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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烈日正当头。

      两人被扣押进了衙门府里。

      烈日朝朝,门口围堵了不少邺城的百姓,倒不说齐压压一片,却也有半数的人口。

      县衙里头正在过堂,大堂两侧皆站了一排的衙役,身着青色官服,神情肃然,好不威风。

      堂上正中坐的是过了半百的年岁的令县太爷,摸着稀疏的小胡子,撑着脑袋头疼。而头顶着的匾额不是明镜高悬,却是两袖清风。

      都听闻这儿的县太爷极其贪财,视钱如命,这“两袖清风”四个字在薛鹤看来,尤为笑话。

      官府小模小样,同这儿的县太爷一样,看起来只有官家的排面,没有官家的气派,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邺城是小城镇,这些年素来太平,百姓安居乐业,邻里和睦相亲,也没出过什么大事儿。这下好了,一出事儿就直接在城里死了个人,这死的人还是富甲陈毅的宝贝儿子。

      这,如今真叫人一个头两个大。

      “带雀榕和薛鹤上堂!”县太爷摆摆手,拍响惊堂木,一阵虚张声势。

      二人被带上堂,薛鹤神情自若,风度翩翩的模样一看就像是哪家非富即贵人家的公子。倒是雀榕一身脏衣服还在地上滚了滚,这就被带上来又显得有些狼狈不堪。

      “县老爷,就是他们!”边上跪着的一个瘦弱的男子指着来人,“小的昨晚见到的就是他们俩!”

      这堂下跪着的人穿一身织布,虽是灰头土脸,这一行头却也值个几钱,瞧着打扮便知是陈家的下人。

      县太爷瞪了一眼,“刁民阿四,本官审案,你休要插嘴!”

      那名叫阿四的男子缩到一旁,雀榕细细打量,似乎觉得此人哪里见过,颇为眼熟。

      不等他细想,刚骂完的县太爷搀着疼痛的脑袋,抬了一眼就问他,言语轻而温柔,“雀榕啊雀榕,你怎么会跟这件事扯上关系呢?昨晚亥时三刻,你在什么地方呀?”

      雀榕恭恭敬敬,举手揖道,“回大人的话,昨夜风大雨大,小民很早便入睡了。”

      “你胡说!我明明瞧见你们俩昨天很晚才回了城!”还跪在堂前的阿四听闻之后更加激动,转头指向一旁的薛鹤,“就是他,还一直跟在你身后,他身上都是血迹!还说与你们无关,那他身上的血是从何来!是你们!一定是你们害死了我家少爷!”

      他家少爷?哦,雀榕想起来了,这是陈家霖的贴身侍从,他见过一次。

      “住口!”县太爷一拍惊堂木,又偏袒试问雀榕,“那,昨夜入睡前,你们去了哪里?”

      薛鹤在一旁瞧着不动声色,这个人是那鬼魂的家仆,可偏偏这个时候报案指证,看起来也有些奇怪。

      “昨夜是月盈之夜,小民按例出门去采摘花蕊。见大风大雨,采到之后便立马折回了。”雀榕声音清冷,对方问什么,他便回什么。

      阿四恼怒:“可这般凑巧!偏偏就在昨夜里,又是风又是雨的,大夜里头采什么花?”

      惊堂木再次敲落,县太爷瞪了阿四一眼,指着那红头签威胁道:“本官在审话,你再插嘴莫怪本官动板子了!”

      阿四怯怯地往后一缩,捂住了嘴巴。

      县太爷转头问向雀榕,“你可认得陈家霖?”

      雀榕直认不讳:“小民认得,是小民店里的客人。”

      县太爷又道:“昨夜亥时,陈家霖便死在了城门外,死相惨状。这事你可知?”

      “知道。”雀榕如实道,又补充半句,“今早刚晓得。”

      县太爷指着薛鹤又问他:“这个人,昨夜可是跟你在一起?你们俩是什么关系?”

      忽然提及到一旁的薛鹤,雀榕立马没了方才的从容淡定,他抿抿嘴,欲言又止。

      在邺城,一个单身男子夜里住宿另一个单身男子家中,这其中关系便不言而喻。有时不好明面上讲,城里人就管这种叫“同被之情”。若是与人一床同被,姑娘们知晓后便不言而喻,自是不会再去招惹这种邺都郎。

      而此时,倘若认了昨晚是在一起,那他可就成了这“邺都郎”了。

      薛鹤在一旁听得皱起了眉,昨夜是自己故意蹲在了他家门口淋雨,不想反倒给小郎君惹上不小的麻烦。

      他站出来道:“昨夜小郎君一直同我在一起。县太爷这样问起来,可是说我俩同谋?”

      雀榕见他直认不讳,怕是不知邺城风俗,神情有些尴尬,斜瞪了他一眼,“你别说了!”

