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世歌辞》兆焜兆儿

37、半盛

　　“啊——”
　　长廊下的王谊突遭横祸，也惊了正在穿衣的珅儿。
　　“公子！公子没事儿吧？来人呐——”
　　珅儿匆忙穿好衣物，走出房门便看见王谊捂着额头，手下已有鲜血漏出。
　　“你、你在外边干什么！”
　　“公主，公子只是路过……”
　　珅儿恍然明了自己是误伤了他，也不再多问：“快带他回屋。”
　　弗雀立即将他扶起。
　　纾饶带着御医匆忙赶来，看到王谊满头的血迹也吓一跳，立即让御医给他诊治，然后斥问弗雀：“你是怎么伺候驸马的！”
　　“弗雀该死。”
　　他跪下请罪。
　　珅儿从屋里出来，换上了一身绯色对襟披风。她走到王谊对面坐下，那苍白的脸色令她有些心虚，看了眼正在挨训斥的弗雀：“起来吧。”
　　“谢公主开恩。”
　　他起身又回到王谊身侧等候吩咐。
　　纾饶走到珅儿跟前，着急低语：“公主用膳时不是还和驸马好好的吗，怎么才半个时辰就把驸马给打伤啦？”
　　“我没打他！”她的模样看着比王谊还要委屈：“……是失手误伤他的。”
　　“真的？”
　　她突的冷下脸色，纾饶也识趣住嘴，回到王谊身边询问御医：“驸马伤势如何？”
　　“回公公，驸马被硬物砸伤，伤口很深，我给驸马开些内服外洁之药，休养月余便可痊愈啦。”
　　珅儿已经预料到啦，她使了多大力气心底还是有数的。
　　纾饶当即吩咐了亦释亦壬跟着御医去煎药，又叮嘱亦婤亦峂：“从今日起要格外小心照料驸马，再有意外当心你们的腿！”
　　“是，奴婢遵命。”
　　两人立即起身服侍王谊去沐浴更衣，纾饶又嘱咐了珅儿几句，也退下啦。
　　…………
　　夜下的卧房宁静而温旖，珅儿在屋中望着月色出神，直到王谊沐浴归来。
　　他已睡下，侍女们也都轻声退下啦。
　　珅儿轻轻走至床边坐下，觉得还是要解释一下：“我的耳朵一直都比常人敏捷，刚刚还以为是贼人躲在外头，才会下这么重的手。”
　　她看王谊一直望着自己，那神色也不知是不是动怒啦。
　　“一把梳子就能伤我至此，今后还真不能小瞧公主的力气。”
　　轻松的戏言让珅儿有些意外，心里的那片阴郁却渐渐散开啦。
　　“你不怪我？”
　　王谊初次见到她这般小心的模样，更柔和了语气，好似生怕会吓到她。
　　“我怎会怪公主。”
　　话毕，他情不自禁握住了珅儿的手。
　　突来的炽热让珅儿十分不习惯，却没有贸然挣开。
　　“可我伤了你。”
　　王谊笑：“我不怪你。”
　　“流血的伤害也能被原谅吗？”
　　她这番执拗令王谊意外，后又想起了多年前的旧事。
　　“当年我害得公主几乎丢掉性命，公主不也原谅我了吗。”
　　“当年你也不是伤我之人，可今天，却是我亲手伤了你。”
　　她自顾自的说着……
　　王谊耐心的安抚着她：“我知道这是公主的无心之举，我当然不信公主会真心想要伤我。”
　　珅儿低着眼眸再不说话，像是犯了错的孩童，却是在想他最后的这一句……
　　王谊看着看着，只觉突然心动，珅儿在他记忆中本就该是这样乖巧的，不禁捏了捏那还稚嫩的小手。
　　“好在我看到了公主此刻的模样，不然真以为公主无情到了绝情的地步。”
　　她的沉寂因这话有了动容，却被王谊的目光逼得闪躲，微微想要挣开手上的钳制，王谊也就依顺她松开了手。
　　“御医说你要多休息。”
　　她一个翻转躺在了床榻里侧。
　　王谊正欲扭头说话，却突然被一双小手遮住了眼睛。
　　“睡觉。”
　　这声轻语宛若命令一般让王谊甘愿接受，闭着眼睛不再开口，珅儿如今这样，他又何须太过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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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早，两人用过早膳便有御医来给王谊换药。
　　珅儿在一旁歇息，渐慢注意到了石桌上的折扇。
　　她轻轻打开，恰有风来，一股清浅的香气随之窜入鼻中。
　　“你喜欢苏合。”
　　这无意的一句让王谊颇为疑惑：“公主怎知？”
　　“当然是闻到的。”她依旧欣赏着墨中景致：“好像还有一些细辛……”
　　她的喃语令王谊的深眸再未移开，这个看似对他并不在意的女子，却识出了他最细微处。
　　正在二人各有所思之时，宫里突然来人啦。
　　“小的叩见长公主，驸马。”
　　珅儿阖上手里的折扇：“起来。”
　　那小太监起身：“禀长公主，今日皇后娘娘在‘宫后苑’中设宴赏景，特命小的来请长公主一同前去。”
　　此事珅儿不觉有他，倒是王谊眼眸一深。
