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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04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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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顿好所有事,风平浪静,翌日继续踏上路程。
这一趟路很顺利,沿途风景好,无波折。待阿乔身子适应,行程便也加快。
他们绕过最热闹的路段,之后两日开始改走水路。和往返边陲的商户们同道,搭乘去往樟洲的船只。
静下来想,其实越往前去,阿乔就越惆怅。满脑子让不舍给占据,心里有多牵挂,只有她自己知道。
对于分开这个话题,二人都未再提。罗倞宇沿路陪伴左右,告知她一些需要注意的事。
范先生说,他师兄是个古怪的人。临到不惑之年方才娶妻,妻子难产,身边还有一个刚满六岁的女儿。
前往虽已传信,不过对方尚未回复。
看来过去求医还得费上一番功夫,毕竟照范非的说法,医仙治病,全靠心情。
商谈拿定主意,只道心诚,想法子去做。
临到樟洲,风景渐渐偏向当地特色。成日不是赶路就是停在客栈歇息,闲暇时光全用在温存上。女人思维在于心,不过男人却不同,大抵都用在行动上。
在旁人看来,罗倞宇并没什么不同。
前行路上碰到集市,他会给妻子买一些当地服饰。只是这方民风奔放,衣衫不是领子低就是露了截小腰。对此,某人可不准她穿出去。
夜里客栈落住,私下里全穿给他看。知道即将分别,阿乔不舍得驳了他的意思。应了稀奇古怪的理由,偷偷将衣裳穿到他跟前。
事实上,总觉得他最近打哪儿不对,可仔细想,好像又说不上来。
下船以后没多久就快到樟洲城中,苏达提前策马赶回,派了一帮马队前来接应。说是远方亲戚到,底下兄弟帮忙打点。
谁都不知他们的身份,除了苏达一人。
待到边境要城,罗倞宇这方行事便愈发低调。素日待在苏达安排的住处,几乎不出门。
西僚当地有个习俗,每逢初八商户货运就得打点启程。也只有等到那个时候,阿乔才能和大伙一起,乔装混入车队。
苏达寨子里那趟业务护送,就在初八的傍晚。据说他的货很少有人查,到了关外也向来顺风顺水。在此摸爬打滚那么多年,无论贼寇官僚,乃至境外的蛮子小官,尽都认识他。
所有人都买他的账,但凡他底下人出货,一向顺遂。
商议出行,他们在苏达的寨子用了饭。
身边人不多,多是随行亲信。几人换上普通百姓服饰,就着当地的式样,倒显无异。
饭间又再交谈一番,持起酒壶,对方出口。
“近来有批香料货物,由我底下人负责,送往百伽茫仓。蛮子多不爱此物,大多交送城市里的大户人家,嫂子可以放心同行。”
礼貌安排行程,补充。
“另外我这再给您派几人,若我不在,大可知会他们。”
听了男子的话,阿乔认真点了点头。
“有劳苏寨主。”
诚挚一语,苏达颔首。
“不客气,还有这位姑娘也一起是吧?”
他指的便是若竹,从起初的拳脚教授到如今的贴身陪侍,脑子聪颖反应快,拱手。
“在下若竹,此趟护送王妃上路。”
眼神交汇,了然后将目光投向范非。
“那大夫这……”
“他跟我们一块儿,都得去茫仓。”
闻此帮忙解释。
苏达拧眉,默默犹疑。
“男子不甚好打理,我看要不……”
范非应着,微微一笑,很快道。
“寨主放心,范某曾多次出关,了解情势,随意安放一处便是。”
他挺好收整,比想象中的来得干脆。索性就地划分,示意手下。
“那范大夫跟我手下兄弟一路。”
礼貌回复,利落。
“但听差遣。”
说到此,男子继续转向身旁,望着罗倞宇漠然饮酒的姿态,张口。
“王爷,我护送他们到点,在茫仓待五日。不过若时间再长,兴许……”
他也有自己的事做,再者破天荒在那处停留这么长时间,旁人多会起疑,倒成坏事。
搁下杯盏,某人心下很明白。
“到达再说。”
简短几字,眼神落到自家妻子身上。
苏达明了,看了看他夫妻俩。
“也好,如果需要待挺长时间,随时传消息过来,我再派人接应。”
会意。
“嗯。”
众人说罢开始动筷,尝试西僚当地不一样的菜式。这方主人张罗得井井有条,连吃食方面都有下一番功夫。
大概是为了缓和气氛,由他主导,当然不会让局势太紧绷。
