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同人]洞仙歌》且看人间欢喜

1、谁得势？谁得利？

　　周天子诵二十一年，天下太平。
　　距离殷商覆灭，已有整整二十五年。但稍有年岁的人还能描述出当年伐纣之战的惨烈景象。
　　血流漂橹，积骨成山。

　　“有的仙人的血，是金色的。”

　　对了，还有众多与“仙”“神”有关的传言。传说那场战争，武王得大罗金仙相助。
　　有人亲眼看到，仙人乘云气，御飞龙，直上九霄。更甚有战场回来的老将，也言曾与仙人并肩作战。
　　但是，自天下大定后，二十多年间，那些仿佛随处可见的仙人通通不见踪迹。偶有猎户樵夫，说在深山之中有看到人影，疑似是神仙。

　　黑云翻腾，压城欲摧。
　　在洛邑以南的栾川无名山，与天穹更近的地方，已经有淋漓的水气沾湿衣襟。
　　“陆吾，你在看什么，要下雨了！”有个少年在大呼小叫，“得赶紧找个地躲雨，喂！有没有听到！”
　　陆吾站在山石上，没有动身:“黑龙……”
　　“黑龙？哪有？”少年扶着陆吾的臂跟着跳到石上，向云头眺望。
　　“走吧，要下雨了。”陆吾看着那天边嬉闹的黑龙，没有再多做解释。
　　“哪有黑龙，陆吾等我！”少年追了上来。
　　“我是说那黑云形状，像龙。”陆吾说。

　　“要是真有龙就好了，送些礼物让它带我飞哈哈哈。不过也是瞎想……哪有龙啊，我父王总说有，无奈，他还当我是八岁呢……”少年人神采飞扬地叨叨叨。
　　一声霹雳，将两个年轻人吵闹的声音悉数盖过。
　　“姬钊，我们得快点了。”陆吾一把将脚步不稳的同伴扶住。
　　“陆吾……”姬钊脚步虚浮，手上用力，紧紧抓着陆吾的袖子，“龙……我也看到了。有……两条。”
　　陆吾一言不发，直接将姬钊背起，徒步下山。姬钊年方十六，身量未开。陆吾看似也是少年初长成，但背上趴着个人，下山的脚步却步步稳健。

　　“原来父王说的是真的，真的有龙。”姬钊兀自惊奇不已。
　　陆吾却隐有不安。
　　刚下山，还没进城，便有家臣连滚带爬奔来:“禀公子，太公望邀公子同行进宫。”
　　“太公望！他来洛邑了！”姬钊兴奋地上马，勒马回头，“陆吾，吾有要事，改日再去你府邸。”
　　姬钊在山上游玩时还跳脱如稚子，在家臣面前却立刻变得凛然有度。
　　“好。”陆吾笑着点头。

　　待姬钊与随从疾行远去，陆吾才回身，看向天边时隐时现的两条墨龙。
　　……吕望年事已过百，久居齐地。突然来洛邑，只有一种可能。
　　姬钊，怕是下次见你，该称你为“大王”了。

　　空中传来振聋发聩的雷声，豆大的雨点落下，城内城外的行人都忙不迭地躲雨。雨点落在陆吾身旁，却像是被无形气劲隔开，雾蒙蒙地虚浮了一层。洛邑的人们却像是没看见陆吾身上的异状一样，该躲雨躲雨，该关窗关窗。
　　身随念动，捏了避水诀和匿形诀的陆吾身化流光，瞬息便回到了他位于洛邑城东的宅邸。
　　“大隐隐于城，陆吾道友可让我好找。”
　　陆吾回眸，隔着雨幕看到一个身影。
　　独立雨中，银冠束发宽袍广袖，一副仙家气派。不辨年岁，举手投足间却暗合周天术数。雨水同样未打湿其皓鹤白霞的仙衣，迈步间足下的积水都泛着星辉般的流光。
　　“原来是长庚星，少见了。”陆吾不咸不淡地搭腔，微微翻掌，掌下便浮现出一套仙家茶具。兔褐金丝碗，松风蟹眼汤。“且尝尝这人间的茶，虽甘醇不足，但也别有滋味。”
　　来者正是太白金星李长庚。
　　按说半句话的功夫，足够让他穿过雨幕来到檐下了，但等陆吾慢吞吞坐下倒茶，李长庚却仍不急不缓地在回廊中徘徊。
　　“我才刚来，陆吾上仙就要端茶送客？”李长庚身形一闪，突兀地穿过了回廊，伸手托起金丝碗，看着碗中的茶汤浅笑，“还好，你只在回廊中布了‘困’阵没布‘杀’阵，不然茶都要凉透了。”
　　说罢，浅浅饮了一口。

