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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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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哗啦,沉祁提着水桶无精打采的给草屋里的毒草浇水,边浇还边疲惫的打着哈欠。
最近这几天苏楠这王八羔子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天天一堆儿破事,他一个整天窝在家里吃饭放屁的大闲货一天到晚哪来那么多事,他倒是好,动动嘴皮子吩咐一下就行了,可苦了沉祁了,从早上一睁眼忙到晚上片刻不得闲,有时候苏楠那禽兽兴致来了,大半夜的,沉祁都睡着了还得摇铃把沉祁叫去房间,理由还特么贼奇葩,口渴了想喝糖水。
想喝糖水?
他一个大男人想喝糖水?他怎么不干脆去糖罐子里泡着啊?
大冬天的,可怜沉祁还得裹着件薄薄的外衫去厨房煮糖水。
不过拜苏楠这一通折磨所致,沉祁最近是真没精力再去书房看书了,最近干不完的家务活简直让他身心俱疲,但凡有点休息时间,他宁可在床上装死,也不愿意去书房面对苏楠这个魔鬼。
总算不用看见沉祁那张讨人厌的脸,可以安心在书房看书学习了,苏楠先是开心得意了几天,感叹自己的机智和聪明,可惜开心了没几天后他又不开心了。
沉祁不在书房,没人给他研墨倒水,没人鞍前马后的伺候他,没人和他聊天,没人给他凶,他也无聊。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家务活太多,磨光了沉祁的精气神,这瓜娃子变得是越发没脾气了,整天除了顶着张呆板脸默默干活外,一句废话都不见有,为了逗沉祁生气,苏楠有时候还会故意找找茬,结果人家该干啥干啥,压根不理他。
自己这算是被彻底无视了?
苏楠推动轮椅来到窗边,今天天气很好,天空碧蓝碧蓝的,还漂浮着朵朵白云,苏楠靠着窗台,右手拖着下巴,仰着头无聊的看着天上的云朵,然后发现无论是哪朵云彩都像极了一只摇头摆尾,叼着骨头向你示好的蠢狗形象。
“一只狗,两只狗……”苏楠点着天上的云木然的数着数。
正数到五时,那只真正的狗就出现了。
沉祁刚给花浇完水,正提着一篮子草料去喂兔子,喂完兔子还要打扫鸡棚,打扫完鸡棚还有两条被子等着他洗,洗完正好去做饭……
原本喂兔子和浇水这些活都是孙甜做的,但是现在苏楠把这些活儿都交给了沉祁,有沉祁帮忙孙甜也乐得轻松,天天乐颠颠的在后山钓鱼赏花,可怜沉祁一天从早忙到晚,片刻得不到休息,他本来身上伤就没好透,再被这么一通折腾更是如同霜打了的茄子,焉了。
小伙子提着草料,边走边频频打着哈欠,看来真是累坏了。
这才几天就吃不消了?掰掰手指算算日子,自己这么使唤他工作也才七天而已,短短七天这人就受不了了?
苏楠可不会算计自己这七天是怎么折磨人家的,他只会认为沉祁这人少爷脾气,年纪轻轻,吃不起苦,弱不禁风,比他还娇贵。
弱爆了!!!