饭间再细细斟酌几个要点,对于罗倞宇给出的交代,男子半点不懈怠。
“其实只要出了关,一切好说。茫仓外族人挺多,尤其开放商运。若是个送货做买卖的,并不会引起旁人注意。就是平日行事多加小心,别太高调便成。”
阿乔始终耐心聆听,记下对方说的每一句,闻此搁筷答复。
“寨主可放心,我与若竹、先生,皆是去往茫仓的紫陀山,不会在城镇停留。”
触上女子专注的眼眸,苏达顿了顿,反应过来话里的意思。
“行,那没问题。”
本不算事,两名女子加个大夫,算作平常人家也还顺当。再者有他们旗风寨的人暗中护送,出不得什么事。
她既是才入王府们没多久,深宅里的夫人,有几个出去抛头露面过。只要安顿妥当,怎么都算安全。
商量这一切,罗倞宇始终没开口。
认识他多年,旁人倒了解他惜字如金的脾性。再者多半近来不舍自家娇妻,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阿乔见他饮酒肆意,忍不得在桌下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口,随后被男人抬手握住,再不肯放。
旗风寨最少不得的就是酒,为了迎接某人到来,苏达可谓将珍藏的陈酿都尽数摆了出来。
饭间主座上两个男人饮去酒,出去底下对接事宜。留了女子与大夫一块儿待在饭厅,相继用餐。
好在他几人也食不太多。尝尽吃食,不一会儿就搁了筷子。小厮见势煎好药送上来,阿乔循例服用。身后二人同处一屋,开始耐着性子交谈。
范非暗自琢磨,片刻后不禁启唇。
“王妃,这次出关去往百伽,想必定得谨慎。”
对于这个问题,她实则也想了许多,柔声附和。
“是,这两日我腾出时间做了些功课,以便了解这方风土人情。”
夜里她会翻阅许多书籍,并且听底下人细细描述。
旁的姑娘听着,同样诚恳。
“若竹定然寸步不离陪您左右,另外……”
话里有话,该指王爷那方的安排。阿乔心领神会,缓应。
“嗯,不必说,我明白。”
既是饭后无事,范非饮去一口茶,待小厮收整碗碟,徐徐出口。
“师兄近几年性子愈发怪,好在经过打听,同门师兄弟多少应对。不过就是委屈王妃,到时候估摸……”
他考虑得多,大概真怕屈就了人。好在那小娘子想得不多,性子随和。
“能有机缘拜会良医,阿乔无过多怨言,但凭天意。”
释然,范非顿住,想了想,随即很快安抚。
“无碍,还有属下,可为王妃妥善打点一切。”
笑,柔婉娇娇。明了,打从心底谢他。
“辛苦范先生,协同走一遭。”
摆摆手,对方不受。
“都是应该的。”
起身,不知不觉踱到窗边,心思起,沉沉道。
“多年未去紫陀山,遥想上一次,还是为家父求药之时。”
陷入沉思之中,考虑前后,复又回身。
“师兄虽性子怪,心却善。能得他相助,此病便十拿九稳。”
心里体恤范非多日来的张罗,阿乔感怀于心,俯首再谢。
“有劳先生安排。”
反复言谢,对方自然不受。寻了话头带过,回首,三人继续小声说了会儿话,多是有关这次去往百伽的事情。
若竹本是晋骁王培养出来的侍从,做什么都能应对。范非独揽大活,当然也是乐意为之。
匆匆从方邬来到樟洲,时间一点点流逝,眼看即将要走,内心情绪复杂。
西僚夜色很美,晚上居于旗风寨高顶饱览星光,风吹乌发,无限惬意。
她现在仍然不能太劳累,为了给接下来的路程蓄足体力。静养了两日,每天服用大夫开好的药。范非拿定药方,使病情可以得到稳定。
罗倞宇有些忙,不知背着她忙些什么。
心里头万千思绪,暗暗想。害怕分开,也不舍分开。
好在都说当下的离别是为了下一次更加美好的重逢,坚信彼此还有一辈子那么长要走。纵使舍不得,也得适应。
阿乔不敢当着那男人面表露,多是独处时默默叹。感情是最复杂的东西,也是最纯粹的物什。遥想上一回分开,罗倞宇在高处送她回晋南的场景。再来一次,她不敢保证自己还有胆量回首。
原来她已经那般舍不得他,并非一点半点。
何时才能重逢,几十天……还是好几个月。许久不曾再见,归来时,还会如眼下一般吗。女儿家的纠结,触碰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到底是过不去。闭上眼眸,满心都是不舍。
相距千里,思念满溢。
一个人在时,偷偷想,不自觉眼底噙了光。终在没有人的时候,尽数流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