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诡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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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人并未如何，只是坐在佛像肩上，低着头，也不知在看什么。
是冲上去问他——到底什么是静夜冬雪瞳；还是蹲在地上，假装看不见？
宋夕头疼，可他头疼还没多久，对方却突然抬头，视线一顿，接着向前一倾，跳到地上。他动作很轻，像猫，仅有的一点落地声融进风，消弭在火光与雾气里。
宋夕只看到他身影一现，再次消失不见。
宋夕觉得自己撞鬼了。
但周围人没谁留意那只“鬼”，发现宋夕没呛死后，便有人坐回地上。宋岳刚想松开手，却被宋夕一把拉住，凑近耳语道：“我看见他了。”
宋岳：“你是说——”
宋夕点头。
宋岳顾不上吃饼了：“那他在哪？我怎么没瞧见？”
宋夕：“我不知道——”
他环顾四周，试图弄清那人方才看到了什么，可入目依然是寺庙破败的内里。
“小兄弟，怎么了？”有个汉子看到他动作，“看东看西的，小心再噎着。”
“没什么，觉得这庙里可能——”宋夕仰头，视线扫过房梁，却微微一凝：“可能——”
接下来的话给他吃进嘴里。
因为房梁上居然挂满了尸体！
不，不是尸体，是密密麻麻的鬼魂。它们或挂或吊，或趴在房梁，面无表情地盯着下方。宋夕视线正正撞上，能瞧见其中一个动了动眼珠，竟朝他一笑，露出猩红的舌头。
这地方怎么回事？
怎么想静夜冬雪瞳就见静夜冬雪瞳？
怎么说撞鬼就撞鬼？
这是什么心想事成庙？
宋夕一把拽住宋岳，向那群汉子吼道：“这里不对劲，快走！”
群鬼可不等，即刻扑下来。宋夕抡圆了长箫，狠狠打飞几个。
宋岳：“什么情况？”
汉子们站起来：“小兄弟？”
他们没有阴阳眼，看不见鬼魂。只能瞧见宋夕陡然拔出长箫，开始与空搏斗。
宋夕一脚踩下两个，见更多的已经近了别人的身，层层缠绕着往活人身上挂，张嘴一吸，吞吃阳气。
眼见着有人脸色发青，已然站不稳了。
“往外跑！”宋夕，“这里全是鬼！”
言罢，他竖箫唇边，一曲清心咒倾泻而出。箫声呜咽，悲凉若泣，音波大振如浪，将群鬼兜头砸下。
那会笑的厉鬼亦被拍到地滚了两圈，歪头看他一眼，猝然冲来。宋夕一道音刃劈过，它却灵巧一躲，带起一阵狂风，直接扑灭了篝火！
刹那间，夜色碾进破庙，血腥味骤起。
众人只觉四周一冰，如坠寒渊，紧接着地陡然塌陷。
宋夕刚听耳边几声惊叫，就一脚踏空，滚了下去。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他前一刻还在吹|箫，下一刻直接给箫磕了牙。
宋夕觉得自己不适合学箫，他幼时听师父鬼哭狼嚎般的箫音，长大后继续听宋岳鬼哭狼嚎，现在一边往下滚，一边抱着武器不敢收，以至被箫顶肝顶肺地乱戳。
宋夕心想：终于，连我自己的箫也要对我下手了。
好在道路不长，滚了片刻便落在地上。宋夕手一撑刚想起来，随后而至的宋岳便“砰”一声砸在他后背，再次将他砸趴下。
宋夕差点给砸岔气，却不敢等，一把掀开他，拖到一旁。眼见着后头又落了几人下来，落一个他拖一个，总算避免叠出座人山。
