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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思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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珅儿鼓足信心与勇气,搁下所有的忧虑与不安依偎进他怀中。
这个投怀带给王谊莫大的感动……她终于接纳了自己。
初次纯粹的依偎原来这般美好,一种奇妙的感觉在珅儿心尖泛涌。这怀抱仍带着一丝陌生,她却想要习惯,占有,享受。
王谊的下巴无意的磨蹭着她的额头,只是胡须有些恼人,弄得珅儿痒痒的。
她一手揪住他的胡子,仰头问:“你以后是不是要留着这些胡子?”
王谊的甜蜜被她稚气的发问打破……
“是又如何?”
珅儿噘嘴,“它欺负我。”
稚气的话语令王谊心情愉悦,便诱哄着说:“那就拔了吧。”
珅儿没想到他会如此回答,轻捋着他的胡须,乖顺的贴在他颈间。
“我掉根头发都觉得疼呢,你不怕吗?”
王谊搂紧她:“谁让它成为我亲近你的阻碍呢,必须得拔掉。”
这露骨之语令珅儿羞涩,将笑脸儿埋进他颈间:“还是不要啦,虽然很像老学究,但也好看。”
这夸赞令王谊心悦:“既然你喜欢,那今后我可得好好修饰它。”
珅儿的悦色悄悄隐去,小手带着拘谨轻放在他衣襟上。
“我如今这样,你会不会失望?”
王谊欢色亦退尽:“那日的确被震破了心弦,可知晓了原因,才明白都是我咎由自取。”
珅儿脸色阴郁,她本是想看见他内疚的模样,如今真看到啦,却一点也不觉得满足。
“接到你第一封信,我才惊觉你的苦楚有多少,不然也不会千里迢迢也要我尝尝那苦涩的滋味。”
珅儿渐慢记起往日之事。
“那时我整日病痛缠身,越想你越觉得可恨……那信寄出之后,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懂。”
王谊抓着她的肩让她看着自己,眉目间尽是温情。
“你能发觉我笔墨里的喜好,我怎能不知道那信中的私语呢。”
那双手太过温热,双眸更是暖进了珅儿的心房,她泛起笑意,却见王谊又浮起殇色。
“可我终究没看穿这第二封信,只当那是你一时兴起,怎么会知道你的恐惧……”
珅儿双眸微转。
“我本来就是为了那副画嘛,我没想到,你会将我幼时画出来。”
王谊蹙眉:“自那年初遇,到我将满身是血的你送入宫中,与你相见的每一回都历历在目。我离京之后,那些记忆不仅没有走远,而是更清晰啦。
那日我见你坐在石阶上看书,与初见时一模一样,你看,天意都让我们从初遇之地重新来过。”
珅儿回忆着这段奇缘,她那时何曾想到,这个突然出现打搅自己的男子,会成了她的驸马。
“不是天意,是你回来的恰是时候。”
王谊眼里的笑意逐渐蔓延,看的珅儿都有点儿不好意思啦。
“那铃中的催还之意如此明显,难道,又是我想错啦?”
珅儿双眸染着羞赧摇了摇他的手。
“就是你错啦,外边好山好水,你恐怕是不想回来吧。”
王谊握着她的力度不自知的加重了些:“我整日为你忧思不断,哪有游山玩水的兴致。”
珅儿慢慢发觉,他已不像从前那般称自己为公主。记得那日就是在此,她明言告诉王谊要称自己长公主,而今日,就让这绝情的命令随风而散吧。
她低头避开那过于灼热的目光,嘴里却还倔强着:“那你为何不早归来。”
王谊忽地蹙眉:“……得不到这封信,我不敢。”
珅儿霎时心痛,这一年,他何尝不是饱受折磨……
眼泪再度肆意涌起,她忍着哭意。
“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王谊心颤。
“我跟你认错,不该说那些话诋毁你,更不该胡乱怀疑你这么多年,是我错了……”
她的忏悔渐慢撕裂着王谊。
“我曾经甚至不敢让你回来,我怕你不谅解我……”
王谊心疼,忽地将她抱紧。
“谅解……早就谅解啦。今后你我都不再提此事,都过去啦。”
珅儿无助抓着他的衣袖:“我再也不胡乱怀疑你啦,也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纯真的承诺与宣誓让王谊心动又心暖:“这话我记住啦,余生只用来体会你对我的好。”
微微颤抖的手抚摸着珅儿的乌发,一遍遍呼吸着她的馨甜,消解心底的不安……
昭爰怀着千思万绪,春风暖阳也驱散不开周身的伤情,她终于看见王谊动情的模样。
………………
王谊一直留在寺中陪伴珅儿,此刻春寒依旧,他早早就带珅儿回了禅房。
“我带你回府好吗?”
说这话他已是非常谨慎,却仍是看见了珅儿忧虑的模样。
“嗯……姑姑还住在寺里,她是为我留下的,我不能……留下她一人在这儿。”
这份疏远令王谊心酸,当初萌生的一丝好感早因这一年的分离荡然无存,如今她虽对自己放下了怨恨和成见,却还是陌生的很。二人和好的转变全都来源于信笺之上,她还未将自己与心中爱恋的感觉重合……
纵有落寞与不甘,他也不忍心逼迫珅儿做出决定,只柔声宽容她:“也好,这寺里清静,过些日子我再接你回府。”
珅儿感念他的贴心,紧张的心绪渐慢放松下来。
王谊又陪她待了一会儿就要离开,珅儿听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突然启口:“明日你会来吗?”