心里默默的把这个少爷身体奴隶命的家伙鄙视鄙视再鄙视,苏楠还是拿起毛笔写了一方养身汤准备给沉祁补补元气,毕竟是他的下人,不能这么给便宜累死了。
喂完兔子打扫完鸡棚,沉祁端着一个木盆朝溪边走去,准备去洗被子,路过门口时,却发现最近沉迷钓鱼的孙甜竟然还在世外林,门口停着两辆豪华马车,马车前面站着两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和两个随从,看样子是过来求诊的。
孙甜整个人懒洋洋的靠在门边,左手搭在右手肘上,挑着眉,闭着眼,右手小指正惬意的掏着耳朵,一副不想搭理别人的样子。
瞅着门口那个鹅黄色衣衫的娇小女子,沉祁挺佩服她的,她一个人守着苏楠那个残废,守着这个世外林,其实也很辛苦,苏楠那厮除了会那么一丢丢医术外,基本上就没其他的价值了。
家务活不会干,也不懂得照顾别人,身子骨又弱,只会一天到晚给别人添麻烦,吃多了会胃疼,着凉了会痉挛,三天一感冒,两天一咳嗽,在床上的时间比在外面的时间多的多的多,这厮都这德行了偏偏还长了副暴脾气,伺候他时但凡有一点让他不爽了立马甩脸色给你看,气得沉祁真想一巴掌打死他。
这么坏脾气的人,孙甜竟然能忍到现在,还把那一无是处的残废捧在手心里宠着爱着,真让沉祁佩服不已。
虽然这世外林谷主是苏楠,不过在沉祁看来,这世外林的谷主应该是孙甜才对,人家姑娘多不容易啊。
要照顾师兄生活起居,料理家务,砍柴烧水,洗衣做饭,师兄给别人治伤她还要在旁边帮忙打下手,家里没粮食,没药了还是小姑娘一个人出门采办,孙甜给沉祁施毒时沉祁看到过她的手,上面全是茧,为了苏楠,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硬生生把自己活成了个女汉子。
苏楠能帮得上什么忙?哦,他也就嘴上吹吹牛,说自己能帮忙。
就像现在,家里来客人了,因为双耳失聪,苏楠不方便和病人交流,所以接客待客和客人交流的事都落在了孙甜身上。
孙甜平日里还挺热情待客的,今天是怎么了?抠着耳朵,一副吊儿郎当爱答不理的样子。
沉祁瞅了瞅站在门口的两个公子,哦豁,有钱人啊,他们身上的衣服一看就是用宫廷进贡的雪蚕丝制作的,价值不菲,遇到这种贵客,孙甜不应该舔着脸,哈着腰的迎上去招待么,怎么还把客人堵在门口不让进啊?
这可真是稀奇。
沉祁放下手里的木盆,衣袍一撩,足尖一点,整个身体腾空飞起,稳稳落在了一株大树的树枝上。
沉祁轻功很好,以前行走江湖时还有过影过无痕的称号,最善于隐匿身形。门口虽然人多,却都没有任何人发现树上多出了一双耳朵。
门口一个穿着深蓝色衣衫,年岁稍长一点的男子毕恭毕敬的朝着孙甜鞠了一躬,自我介绍道:“孙姑娘好,在下姓杨,名安。”
他又指了指身边的一个青衣男子介绍道:“这位是我胞弟,杨里,我们来自临川芙蓉镇,久仰孙姑娘和苏公子大名,今日特来拜访……”
“呵……”杨安话还未说完,孙甜立刻口气不善的打断了他:“别假惺惺的在这客气了,不治,请回。”
哎哟卧槽,沉祁趴在树上,听到孙甜的话惊的差点从树上掉下来。
看这门口那俩公子,衣着华贵,举止斯文,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而且还是两个练家子,都会点功夫,两人腰间别着长刀短刃,不走江湖的人可能不知道,但是沉祁从小就在江湖漂,算个江湖百晓生,他可认得那两把兵器,哥哥腰上的长刀叫司南,弟弟腰间的匕首叫凌光。
这两把兵器可是削铁如泥的利刃,据说以前有个盗贼集团叫金山银山宝山,这三山寨主名唤风不欺,靠着一套双刃流纵横江湖,杀人如麻,令人闻风丧胆,他手里杀人无数的双刃就是司南和凌光,不过这寨主寿数不长,活到个35就突然暴毙了,他死后这三山寨就覆灭了,司南和凌光也消失了,没想到今天竟然会在世外林看到传说中的双刃,也不知道这对杨家父子和风不期有什么关系?
不过暂且先不管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这兄弟俩都是懂武功的,而且看他们举止行动间武功还不弱,可孙甜却是个半点武功都不懂的弱质女流,她一个不懂武功的女子对着两个练家子,说话却如此刻薄绝情,真是胆大包天,也不怕被这俩男人抓起来吊打,要知道,若是真惹恼了这俩男人,他们抬手之间就能要了孙甜的小命。
两兄弟听完孙甜的话果然都嗖的变了脸色,尤其是弟弟,年纪小,忍力差,沉祁就眼看着他那张脸肉眼可见的变成了块黑炭,右手在凌光上摸了又摸,一副想动手的模样。
打起来,打起来,打倒魔女,人人有责。
沉祁蹲在树上坏心眼的给兄弟俩加油鼓劲。
不过他的心声并没有传到俩兄弟的心里去,哥哥杨安到底比弟弟多吃了好几年饭,涵养也好,对于孙甜的冷酷,他竟然还能保持着那一贯的温和笑脸,继续和孙甜打着商量。
“孙姑娘,家父被病痛所扰许久,我们兄弟二人遍寻名医无果,后来得知世外林中苏公子医术高超,乃活阎王在世,特地带家父驱车数日赶来世外林求见苏公子,还请孙姑娘行个方便,让我们见上一见,至于诊金,我们一分钱都不会少你们的。”
说完,杨安大公子朝身边的仆从使了个眼色,两个随从立刻跳上马车,搬下三个红木箱子。
三个箱子一齐打开,那金灿灿,亮澄澄的颜色差点闪瞎沉祁的狗眼,黄金,全特么是黄金啊,三个箱子装满了黄金,不知道有多少钱?