出乎意料，那些鬼魂一个都没跟来。两名汉子已是脸色惨白，但到底甩掉了鬼魂，相互扶着喘气。
这也不知是什么地方，有光，却不亮，昏沉沉落下来。地上趴着的人“哎呦哎呦”地起来，“这是哪里？”
宋夕：“不清楚。”
他谨慎看了眼四周，见到红褐色的墙，边壁光滑，只是颜色有些斑驳。宋夕隐约觉得不舒服，他动手摸了摸墙，没摸到什么凹陷或凸起——不大好爬，也不像有机关。
宋夕一手转箫，划出几道音刃，劈在同一处。然而墙面被割开一道深痕，又迅速回复——这诡异的墙是实心的，且不知有多厚。宋岳跟在他身后，也碰了边壁几下，没琢磨出什么。
那几名汉子已察觉不对，其中有人颤声问：“小兄弟，这到底是哪？你们不是书生么？什么鬼啊神的——”
宋夕：“此事说来话长，出去再讲。”
他两指一并，将更多灵力引向双眼，但见四周模糊扭曲，近如水下，好似填满浓稠的，透明的浆液，森冷阴潮，带着腥气与鬼气，像是一碗血糊糊。
宋岳正跃跃欲试，意图飞上去，被宋夕伸手拦住：“别运功，这地方没法沟通天地灵力，反而处处妖异。你尚未凝丹，且护住七窍，以防邪气入体。”
宋岳一愣：“那怎么办？我们怎么出去？”
宋夕抽出把匕首：“你在这儿等着，我先试试。”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血腥气愈发浓稠，“嘶嘶”声不绝于耳，可他仔细环顾时，又没有看到鬼魂跟来。这墙也不知用的什么材质，似乎是土，可又会自我恢复。
宋夕试探性地拿匕首一|插，成功将刀刃插|了进去，然而待他拔起，痕迹却消失不见，又被墙壁填平。
宋夕后退几步，一个飞身上跃，狠狠一刀插进墙壁挂住了自己。继而他反手又抽出一把匕首，开始向上攀爬。
方才落地不重，连凡人都没摔出什么事，可见墙壁不高。不多时，宋夕就爬上了顶端，接着翻身站在平地上，向下看。
很奇怪——他们掉落的地方是一个规整的圆坑，而此刻宋夕脚下的地寸草不生，犹如焦土，四周也雾蒙蒙瞧不清大概，不知光线从哪里来。
宋夕又运转灵力，然而这次阻碍极重，几乎半点都放不出来。唯独气息不再是阴森诡异，无端炎热，炎热得几如火烤，根本不像这个季节。
这绝不是那个破庙，这是哪里？
他们到底掉进了什么地方？
宋夕咬牙，他朝底下喊：“你们先爬上来再说。”
起码这上头没有鬼气。
可宋岳惊道：“宋夕，不对劲，我们爬不了！”
宋夕：“什么？”
他瞧见宋岳一刀下去，墙面纹丝不动。那几名汉子不信邪，也插|刀去试，依旧破坏不了墙面分豪。
宋夕倒吸一口冷气，这上头热气蒸腾，逼出他一身汗，可底下似乎愈发寒冷，几个凡人说话都在喷白气。
怎么回事——是只有第一个人才能上来，还是这里面有阵法，只有过了金丹才能出来？
宋夕不及思考，又听宋岳喊：“这墙壁在动！”
宋夕低头，惊觉自己按在地上的指尖，离坑远了几寸——这个圆坑在收缩，且速度不慢！
宋夕头脑一片空白，他拽出绳子想要去拉下方的人，可绳子怎么也伸不下去。
墙突然好似无限长，永远没有尽头，宋岳伸直了手臂，却怎么都够不着绳端。
宋夕顾不上了。他一翻身，跃回坑中，蹲在宋岳身前：“趴我背上，我看能不能带你出去。”
四周的汉子登时红了眼，围上前：“小兄弟——不，仙人，还请救救我们！”
底下灵力虽不受限，可鬼煞之气太重，宋夕不敢强行破开包围——倘若谁不小心流血，引出什么厉鬼就糟了：“你们等着，我先将师弟送上去，再回来带你们出去。”
一个汉子“唰”抽出刀：“不行，你若直接跑了怎么办？我们可是被你拉下来的!”