　　陆吾手中的茶碗已空。只见他不疾不徐地放下碗，重新续茶：“能在一盏茶时间便破此阵的，三界中也唯有长庚星了。”
　　“阵排天地，势摆黄河。借雷之势，陷仙之形。没看错的话，陆吾道友这回廊阵，和九曲黄河阵有共通之妙。”李长庚朗声而笑。
　　“只可惜再精绝的阵法，都困不住长庚星。除非能盗日月运行之机制，夺乾坤造化之功，方可……”
　　“打住打住。”李长庚赶紧叫停。“我这次来，可不是来和你一起研究阵法的。”
　　陆吾又倒了杯茶：“天上一日，地上一年。长庚星又何必心急。”
　　“急，倒是不急。只不过有些事情，能早些知道，便能早些筹谋。”

　　“那就要请教长庚星，所为何事而来。”陆吾为李长庚添茶。
　　“天庭现在，啧……明面上秩序已定，实则暗流汹涌。”李长庚摇头。“你不回帝下之都也好，免得被牵扯进去。”
　　李长庚含糊过去的几个字，陆吾猜也猜得到。无非是权势更迭，众仙结党，互相倾轧。
　　二十五年对凡人来说，是半生。而对神仙来说，却嫌太短。封神之战，一场将三界仙凡都卷入的战争，却是凡间早一步安定下来。

　　“所以，你来就是告诉我，老实在凡间待着，千万别上天？”陆吾冷笑了下，摸出一封帖子，凌空递了过去。
　　李长庚只扫了眼那云山雾罩阴阳双生的帖面，便头疼状轻点眉心：“老君丹元大会的请帖，终究还是没漏了你。”
　　“笑话，吾掌天之九部，可不是说神隐便能神隐的。”陆吾啜了口茶，一时竟觉索然无味。这本是他饮惯了的凡茶，平日里也不假挑剔，如今却喝出了满口滞涩。果真与心境有关。

　　陆吾挥袖，茶具消失，换上了酒器。
　　酒坛只有巴掌大小，釉色如黑玉般透亮。
　　澄澈的酒液注入碧青琉璃盏，矮几上顿时冷烟叠翠。廊内充沛的水汽遇上清冽的酒液，升腾而起勾勒出云雾的形状。——却是蓬莱仙境的寒潭酿。
　　“通天教主曾送给吾三百坛寒潭酿，现下，只剩十坛了。”
　　陆吾端起琉璃盏，一饮而尽：“长庚星难得来，吾先饮为敬。”
　　“道兄客气了。”李长庚敛袖掩唇，陪饮了一杯。
　　“听说现在五方天帝都收势敛威，不再过问三界之事？”陆吾问。
　　“封神之战……实在是损耗太多了。在局势不明朗时，五方天帝都各有各的考量。”李长庚倒酒。
　　“那现在天庭，谁做主？”
　　“西王母，与昊天玉帝。”
　　“呵。”陆吾懒得再细问。谁是谁的傀儡，谁又是谁的棋子，通通与他无关。玉液琼浆注满琉璃盏。“长庚星请。不如说说蓬莱仙境现在如何了？”
　　“吾早些时日，去过碧游宫。”李长庚看着冰寒的琉璃盏，似是畏寒一般，没有伸手，“但是，却没见到通天教主。只看到几个刚会化形的小妖怪，守在宫前，说要等通天教主。他们却不知，如今的碧游宫，已不是封神之战前的碧游宫了。”
　　“纣王七年到纣王二十九年。凡间二十二年，仙境二十二天。谁曾想就在这片刻之间，截教荡然无存。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而遁去一。所谓‘截’,截取的就是那一线生机。可是这一线生机，我看不到。不知通天教主，是否看到了。”陆吾又饮一盏。
　　“当年……三教共签封神榜，谁也没有料到，会是如今这个局面。”李长庚终于端起琉璃盏，“阐教封山，截教覆灭，玄都宫……门人散尽。”
　　“我等是没料到。但这个局面，却是早就被算计好的。”陆吾放下手中的琉璃盏，抬手指天，“且看如今是谁得势，谁得利！”

　　谁得势？
　　天庭。
　　谁得利？
　　玉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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