看来这兄弟俩有备而来,来之前还把这见钱眼开的师兄妹了解了个透彻,知道他俩看钱办事,这才带了那么多金子过来拜见。
果然,孙甜一看到金子,眼神就不自觉的亮了一下,杨安知道有戏,连忙掀开一辆马车的布帘,将马车上的老者引了下来,介绍道:“孙姑娘,这位是我家父,烦请孙姑娘和苏公子能为家父诊治。”
呕,行走江湖数年,死人见过无数的沉祁觉得自己接受能力已经很强大,是不会被任何人恶心到的,可是在看到那个面目全非的老者时,他还是忍不住胃里一阵抽搐,干呕了一声。
这刚被扶下马车的老者,已经看不出一点人样了。
这老头身上穿了件黑色的长袍,他身上裸露在外的皮肤也全部都变成了紫黑色,和衣服融为了一体,他的脸,脖子,手上全部长满了坑坑洼洼的脓包,那大小不一的脓包占据了老者整具身体,挤压着他的五官,除了能看到他满头满脸的脓包外,根本看不出来他原本的长相,而且这些脓包好些都破开了皮,正在往外渗着黄白色的浓稠液体,蔓延了整张脸,老者拿着块手帕不停擦着脓水,一块白色帕子已经被染得脏污不堪,沉祁离的远,都能嗅到空气中飘来的阵阵腥臭味,恶心的反胃。
孙甜离这老头距离那么近,味道肯定更重,不过这丫头真是见惯了大世面的,面对着这么一个形如恶鬼的血人,这丫头竟然能面不改色心不跳。
杨安又礼貌的朝孙甜拜了一拜,说道:“辛苦孙姑娘和苏公子为家父治疗,若是治好,这里的五百两黄金全是姑娘的。”
“呵……”面对杨安的祈求,孙甜却一声冷笑,她环抱着双臂,扬起下巴,一脸不屑的看着杨安道:“谁答应给你们治了?”
说完,她又伸手一指那个老者,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道:“告诉你们,治不了了,回去准备后事吧。”
卧槽,这话说的真是简单粗暴,一点情面都不留啊,哪有对病人这么说话的?
老头听到自己治不好了,吓的站都站不住了,站在原地不停打颤,还好有他大儿子扶着他,他才没栽倒地上。
那被脓包挤成了一条缝的眼睛里啪啪开始淌泪,泪水混着血水爬满了整张脸,看着真是骇人至极。
而杨安听到孙甜的话,脸色也冷下来了几分,自己父亲根本不是治不好,而是这丫头根本不想给他治,从他父亲下马车后,孙甜的视线都没在父亲身上做过停留,如何能断定他父亲得了不治之症?杨安很想动手把这个高傲的满嘴胡话的丫头教训一顿,可他又不能动手,因为如果伤了孙甜,苏楠那里就别想说得通,为了父亲,只能忍。
杨安抱起双拳,朝孙甜鞠了一躬,依旧客客气气的,语气却冷淡了许多:“请孙姑娘通融,让我与苏公子一见。”
这下孙甜连敷衍都懒得再敷衍了,冷冷丢下三个字:“想得美。”就想踢上家门,回绝客人。
这时一直安安静静站在杨安身边不言不语的杨里忍不住了,嗖的一声拔出腰间短刃大喝一声:“哥,你跟这疯丫头啰里啰嗦什么,我们打进去。”
说完,就一刀朝着孙甜挥了下去。
哦豁,打起来了,打起来了,真的打起来了,一直躲在树上看热闹的沉祁激动得扑通一声从树上滚到了地上。
他躲在树后,看着门口剑拔弩张的几人,开始陷入了天人交战中,看来一场大战必不可免,那他……要不要帮孙甜?
