了她的命的人就是她的'救命恩人'！

　　沈皓言紧紧握着拳头，突然明白了原先那丝不安来源，汹涌而至的悲伤愤怒之情充斥着沈皓言的胸膛，想明白了因由，沈皓言把视线从怜梦身上移开，用通红的眼神看向对这一切的发生仍旧面无表情的苏殊，低吼道：“是你，是你杀了她！”

　　原本就无法接受怜梦就这么突然离去的梦柳闻言有些呆愣，大喜大悲之下，梦柳的思维有些僵持，她有些听不明白沈皓言的话。

　　“你在说什么，怜梦的脸回来了啊。”梦柳有些呆愣地说道。

　　沈皓言根本没有听到梦柳的问话，被怒气与悲伤冲晕头脑的沈皓言直接出手攻向苏殊。

　　没有得到回答的梦柳潜意识认为沈二公子受了刺激，才接受不了怜梦的死去，她也一样，接受不了怜梦的突然离世。

　　梦柳没有在意沈皓言的话，因为苏殊对怜梦眉心那一指，的确是在救人，这是她看清楚了的，因为那一指上旺盛的生机是骗不了人的，一指之后怜梦身上恢复的生机也是骗不了人的……

　　都是她不好，耽搁了怜梦救治的时间，要是再早一点就好了，要是早点遇到这位少宫主就好了……

　　梦柳没再理会发疯的沈皓言，她开始为怜梦收拾仪容，让怜梦可以漂漂亮亮地去那个世界，怜梦的脸回来了，她再也不用受罪了，真好…….

　　.

　　苏殊回应沈皓言的，是毫不留情的一鞭子。

　　硬生生挨了这一鞭子的沈皓言瞬间被击飞出去，不但撞破了这间房间的墙壁，更把院子的围墙撞了个凹陷，才止住了去势，掉到了地上。

　　沈皓言狼狈地趴在地上吐了好几口血，才艰难地支起自己的上半身，依靠着身后凹陷的围墙，垂着头呆呆地坐在地上，也不去管自己严重受损的五脏六腑……

　　沈皓言早就知道自己根本不是这位少宫主的对手，自己冲上去除了找死以外，不会有其他结果。

　　沈皓言心里更明白与其说是苏殊害死怜梦，还不如说是自己的无能害死怜梦，何况他能为了怜梦要两个无辜小姑娘的命，为什么还要去指望与他们毫无瓜葛的无情之人去救怜梦的命呢……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明明不需要付出那么沉重代价就能救怜梦的命，为什么不救救她，为什么……

　　“我已知春水的事与你无关，看在你也算救了春水一命的份上，这次我就饶你一命。”缓步走出了屋子的苏殊对浑身散发着不甘与悲哀气息的沈皓言淡漠地说道。

　　苏殊说完这句话，便侧身走向院门打算离开醉梦楼了。

　　“你原本能救她的，是不是….” 沈皓言抬头看着面前这位与自己第一次见到时一样，仍旧让人感觉遥不可及、如在云端的少宫主问道。

　　他不关心自己对苏殊的公然袭击被苏殊轻易放过了，不关心他终于摆脱了这位心狠手辣的少宫主。他只是不明白，这位少宫主是那么地强大，那么地无所不能，为什么不救救怜梦，他明明可以救她的不是吗……

　　“我为何要救她？”刚走了两步的苏殊听到了，也回答了，甚至停顿下了脚步，居高临下地瞥了沈皓言一眼，那眼神深深刺痛了沈皓言的眼。

　　“呵呵呵…”沈皓言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悲哀，是了，这个眼神，多么地熟悉，梦柳妈妈提到污衣巷，不就是这个眼神吗，还有他那高高在上的兄长大人不是一向都用这种眼神看着他的吗……

　　何等的傲慢……

　　人如蝼蚁，又是何等的可悲……

　　高高在上的神明啊，真希望你们没有掉下神台的那一天……

　　失去言语的沈皓言用着空荡荡地眼神目送着苏殊离开这个小院，目送着那两个小姑娘也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急匆匆离开……

　　·

　　【蠢男人，先去看看你那个心爱女人的心口，再来痛恨我心爱的小夫君吧】

　　脑海中突然出现的阴森语气让沈皓言的头颅痛苦不已，“咳咳，你是谁！出来！”

　　【你想要可怜别人也该去可怜死得凄惨无比的惜梦，活生生被最好姐妹杀死的怨恨，还不够你可怜？】

　　“别侮辱怜梦！”沈皓言怒吼。

　　【呵呵，最后附赠你一句，你单纯善良的怜梦可从来没有发过疯】

　　“你在说什么，你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啊！出来藏头露尾的混蛋！”

　　可无论沈皓言怎么喊，脑子里那个让他无比痛苦的声音再也没有出现过。

　　“不可能是真的，这不可能是真的……”沈皓言不愿相信这个藏头露尾之人的话，但是这些话就像魔咒一样挥之不去。

　　“怜梦的心口…怜梦的心口……”沈皓言喃喃自语，他魔怔一般踉踉跄跄地走向了怜梦的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