周围立刻附和：“是啊！你把师弟留下，先带我们出去！”
“不然和你们拼个死活！”
宋岳急了：“你们说什么呢！什么叫我们拉下来的？宋夕刚不是叫你们跑，你们没信吗！”
圆坑在缩小，众汉子也看出宋夕有所顾忌，干脆逼上前，要夺宋岳做人质。
正当僵持时，突然一声爆呵：“够了，都停下！”
大虎撞开包围，恶声恶气道：“都什么时候了跟俩破小孩争！争到最后一个都出不去！”
他猛推了两人一把：“快上去，去完了下来救老子！”
提刀大汉忍不住要说，却被大虎瞪一眼：“滚边上去，镖局可是老子爹开的，你一个人出去也混不到饭吃了！”
他瞪目斥道：“滚！都让开！”
大汉咬牙切齿，却还是退到一旁。
宋夕立刻背起宋岳，挂上墙壁开始爬。他刀起刀落，很快爬上顶端，将宋岳放下。
还好，不是只有第一人才能出来。
宋岳：“你——”
宋夕不等他说完，转身跃进坑中，去背下一个人。
片刻间，圆坑又缩小许多，众汉子没料到他真会再回来，有几个已怏怏站着，甚至淌下泪来。
宋夕要去背大虎，对方却一个闪身让开：“背猴子去，他婆娘才生娃。”
他指的人是一群人里最瘦的，此刻还在抹眼泪，惊得眼珠子要掉了。宋夕也不犹豫，上前将人背身上：“你们订好顺序——”
他脚下飞快，冲到墙边开始爬：“这个速度来看，我救不了所有人。”
大虎冷笑声：“晓得了。”
宋夕开始爬上爬下，可这圆坑见鬼地越缩越快。更可怕的是底下阴煞竟半点不溢，积在坑中越来越稠，冻得剩下人已面如死灰，发结冰霜。
宋岳一颗心提到嗓子口：“你注意点，别把自己压死了。”
宋夕头也不回：“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一旦不能救我就不下去了。”
终于，圆坑已缩至几人大小，可坑里还有两个。宋夕跃入后，大虎冻得直哆嗦，一推边上大汉——正是方才提刀相逼的：“把这恶心人的狗东西拎上去！老子自己能爬。”
宋夕看他一眼，将人拽起。他已冻到神智不清，根本抱不住宋夕。于是宋夕拿绳子将他双臂绑在自己腰上，开始往上硬拖。
终于拖到墙上时，圈子已经快容不下两人了。宋岳一把拉住宋夕：“下不去了！”
宋夕低头看坑里大虎——他还在骂骂咧咧，也不知道这么冷的地方哪来那么大火气。
宋夕：“好的，我不下去了。”
话音未落，宋岳还没松口气，他翻身又跃了下去。
宋岳差点骂娘——他就知道，他这个看似听话的师兄简直固执得要命，还从来不听话！
圆坑只有一人窄了，再晚半步宋夕都不一定跳得下去。大虎壮实，身型足足他两倍，此刻已被压得喘不上气，嘶声道：“滚上去——快上去！老子——老子不要——救——”
宋夕拽住他领子，开始往上提。
然而他是真得救不了了——大虎卡在了坑里，再无法移动分毫，更别提拎他上去。宋夕下狠力气，然而拖得大虎皮开肉绽，终究动不了。
大虎：“小子——上去吧。老子给你卡着——你还能上去。”
宋夕：“你忍着疼，我——”
圆坑极速收缩，鬼气浓稠近液，宛若万鬼哀嚎，沉甸甸压在身上。上头宋岳厉声喊：“给我上来！宋夕！”
可就这一刹那，宋夕突然觉得自己听见了脚步声。他似乎能听到风声，听到有人在逼近墙壁。鬼使神差间，宋夕猛然抬手，一掌拍向墙壁一处。
“刺啦”一声巨响，那一大块墙壁居然应声而碎。
墙块落地，碎屑纷飞。
宋夕掌心碰到了另一个掌心——有热度的，活人的掌心。
紧接着，他瞧见对方双眼。
依旧是一黑一白，只是不同以往——这双眼有几分诧异。
但依旧很漂亮。
宋夕一手钳住大虎手腕，一手拦腰抱住对面人，向前一扑。
圆坑在身后闭合，他们撞进了墙壁内部。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诡墙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