这是个大问题,这个问题很严重,看杨里这杀气腾腾的模样,看来是真想搞死孙甜,这丫头要是吃上一刀,不死也得半残。
作为世外林里的一员,自己应该是要去拯救孙甜的,可是如果他去救孙甜,那自己会武功的事情岂不是就暴露了?说不定这精明的丫头会从他的武功路数查出他的所属门派,拿他去换钱。
而且他打心眼里讨厌孙甜,根本不想救她,这世外林里最坏最坏的就是这丫头,坏出水了,如果有人想要孙甜小命,那简直是为民除害,沉祁恨不得去扛个大鼓来给他们呐喊助威。
可是如果放任孙甜死了的话,苏楠怎么办?苏楠和孙甜从小相依为命,一起长大,感情好的不得了,如果孙甜死了,苏楠肯定受不了这个打击,说不定当场心脉爆裂而死,他要是也死了,自己怎么办?自己身上的一芷霜花怎么办?没有解药,自己也得死啊。
沉祁皱着眉,幻想了一下自己和苏楠,孙甜三具尸体一起躺在冷冰冰的世外林里的画面,忍不住一个激灵,不不不,他还年轻,他那么帅,他不能死!
打定主意的沉祁反手撩起放在一边的扫把,一个旋身冲了过去,边挥舞着扫把,边夸张的大吼:“小姐,我来救你……”
孙甜看着杀到自己面前的短刃,不慌不忙一侧身,躲开攻击,右手一扬,一点白色从她袖中飞出。
“啊……”一声惨叫响起,刚刚还凶神恶煞的杨里捂着右手痛的瘫倒在了地上,杨里举在半空中不停颤抖的右手迅速变成了紫红色,手腕处还有一只白色的毛毛虫样的虫子在蠕动。
看着那只发黑的右手和那只白色的蠕虫,杨安的脸顿时变得煞白,他瞪着那条虫,颤抖着嘴唇问道:“银丝蛊虫?”
孙甜一扬眉,表扬道:“算你有点见识。”
“解药……”杨安焦急的朝孙甜伸出手,银丝蛊可是剧毒蛊虫,被它咬到了不消一会就会要了弟弟的小命。
孙甜拿出一个白色瓷瓶,却没急着丢给杨安,反而是冷声警告道:“杨公子,今日我看你们是外来客,不懂我这世外林的规矩,你弟弟朝我动手,我本该是要卸了他这条手臂的,不过看在你态度一直都谦逊有礼的份上,我又宽宏大量,就卖你个面子,饶他一条狗命,解药你可以带走,一天吃三顿,每次一颗,十天之后蛊毒自解,你弟弟的命我救了,至于你爹,还是那句话,我毒仙说一不二,说不救就不救,你们不要妄想在我师兄身上打主意,你们若要再擅闯我世外林,我不介意让你们尝尝雪赤练的味道。”
孙甜说完,威胁似的朝他们晃了晃手臂间缠绕的白色银蛇。
看着那条白色银蛇,杨安哪里还有胆子硬闯,连忙扶起弟弟朝着孙甜鞠躬作揖,都说世外林里遍布毒物,之前还当只是说说,今天一见,果真骇人。
苏楠这里有孙甜镇守,肯定是行不通了,只能去别处再想办法了。
害怕孙甜再对自己动手,杨安连忙将弟弟和亲爹扶上马车,鞭子一扬,逃也似的离开了世外林。
看着那两辆豪华马车一骑绝尘,风一样的消失在自己视野里,孙甜不屑的撇撇嘴,胆小鬼,怂死了。
啪嗒一声,伸脚踢上门,孙甜扭回身就看到身后沉祁举着个扫把,僵立在自己身后一动不动的愚蠢模样。
看到沉祁,孙甜心里刚刚平息的怒火又蹭蹭蹭的烧了起来,这个绝世大混球真的只会给世外林丢人现眼。
刚刚有人要揍她的时候这个混球不出来救驾,现在人都被她赶跑了这个混球后知后觉的出来了,他现在举着个扫把要干嘛?打鬼吗?
孙甜瞪着那把举在自己头顶的扫把恨声问道:“干嘛?你还想揍我吗?”