王谊忽地止步,回头却不见她回眸,眸角浮出笑意。
“当然来,我若不来,再惹怒了公主可怎么好。”
珅儿羞,转身就要反驳他,却不知他何时来到了身后,双手扶着椅子两边宛若将自己包在他怀中,桃花眼露尽“坏意”。
珅儿羞极,心头突地灵光一闪,一巴掌轻拍在王谊的嘴巴上。
“记得带些驱虫草来,都有蚊子啦。”
王谊的怔愣化作笑意,覆在她耳边:“遵命。”
然后潇洒离开。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珅儿才展露窃喜之色……
离开禅房后,王谊的笑意久久未散,直到望见另一间禅房的光亮。
昭爰也听见了禅房外的动静,却只能对着烛火游神……
…………
珅儿本已打算睡下,不料有人推门而置。
“姑姑有何事?”
昭爰悠悠走到圆桌旁,与她对面而坐。
“珅儿长大啦,姑姑都看不透你的心思啦。”
这话并非善类,珅儿心知原委。
“我确是有意瞒了姑姑,姑姑若是心里有怨,就请自行消解吧。”
昭爰微扬嘴角:“你当我是来兴师问罪的?”
她沉默着,但昭爰知道她一定是如此想的。
“你与驸马之间我无权多言,只是此事让我发觉了你对我的防备之心有多深。其实,你大可不必费心与我周旋,再过几日,我就离开京城啦。”
珅儿有些意外:“姑姑要去哪里?”
昭爰眼中有着迷茫与淡然:“我也不知是哪儿,但也无需我担忧,跟着走便是啦。”
珅儿一顿:“您……是要和傅声一块儿离开?”
昭爰点头,神色也变得温软。
“我在外游走多年,遇上他,才遇到了知己。”
珅儿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刚刚她还那样仇视昭爰,如今好似说什么都有虚伪之嫌……
昭爰看出她的为难,只说:“你我同为女子,你心中所想我怎么能不清楚?只是再过些时日,这些都将不复存在,你我……也可能此生都不会再有相聚之时。”
珅儿默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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隺临正在一间茶馆书写着今日的所闻所见,顺便纾解半日的疲惫。
“公主近日只让姐姐读经啦,为何姐姐还要出来收集这些民间杂事?”
摇扇的侍女有些不懂。
“公主的喜好随时有变,我当然得做好万全的准备。”
“嘻嘻,难怪公主喜欢姐姐,这满府也只有姐姐最懂公主之心啦。”
隺临提笔,眼中唯有一片执着。
“自进府那日我就不想旁事啦,侍奉公主欢心就是此生唯一要事。”
……
歇息了片刻,隺临起身回府,刚走过一条街,眼前忽然一片黑暗,继而有人从身后捂住了她的嘴巴。
任凭她如何挣扎都是无用,直到大约一盏茶后,她被狠狠地丢在地上,蒙在眼前的布也随之抽离。
她的嘴巴重得自由,来不及观望眼前的形式便大喊:“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绑我……”
嘶喊之后她却错愕怔住。
“是你?”
她看了眼一旁的两个宦奴,刚才应该就是他们将自己绑来的。
“你居然敢挟持我,你好大的胆子!”
侍瀓一片漠然。
“你胆子也不小,到此时还这般狂妄。”
隺临傲然站起身:“我有狂妄的资格为何不敢!连纾饶都容我到今日,你一个宦奴能拿我怎样?”
侍瀓忽地抬眸,眼中似有笑意。
“也只到今日啦。”
这话像是宣告一般,隺临忽见一个宦奴抽出匕首,那尖刃离自己越来越近,她恐惧退后:“你……你为何要杀我?我与你无怨无仇!也从没阻挡过你的恩宠!”
侍瀓悠然抚着拂尘:“公主宠信之人,理应狂妄娇宠,可你不该的,是胆敢对驸马不敬。”
这一语足以令隺临大悟,冷笑中隐隐透着嘲讽。
“驸马又如何?我们同为公主玩物,我却是公主最中意的声技,在公主眼里能值千金,若驸马也由金银买卖,只怕他值不得半锭银子!”
侍瀓双目阴寒,这丫头的心性足以翻天啦。
“好个屡教不改的丫头……”
“我是恃宠而骄,你是愚笨不可及!一个流放而归的驸马还能兴风作浪吗?你这份谄媚求荣的心还不如交给我。”
侍瀓怒急阴漠。
“驸马即是玩物,也是长公主一人所有,你一个卑贱声技也敢如此想,便是触到了长公主的死忌。”
隺临拧眉,却不甘认同。
“旁人我不削于了解,我还要为公主读书。你再敢耽误我回府,今日死的一定是你!”
她转身欲走。
“啊……放开我!”
那两人再次将她按倒,侍瀓慢步至她身前。
“公主曾盛赞你是空谷纯灵,我看你是厉世之音。”
他微笑不减:“来,把她的喉咙挖出来,我倒要看看到底与旁人有何不同。”
轻描淡写的噬肉之辞令隺临疯狂的挣扎叫喊,可那声嘶力竭很快就再不能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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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隺临双亲病危,昨日已告假回乡啦。”
珅儿阖上经卷,思索了片刻。
“她父母年事已高,今后就让她留在家中侍亲吧。”
纾饶懂了她的意思,微笑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