      这一眼,眉目娇嗔,看得薛鹤有些发呆。

      ·

      薛鹤是万万没想到,在天上坐牢,到了人间还得坐牢。

      不过幸得美人相陪,同雀榕一起被关在了牢里。他的那点小心思,单独相处自然是乐呵。当然,他是直接无视掉了死皮赖脸跟着的那只孤魂。

      陈家霖跟着雀榕寸步不离,偷摸摸地瞥了一眼薛鹤,对上眼神立即吓得缩起来。经过方才在宅中被薛鹤恐吓之后,他哪里还敢造次。

      这一旁,薛鹤是得意了,可雀榕却不太高兴。似乎因这件事上,让他平淡的情绪起了一丝焦虑。

      薛鹤随意地坐在地上,百无聊赖地用手指在那儿碾着干稻草枝。

      放下手上的稻草,薛鹤挑眉瞅了一眼,“可是我方才说错了什么?在下先给小郎君陪个不是。倘若无聊,不妨同我说说话?”

      也不知是否是特殊照顾,二人被关在这最角落一头的牢房之中,依稀静得能听见外头枝上鸟语。

      雀榕道:“与你有甚可讲?”

      话语间冷淡平平,一如既往,倘若不是薛鹤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他还当真以为这个是个不哭不闹的泥娃娃。

      薛鹤抿嘴笑了笑,“那死的,可是你相识之人?可曾见他与人有过什么恩怨?”

      怔了片刻,雀榕回过头,细细道来,“陈少爷是我店里的熟客。他人生性单纯,不爱与人打交道,不像是会与人结怨的样子。”

      捋了一番自己衣袖,薛鹤站起身来,依旧风度翩翩。

      想到眼前之人大劫将至,不免好心跻身上前,他凑近那小郎君道:“若是无仇无怨,此番便可是为你而来。小郎君,你可要当心了。”

      薛鹤这般恐吓,雀榕丝毫不动容,淡淡道:“怎会与我相干?我亦不曾有过什么仇家。”

      薛鹤嗤笑,往后退了一步,“衙差来抓人的时候,不就提了吗?死者身上,放的可是你家养的那些花。我初到邺城来,想必不会特意针对我。小郎君,你不一样,死者可是你花店的熟客。”

      沉吟片刻,雀榕好似当真认真思琢起来。

      这刚没聊上几句,门口传来脚步声,步履轻盈,此人有些武功底子,不似普通衙差。

      不到片刻,门口站了个人,剑眉星目、眉宇轩杨。

      “南宫?”见到来人,雀榕眼睛忽亮,眼底快速地闪过一丝笑意,“你怎来了?”

      “南宫瞿?”薛鹤默念着这名字,顿时变了眼神,半眯着的眸子带着一丝丝轻蔑和敌视。

      这个人就是南宫瞿?县老爷家的独子?

      就是那个唯一与雀榕相交甚密之人?

      “老爷子糊涂了,怎把你给关进来?”他站在门口,看着雀榕果真在此,不免着急。

      南宫瞿是县衙长大的,什么刑具没见过,虽说邺城一片太平盛世,可自小也没少见过那些七零八落的刑具往人身上落下印子。

      一听雀榕进了这边,更是急了,连忙上去抓起他的手,拉开袖子检查,“可有恙否?”

      “并无大碍,南宫大人没让用刑。”雀榕尴尬地缩回手,不想在旁人面前拉拉扯扯。府衙门里三顿打,这是一贯的规矩,县太爷没对他动手显然私心照顾。

      南宫瞿直肠子,不顾得上旁人,就一股脑地打量雀榕,“我一听到你被关这儿就立马赶来了。雀儿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道不清楚。”雀榕说,“我什么都还没弄个明白,就让徐大哥给带到这儿来了。”

      “怕不是有人故意陷害你?”南宫瞿抬起头,瞧见还有一人在里头靠着墙站着。

      黑漆漆的墙面将他整张脸给遮了起来,看不起面孔,那双猎鹰似得眸子却是叫人看了一阵胆寒。

      他收回眼神,从怀中掏了掏,“我拿了钥匙,这就放你出来。”

      南宫瞿急急忙忙,锁刚开到一半却被雀榕拦住,雀榕用手覆在他开锁的手背上,“等等,你这私自放我出去可不太好。”

      “反正他们也没找到什么确凿的证据。”南宫瞿满不在意,“我老子现在还没来堵人,证明他也是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咱们什么交情,那是从小穿一条裤子。他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不能把你往死你关是吧。”

      门刚打开,雀榕也没有多加顾虑,提着衣摆就出去了。

      眼下在牢中只会更加误事。

      薛鹤看了一眼那一缕一直跟着小郎君的孤魂,小鬼苦着脸,躲在墙边上,没有跟上去。薛鹤便不再搭理,随着雀榕一同出门。

      脚刚迈出,却被南宫瞿拦住。

      薛鹤没有生气,反倒是侧目看向雀榕。

      雀榕迟疑片刻,拽了拽南宫瞿衣袖,“多个人可以一起找证据,早些查出凶手他也能洗脱嫌疑。我们走吧。”

      话音刚落,雀榕摆摆手兀自出去了。

      南宫瞿在后头跟上,连忙追问道:“你怎就知道他不是凶手?”

      雀榕回头瞧了薛鹤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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