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上山 ...
-
应寒书没想到玉善回答得这么快，更没想到得到了这么一个答案，第一反应是对方胡扯的，他笑着问:“师父你胡诌的吧，哪有人会没有生辰？”
“我不记得了，”玉善语气很平淡的陈述道:“不记得了就算是没有吧。”
“不记得了怎么可以算是没有，”应寒书反驳后，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总有一天可以对应得上，大不了随便选一个自己喜欢的日子。”
玉善没说话。
走在应寒书身旁的钱中连倒是开口了，他小声对应寒书说道:“玉善是孤儿，被庄主捡回来的，他爹娘死的时候他还太小，所以包括自己生辰以内的很多事情都不记得。”
“你说的这些话我也同他说过，”玉善走的比较快，由于钱中连同应寒书说话放慢了脚步，玉善离他们的距离还有些远，钱中连用自以为玉善听不到的声音对应寒书说:“玉善这孩子虽然向来乖巧，但有的时候还挺拗的，说过生辰没意思，不愿过，旁人也不好勉强他。”
玉善的耳朵向来灵敏，这话自然听得一清二楚，他表面没什么反应，仍旧在走着自己原来的路，心里却忍不住在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他当然是记得自己生辰的，除了他身世特殊，过于早慧，所以记事也早之外，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十二年前虞皇后被赐死那日，正好是玉善的生辰。
而刚刚应寒书报出的这个生辰，排除胡诌的可能性，竟和他的生辰是同一天。
–
逍遥山庄本就在一座大山上，而这座山上还有很多小山坡，与之相连的还有很多别的山，此地四季分明，雨水和阳光都很充足，草木也很茂盛，动植物的品种亦是非常之多。
这回钱中连要去的地方是与此山相连的另一座高山，那处其实不算远，只是路很不好走，当他们踏上那座山的山路时，天已经差不多亮了。
玉善跟钱中连走山路走惯了，不觉有什么阻碍，除了如今已入冬，身在江南之地也能时常感觉到刺骨的寒冷外，几乎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钱中连年纪大了，腿脚确实不如若干年前，但也只是走路慢了些，慎重了些。
但从小在北方平原地区生活的应寒书就不一样了，崎岖陡峭而又狭窄的山路，对于他来说真的不好走。
钱中连走在中间，前面是玉善，后面跟着应寒书，中途钱中连停下了脚步，喊了一声玉善让对方停下后，回头关切地问应寒书:“没怎么走过这样的山路吧？”
应寒书边小心翼翼地往上走，边点了个头:“嗯，钱爷爷你和师父不用管我，你们先走就是了，我看得到你们就行。”
他抬头往上看，语气有些弱地问了一句:“应该也快到了吧？”
“还早呢！”钱中连也向上头看了一眼，说:“这才走了一半呢。”
这话一落，应寒书一个不留神差点摔了一跤，临时抓住了旁边一颗枯树的枝干才稳住了脚步。
钱中连看着他叹了口气，接着对玉善说:“玉善你过来。”
玉善非常灵活地走到了钱中连边上，钱中连指着应寒书，道:“他没走过山路，这段路你拉他一把，注意别让他摔着了，摔着了我和你都不好向庄主交代。”
玉善点头，说:“好。”
他向下走了几步，朝应寒书伸出了手，他没什么表情，语气平淡:“把手给我。”
应寒书老老实实的伸出了手，跟上了玉善的脚步。
这会儿钱中连走在了最前面，玉善直接隔着袖子抓住了应寒书的手腕，适当放慢了脚步，但也只是管着自己走，看都不看一眼应寒书，就像例行公事一般，能保证对方不在这儿摔了就行了。
才走了一小段路，玉善就感觉到对方在试图挣脱自己抓着他手腕的手，玉善本就没准备抓多紧，对方没用什么力气就挣脱开了，接着突然用自己的手抓住了他的手，应寒书冲他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来，玉善皱眉问道:“你做什么？”
同时准备抽走自己被对方握住的手，却被应寒书阻止了。
“反正都是拉我，师父你刚刚这样，我不好受你也不好受，而且我还怕你一个不留神把我拉脱臼了，”应寒书把玉善的手握更紧了，他说:“反正都是男人，拉人的时候用手不是很正常吗？”
应寒书停顿了几秒，接着半开玩笑的问道:“难不成师父你……害羞？”
玉善当然不是像应寒书玩笑话中说的那样，他只是习惯性与旁人保持距离，不喜欢跟别人靠得太近，尤其是眼前这位他根本不算熟悉却莫名其妙非得靠近他的。
这些想法玉善自然没说。
玉善收回目光，没再看他，任两人双手交握着。
应寒书见自己说完话，玉善露出一个很无语的表情，不知是触动了他那根神经，他觉得有些好玩，笑了一声。
玉善听到了，只觉得这人莫名其妙，没理。
到了山上之后，玉善才抽回了手。
以往玉善跟钱中连出门，基本都是钱中连说，玉善听着，钱中连问他什么他基本都会回答，让他帮忙他都会老老实实去做，但他没有主动问过什么，更不会跟钱中连畅聊起来。