“不,不敢……”沉祁顿时回过神来,连忙放下手里的扫把。
刚刚打架,他以为孙甜会吃亏,急吼吼的冲出来保护孙甜,却没想到这丫头个子娇小,本事却大,轻而易举赶走了那些闹事的人,这剧情反转太过迅速,沉祁一下没反应过来,才会傻乎乎的举着扫把呆在了原地,却没想到孙甜抓着这茬子事都能狠狠凶他一凶,冤枉,他可真冤枉,他明明是想英雄救美来着。
面对唯唯诺诺,说话都哆嗦的沉祁,孙甜气不打一处来,她手指一指大门,噼里啪啦开始凶开了:“你瞎吗?啊,我问你,瞎吗?那么多人过来你都看不见的嘛?你在这世外林里可不是少爷,是下人,招待客人,端茶倒水,通知主人都是你该干的活,你瞅瞅你在干嘛?客人都在门口那么久了你才发现,今天还好我在家,不然这些人闯进我师兄房间你都未必会看到,这群人个个会武功,伤着我师兄怎么办?他那身体挨上一拳头都得要他半条命,我留你在这里干什么的?白吃白住的嘛?你是木头吗?你要是木头我能把你劈了当柴烧么?至少还算是为我世外林做点贡献,我看你这人除了长了副人样半点没有人脑子,你料理家务能不能上点心,主动点行不行?非得我提一句你做一句?”
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沉祁的内心在流血,悲伤和委屈已逆流成河,可是他很委屈,却不能说,要是让孙甜知道他悄咪咪的躲在树上偷听他们说了那么久的话,这银丝蛊和雪赤练的毒牙就该招呼到他胳膊上了,他只能把所有苦默默往肚子里咽。
沉祁委屈的像个300斤的胖子,却依旧委屈着不敢吱声。
看他这副德行就生气,哑巴一样,人话都不会说一句。
孙甜泄愤似的飞起一脚,用力的踢向装着金子的红木箱,砰的一声响。
这杨家兄弟逃走的匆忙,这五百两黄金竟然都忘了带走,孙甜用力踹了一脚后,又对沉祁吼道:“都给我拿出去扔掉,脏钱脏眼,处理完了后马上去准备午膳,鲜菇肉糜,银鱼蒸蛋,清炒三丝,海带清汤,还有今天的事情不许告诉我师兄,要让他知道了,你小心你的狗腿。”
吩咐完后,孙甜气呼呼的扭头就走,留给沉祁一抹浅黄色的背影。
沉祁站在红木箱旁,怀疑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题,幻听了!
那个魔女说什么?扔掉?财迷竟然说把钱都扔掉?这人是傻了还是傻了还是傻了?
这可是五百两啊,寻常百姓人家得辛苦多少年月才能换到这些钱财,这娘们说不要就不要了?
沉祁蹲下身,不舍的抚摸着这些金子,这娘们见惯了钱的不稀罕这些金子,他可稀罕极了,自从他来了世外林,身上身无分文,穷的叮当响,这些金子可谓是雪中送炭。
等他以后解了一芷霜花的毒,是一定要离开世外林这鬼地方的,刚好这些金子可以给他当盘缠,让他行走江湖时不至于被饿死。
嗯,找个地方把金子埋起来,等以后再用。
打定主意的沉祁合上红木箱盖,准备把它们带去后山挖个坑埋起来。
正当沉祁美滋滋的幻想美好未来时,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沉祁的肩膀。
哎哟卧槽,这疯丫头才刚走还带杀回来看处理成果的嘛?
沉祁吓得如同一只受惊了的兔子般高高跳起,也不看清楚来人,急冲冲的就朝着身后那人连连鞠躬,还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否认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拿,我没有拿……”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一只冰凉的手指轻轻扣住了他的下巴,用力一抬,迫使沉祁抬起了头。
两人四目相对,苏楠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闪动着疑惑的光芒,他歪着脑袋,好奇的看着沉祁,显然双耳失聪的他并不明白沉祁为什么突然对他连连鞠躬,正在奇怪。
“公子……”看着面前的苏楠,沉祁此刻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是吧,老天爷,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吗?我不就稍微动了点坏心思,想贪污点金子用用嘛,你就派了这么个人过来抓我包,自己这才刚刚送走一个女魔鬼,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又送了个男妖怪,你别这么折腾我了,小心脏可受不起啊,你干脆要了我的小命算了。
苏楠的视线在沉祁脸上上上下下巡视了一遍,不由得蹙起了眉头,怎么才一个早上没见,这人就憔悴成这样了?
眼底下有青黑色的阴影,这是晚上没睡好所致,睡几个饱觉就能恢复,没什么大问题。
可是他怎么脸色都那么苍白?嘴唇也发白,这莫不是长期营养不良导致身体虚亏过度,这要治起来可麻烦了,这是慢性病,治起来也慢,还得大量补药用下去,看他天天在世外林里再忙也没少吃过一口饭,怎么就虚亏了?