　　“去回禀皇后娘娘，我稍后便到。”
　　“是，小的告退。”
　　小太监一离开，她也起身去换衣裳啦。
　　“我陪公主一同去吧。”
　　珅儿止步：“你……想随我进宫？”
　　这话她说的格外小心，也是不想再让王谊疑心她有排斥之意。
　　王谊自然也听出了她的谨慎，心底渐起欣慰，继而道：“大礼之后你两次进宫都独身一人，若是第三回我还不出现，就太不合礼数啦，只怕也会惹来母妃的担忧。”
　　他说的倒是有理，珅儿就要答应啦……
　　“可你的头……”
　　王谊一怔：“公主觉得我这副样子进宫让你为难？”
　　“不是。”她诚心解释：“我是怕被母妃看到，她一定以为是我欺负你，到时又得挨训斥。”
　　王谊失笑：“那正好，我此去正好与她解释一番。”
　　珅儿又认真思虑了一下……
　　“你去更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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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后苑”中的花总是开的那么好，珅儿一袭深蓝色彩裙，在这万紫千红之间又添一道别致的景色。
　　“这驸马当真是一刻都离不开七妹。”嘉兴看着远处的王谊打趣道。
　　珅儿眼底渐起羞意，转身微嗔：“皇姐这是说我呢，上次我回宫母后还埋怨皇姐呢，说你只记着姐夫都快把母后忘啦。”
　　“丫头！”
　　嘉兴笑着将手里的红色小花丢向她：“昨日母后还特意叮嘱我别上了你的当，没想你还真记着这事儿呢。”
　　“母后太过分啦，明明是她自己这么想，反倒怪我搬弄是非。”
　　“你们俩说什么呢？”
　　衿若不知是从哪儿突然跳了出来。
　　嘉兴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就说你这个小姑娘呢，怎么哪儿都能突然出现。”
　　衿若笑着搂住她们两个：“那我就听听你们是怎么夸赞我的吧，呵呵呵……”
　　有这些娇声笑言与花色作伴，“宫后苑”中的热闹暂时不会停歇啦。
　　笑闹了半日，珅儿起身寻望起了王谊，却发觉他还在朱瞻基身边。
　　两人似在谈论要事，伺候的宫人都在亭外守候着。
　　珅儿的脸色突的冷下……
　　“公主小心脚下，这池塘边的路崎岖不平，咱们还是到别处逛逛吧。”
　　纾饶不管她还盯着远处的模样，将她扶离了那里。
　　珅儿悠悠收起目光：“难怪他要随我入宫。”
　　“公主千万别多想，一眼如何断定是何事，切勿冤枉了驸马呀。”
　　珅儿难得听进了他的相劝，但愿真是她想多啦……
　　…………
　　“听闻昨日有一位监生当众向你宣衅，此刻都成了国子监的佳话啦。”
　　王谊神色微动，看来他的举动都还被监视着。
　　“不敢隐瞒陛下，那只是长公主在跟臣玩闹。”
　　朱瞻基笑。
　　“朕猜到啦，珅儿自幼古灵精怪，能想出此事也不是什么稀奇之举。只是……”他侧身看向王谊：“我听闻此事还以为你二人之间已是十分和睦，岂料你今日就带伤入宫，又让朕糊涂啦。”
　　王谊摸了摸乌纱下的纱布，只好说：“这伤……是意外，是臣昨日与长公主玩闹时不小心磕伤的。”
　　朱瞻基望着湖面偶尔浮现的红影：“珅儿看似乖巧，却非毫无倔执之性，日后玩闹还是收敛一些为好。”
　　这话让王谊尴尬至极，却又无法反驳他以为的强迫之想，只得认下这曲解。
　　“臣有分寸。”
　　“皇兄。”
　　远处的一声轻呼引得两人侧目。
　　“珅儿怎么啦？”
　　“皇嫂特意准备的点心都要凉了，你们还不过来。”
　　朱瞻基宠溺一笑，回身跟王谊说：“咱们走吧。”
　　珅儿等着他二人来至身边，径自跟随在朱瞻基身旁。
　　“朕前几日太忙啦，珅儿回宫多回竟一次也没见到。”
　　珅儿转了转眼睛：“谁如此多嘴，这等小事也要禀告皇兄，惹皇兄生气。”
　　“你回宫来朕怎么会生气，是皇后那日说起你时偶然提起的。”
　　珅儿止步，笑对他隐含的指责之意：“皇兄整日霸占着驸马，我只能回宫来陪母后啦。”
　　她说的淡雅优柔，不禁令朱瞻基与王谊相望。
　　“呦，看来不是皇兄责怪珅儿，是珅儿气恼皇兄呢。”
　　珅儿亲昵挽住他的手臂：“我怎么敢怪皇兄，这是母后说的。”
　　“哈哈哈哈……”
　　朱瞻基笑的开怀：“几日不见，珅儿更是厉害啦，皇兄可要担忧驸马招架不住你这性子啦。”
　　珅儿闻言突的愁苦了脸色：“我还以为你们在这儿商谈什么天下重事呢，原来是驸马在告我的状。”
　　跟在后边的王谊微微皱眉，珅儿今日的态度让他有些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