本来钱中连这些年一直带着这样的徒弟，已经习惯了，虽然钱中连话不少，年纪越大越喜欢找人唠嗑，但在玉善并不会在跟自己出门时同自己畅快聊天这事上，他并没有觉得不好。
直到今天。
这回上山，应寒书好像被打开了什么新世界，似乎对周遭的一切都非常好奇，开始的时候一直问东问西，跟钱中连也聊得十分畅快，即使他好像什么都不懂，钱中连与他说的某些话简直鸡同鸭讲，但他就是一副听得很认真的样子，全程都在跟钱中连胡乱掰扯。
玉善做着自己的事，冷眼旁观滔滔不绝的二人，偶尔觉得有些好笑，而钱中连心情却是不一般得好。
他们从这山上的各种草药开始讲起，一直扯到了在应府待了十多年的姜大夫姜权。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姜权和钱中连都是能力过人的大夫，又同在一处，当初钱中连和姜权也是有过一些矛盾的，但姜权离开逍遥山庄太久，十几年未见，那点小摩擦早就烟消云散了，剩下最多的，是对曾经故友的怀念。
钱中连在应寒书面前好好回忆了一下过去后，问应寒书:“他最近怎么样？当初突然一声不吭就走了，走之前问他去哪儿也不说，连庄主都避而不谈。”
“姜爷爷他挺好的，”应寒书说:“孙子比我还大好几岁，我来这儿之前姜爷爷同我说绍沛哥——也就是他孙子快要成亲了，还让我早些回去吃喜酒呢。”
“我记得当初姜权离开逍遥山庄前，他家绍沛还是三四岁的小娃娃，他媳妇还说要跟我家结娃娃亲呢，这时间啊过得可真快，”钱中连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接着又问应寒书:“你姜爷爷他提起过我没？”
玉善偶然看了应寒书一样，注意到他表情变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接着才换上了原来的表情，应寒书笑笑，说道:“提过，不过那时候我也还小，记不太清说了什么。姜爷爷一直比较忙，小时候见他基本上都是自己得病的时候，后来我也不像小时候那样容易生病了，见到他的次数就更少了。”
……
直到下山，钱中连还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应寒书说着话，玉善看的出应寒书有些累了，但看样子不想扫老人家的兴。倒是朝玉善使了好几个眼色，想他帮自己解解围，玉善根本不理他，给了他一个冷冰冰的眼神，就差在脸上写上“关我屁事”四个大字了。
应寒书不太高兴地撇了撇嘴，接着玉善听到旁边人引起了一阵声响。
这下山的路其实比上山的路更难走，虽然不像上山时那般阻力大，但下山其实更容易摔倒，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上山时钱中连让玉善拉了应寒书，下山时却只顾着说话，把这一茬给忘了，而玉善根本没打算主动去拉应寒书。
玉善停下了脚步，听到钱中连刚才的滔滔不绝突然戛然而止了，钱中连蹲下来问摔倒的应寒书:“唉，没摔怎么样吧，能起来吗？”说着就要去扶，但应寒书这大块头他一个老人还不一定能扶的起来，他回头看了眼玉善:“玉善，你徒弟都摔倒了你怎么还跟棒槌一样在一边杵着，别傻站着了，过来帮忙。”
“我没事，”应寒书轻轻推开钱中连准备扶他的手，他说:“就是脚崴了一下，没什么大事。”
应寒书还没起来，玉善就在他面前蹲下了，他倒是没拒绝玉善的帮助，借着对方的力站了起来。
钱中连见应寒书眉头紧皱，忙去查看了对方的脚腕，发现竟然肿了，他问道:“你是上来的时候就扭到了脚吧，刚下来的时候又扭到伤处所以才摔的，你这孩子，刚上来的时候怎么不说？”
“爷爷，我没事，”应寒书冲他笑笑:“刚不也走上来了吗。”
“肿成这样怎么走啊，”钱中连脸色变难看了，他说:“你还想再扭几下啊，再扭下去待会儿疼死你。”
“玉善，”钱中连看了眼玉善:“刚上来的时候不是让你好好拉着他的吗？”
应寒书忙道:“不关师父的事，我是师父拉我之前就扭到了的。”
“唉算了，”钱中连把应寒书的胳膊搭在了自己肩上，弓下腰:“爷爷背你下去吧。”
应寒书抽回了胳膊，总算完全正经起来:“这可不行，我把您压坏了可不好，”接着他看向玉善:“师父扶我下去就行，是吧，师父？”
钱中连正准备说话，玉善就先于他开口了:“师父，我来就行，您待会儿下去也小心些。”
应寒书把他肿了的左脚抬了起来，四周看了看，像是在寻找什么，接着他把视线又转移到玉善身上，指着不远处地面，说:“师父，帮我拿一下前面那棍子。”
玉善扫了一眼，却没有去剪，他向应寒书走近了些，背过身，说:“我背你吧。”
应寒书懵了一下，但没有拒绝，双手轻轻搭上去的时候小声说了一句:“背不动别勉强啊，你扶着我我应该也能下去的，就是会耽误点时间。”
玉善淡淡的回他一句:“不至于。”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上山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