苏楠伸手扣住沉祁脉门,发现脉搏咚咚咚的跳的也是过快,苏楠伸手覆上沉祁额头,摸到一层薄汗(全是被吓出来的)
苏楠连忙扯过一张白纸写道:“你一早上都在干什么了?”
沉祁看了一眼白纸,老实答道:“做早饭,洗衣服,打扫屋子,喂鸡喂兔,花草松土,浇水施肥。”
都是寻常家务活啊,没什么稀奇的。
苏楠又捏了捏沉祁脉门,写字问道:“你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比如胸闷气短,四肢无力?”
“有。”沉祁点头答道:“胸闷气短,心跳加快,头晕眼花,四肢无力,口干舌燥,感觉身体被掏空……”
全都是被你这王八羔子给吓的,你还好意思问劳资哪里不舒服?
这句话沉祁没敢说出口,他怕一说出口就得被苏楠给打死。
今天他先是被孙甜一阵吼,后来又被苏楠一顿吓,现在真的是身心俱疲,只想赶紧远离苏楠这个魔鬼。
沉祁朝着苏楠鞠了一躬,说道:“公子,没别的事情的话我先走了,要去准备午膳了,小姐吩咐要做三菜一汤,若做的慢了回头她又得责备我。”
说完,沉祁举步就想离开。
啪的一声,苏楠焦急的拉住了沉祁的手腕。
“怎么啦?”沉祁疑惑的回头
苏楠瞅了瞅沉祁,又瞅了瞅放在膝上的养身汤药方,寻常养身汤药方要用的药材不多,也不需要珍惜草药,但若是要治虚亏之症,就得加上温补草药,苏楠真舍不得给沉祁吃血葡萄,可是治疗虚亏之症,这血葡萄作用又最好。
沉祁可不懂苏楠在纠结什么?看他拉着自己不给走,又不说话的模样,沉祁简直神烦,他很忙的好吧,一天忙到晚,没时间和他在这打哑谜。
沉祁推了推苏楠,等苏楠抬起头时,沉祁不耐烦的问道:“你又怎么了?要我做什么?”
反正苏大爷找他必定有事,不管大事小事,无事不登三宝殿说的就是苏楠。
“是口渴了想喝糖水,还是床铺太冷要我先去暖好床,或者是大白天想泡澡了要我烧药浴,大冬天还有蚊子骚扰你,要我去逮蚊子,说吧,什么事?”
对,这就是这些天他晚上不睡觉,被苏楠叫去房间办的破事,别的他都忍了,大冬天的叫他去逮蚊子,这苏楠得多不要脸才能提出这种奇葩要求啊!
嗯?对于沉祁的问题苏楠认真的偏着头想了片刻,最后写道:“糖水。”
“得,我去煮。”沉祁答应下来,举步朝厨房走去
苏楠又是一把拉住了沉祁的手,低头在纸上写道:“厨房里有罐雪参蜜,你自己去泡一杯喝。”
看到这句话,一直挂在沉祁脸上的不耐烦的表情消失了,他脸上总算换了副表情,不过也不是激动和感动,疑惑不解居多,微微张着张嘴,眼睛就这么牢牢钉在了雪参蜜上,可能是在怀疑自己眼睛是不是出问题了,认错字?真是看着要多傻有多傻,不过这傻愣愣的模样儿看着还挺可爱。
沉祁接过那张纸,那疑惑的眼神儿连着往苏楠身上瞟,他指了指白纸,又指了指自己,依旧不确定的问:“蜜糖,给我的?”
苏楠点点头,然后朝他挥了挥手,意思是可以去了。
有雪参蜜吃,沉祁顿时开心了起来,他抿了抿嘴,有些孩子气的朝苏楠笑道:“谢谢公子,那我去了。”
说完就捧着白纸小跳着跑远了。
看着那蹦蹦跳跳快速消失了的少年背影,苏楠不自觉的扬起唇角,微微一笑,随后他咬了咬牙,拿出纸笔,还是狠下了心的在纸上写下了血葡萄三个字。
写完药方,收好纸笔,苏楠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了至今躺在门口无人问津的三个红木箱,里面的五百两黄金闪着动人的光芒。
中午饭堂,沉祁把热腾腾的饭菜摆上餐桌,孙甜和苏楠都在饭桌边坐下,他这个可怜的下人缩在墙边,等这两个大爷吃完饭收拾。
不过今天苏楠却没急着举筷吃饭,反而是比着手语问道:“今天有病人来求医了?你怎么没告诉我?”
孙甜默不作声的抬起眸子狠狠扫了沉祁一眼,那两道凌厉的目光如同两把尖刀,瞬间将沉祁砍成了片片,吓的沉祁连忙往墙角缩,暗暗为自己的狗腿担心。
孙甜收回杀人目光,看着苏楠,漫不经心的答道:“一些杂碎而已,我处理干净了,哪需要知会你,让你烦心。”
“甜儿……”苏楠有点无语
自己和师妹从小一起长大,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生活中嫌少会有嫌隙,只有在面对病人时偶尔会有分歧。
孙甜这人性子倔,脾气拧,又嫉恶如仇,对于她看不惯眼的人说不肯救就不肯救,就算那人死在她面前她也不带眨眼的。
而苏楠从小就被师傅灌输救死扶伤之心,既有悬壶济世之能,焉有见死不救之理,他的心也比孙甜软,很多人孙甜看不惯不肯搭救,去祈求苏楠的话,他大多是会出手相救的,知道师兄这表面心狠,实则内软的性子,孙甜后来遇到不喜欢的人干脆就堵门口不给别人进门了,省的那些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着趴在师兄轮椅前,脏了师兄的衣衫也脏了她的眼。
世外林里接待客人的都是孙甜,苏楠因为身体不便是从来不接客的,所以孙甜瞒着他悄悄赶走多少人他都不得而知,不过偶尔还是有几个漏网之鱼的,总有那么几个胆大的不怕孙甜养的毒虫鼠蚁,选择翻墙进院被毒蛇追的上蹿下跳刚好被苏楠撞见的幸运儿。
为了这么几个幸运儿,苏楠也曾质问过孙甜,为啥对他们见死不救,问的轻了,就是见利忘义之辈,活着也是浪费。
问的狠了,就是为了那些外人你却来质问我,你根本不爱我云云。
吵过几次之后苏楠也就放弃了,外人毕竟是外人,可师妹却是他的宝贝,他不可能为了些外人去伤师妹的心。
反正眼不见为净,只要那些求医的不出现在自己眼前,他就当他们不存在,随便师妹爱干嘛干嘛了。
不过今天既然让他知道有客人求访,他肯定是得问清楚的。
“这次又是为什么不肯搭救别人?”
其实这个问题,沉祁也很好奇,就是的,人家富家公子,家财万贯,若是治好了他爹,金银财宝数之不尽,为啥拒绝医治他啊?
“师兄你不知道……”孙甜夹了筷银鱼蒸蛋,边咀嚼边含糊不清的说道:“那个杨老头根本不是个东西。”
说到这个杨老头为何让孙甜如此深恶痛绝,还得提到那个三山寨主风不期,风不期为三山寨主时,寨子里收容了许多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其中就有杨老儿,杨老儿本名杨硕,是个很精明能干的小滑头,跟在风不期身边替他料理寨里的事务,是风不期的得力助手,风不期很信赖他。
风不期有个美貌聪慧的妻子叫玥儿,杨硕很喜欢玥儿,两个人背着风不期偷偷摸摸的勾搭上了,玥儿移情别恋爱上杨硕后两人就偷偷摸摸商量着搞死风不期,夺了他的武功秘籍双刃刀法和他的长刀短刃,离开三山寨,找个别的地方重建两人爱的家园。
为了这自私又变态的爱情,他们两个下毒害死了整个三山寨的人,就连孩子和妇女都不曾放过,一刀割喉,那晚三山寨鲜血淋漓,满地煞红的鲜血染红了那晚的绯月。
后来玥儿随着杨硕来到千里之外的临川芙蓉镇,两人靠着风不期的钱建了双刀门,靠着风不期的双刃刀法慢慢在江湖上打出了名头。
玥儿也替杨硕生下了两个儿子,杨安和杨里。
不过好景不长,太平日子过久了,杨硕的本性就暴露了,杨硕本就是个滥情花心之辈,之前勾搭玥儿完全是为了笼络她一起残害风不期,如今刀谱到手了,长短双刃到手了,玥儿就没利用价值了,杨硕的花心滥情病开始肆无忌惮的爆发出来了。
每天每天,家里都会来不同的女人,刚开始玥儿还会和杨硕大吵大闹,后来时间久了,玥儿也就绝望了,那时候的她才明白过来,根本没有所谓的爱情,从一开始就是利用和欺骗,只有她傻乎乎的听信了谗言,害死了这个世上真正爱着自己的男人。
于是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玥儿也自尽了。
没了原配的牵制,杨硕越发肆无忌惮起来,天天烟花巷里来来去去,他那身癞头脓疮就是搞女人搞多了染上的恶疾,他是活该,是报应。
孙甜点着苏楠额角训道:“你啊你,如果放那死老头进门,他往你轮椅前一跪,抱着你的腿一哭,你又得心软救他,你知道你救他一条狗命你得害多少姑娘在他身下痛哭吗?可惜师傅从小教育我,不可有杀人之心,不然就我这暴脾气,立马放蛇咬死那祸害了,这种祸害,真是死千遍万遍都不过分。”
哦,听完孙甜的叙述,沉祁了然的点了点头,他也知道风不期这号人物,是个短命鬼,离奇中毒死亡了,当时都没查出来谁是杀人凶手,原来是杨家老头啊,原来杨家老头和风不期之间还有如此渊源,不过,很奇怪,这些后续事宜在千机阁的《绪文录》里都没记载,孙甜一个避世而居的臭丫头是从何知晓的?
心里的疑问不问出来不舒服,于是沉祁壮着胆子问孙甜道:“你不跑江湖,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孙甜抬起眸子,狠狠白了沉祁一眼,啐道:“不跑江湖就不能八卦江湖事了?你姑奶奶我避世而居却心怀天下事,号称江湖百晓生,怎么着?”
咳,江湖百晓生明明是他的称号啊!他一直都以听遍天下闻,知晓天下事,江湖百晓生而自居,现在居然被个臭丫头给抢了名号。
不过想想一芷霜花,算了算了,一个称号而已,她要就给她了,不在乎,不在乎。
孙甜狼吞虎咽的吃完饭,闲的无事又去后山钓鱼了。
“对了,公子……”看孙甜一走,沉祁突然八卦的凑了过去,问苏楠:“你师妹天天在世外林里待着,怎么对江湖上的事情那么清楚?她别是偷偷瞒着你到处跑江湖的飞天女贼吧?”
苏楠皱了皱眉,抽出一张白纸写道:“别胡说,她也就随口吹吹牛,什么江湖百晓生,都是她自封的,她认识个好朋友叫柳云,经常跟她说江湖上的事,所以她对江湖上的事知道的比我多。”
“那……”沉祁又继续追问道:“毒仙呢?她用毒那么精湛,这个称号应该不是自封的了吧?”
苏楠毫不犹豫的拆了孙甜的台:“自封的,她说没个称号不够霸气,不能展现她世外林女主人的威严,所以给自己取了个毒仙的称号,之前还想管我叫药仙,被我拒绝了,总觉得仙不仙的跟姑娘一样,不适合我这样的男孩子。”
药仙?看着那个名字,沉祁一个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孙甜不愧是孙甜,又是毒仙,又是药仙,真亏她能想出来。
看沉祁笑的肆无忌惮的模样,脸都笑的通红,眼角挂着点点晶莹,像个单纯无害的孩童一般。
沉祁笑的苏楠一脸的懵,他不懂,他说了什么好笑的事了,让沉祁笑成这样?
还没等沉祁笑完,苏楠伸手拍了拍沉祁的手背。
“干嘛?”沉祁立刻警惕的看着他,浑身进入警戒状态
苏楠拿出那张药方,郑重其事的,像托付自己未来般,满脸庄重和严肃的将那张白纸塞进了沉祁手里。
沉祁看着那张白纸一愣,抖开一看,养身汤?
沉祁疑惑的问道:“你要吃?”
苏楠摇了摇头写道:“给你吃。”
“我吃?”沉祁讶异的挑起眉,下意识的吼道:“我又没生病我吃什么药啊?”
苏楠一本正经的写道:“一般生病的人都爱说自己没病,拒绝吃药,这是很幼稚的行为,希望你能正视自己,早点治病,莫要拖延,若是拖到不治之症,后悔晚矣。”
沉祁:“……”
靠靠靠靠靠,这狗苏楠是在咒他???
苏楠:“你放心,不要怕苦,我给你多加了甘草。”
“呵。”沉祁盯着那张药方真是被他气笑了:“真是谢谢你啊,我还看到你给我多加了味黄连呢。”
苏楠:“……”
苏楠:“良药苦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