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性穿越》风中的回音

7、第六章

　　大腐的朝制里有“纳谏”一项，开国太祖皇帝专设“谏官”六人，负责对六部的事物的监督，按照六部官员私底下的说法，那叫“挑刺”。六部的事一旦做得入不了他们的眼，就算皇上点了头，大殿之上也会被谏官提出来，没有三个以上的谏官同意，是做不得数的。所以，早朝往往是六名谏官和六部大臣们吵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有时候甚至吵到晨食结束所有人苦着脸饿肚子。

　　但是，今天的大殿很静，静得像是没有人来早朝。当然了，这只是个比喻，现在朝堂上不仅站满了人，而且，来的格外齐全。包括病愈的镇南将军白鸢言，和，从不自觉早朝的庆王爷唐凭。没错！问题就是出在庆王小王爷的身上。看看皇上貌似牙疼的脸，再看看其他王爷们或担心、或好笑的表情，人人都充满着危机感，这庆王爷“勤政”，指不定多说一句话被他盯上自己的部门，那就是不是一个惨字可以形容了，这位爷简直就是“混世魔王”啊！

　　林风站在兵部的官员中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好困！为了穿越他早就研究过古代的时间换算，从窗户看向外面微亮的灰暗天空，最多也不过五更天，也就是六七点钟，就当他是早自习吧。可是，一个多小时之前他已经起床了啊！跟着番茄来上早朝……

　　“小风儿！去上朝了！”柔软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林风感觉到番茄的嘴唇正贴着他的耳朵，一股电击似的奇异感觉布满全身，他睁开眼看到不远处尴尬站着的青翼。

　　“大将军，殿下说您今个儿要去早朝。虽然平日您都是跟元帅一起，但是今天……”青翼这会儿扭捏得像个姑娘，两只手放在一起搓来搓去，不敢看林风的眼睛。昨晚的一幕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什么？上朝？”林风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不解地看着唐凭。

　　“昨天你不是说病好了，该是上朝的时候了？”唐凭站直了身子，整了整自己的朝服，又俯身低语道： “还是说你想让大家都知道你不是小白？”

　　“啊！是啊！我要上朝！”对于番茄，林风早就见识了他的无赖，难保他不会说出自己的身份，还是乖乖跟着他，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大将军，您的朝服。”

　　“我自己来吧。”

　　接过青翼递给他的朝服，林风终于注意到青翼复杂的眼神。昨天的事这小子好像撞见，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林风的脑子闪过平时看的武侠小说里各种封口的伎俩，杀了他？还是将他变成哑巴？看起来都很血腥，要不然就收买他？可是怎么收买？难道告诉他“青翼，我不是你的主人但又是你的主人，所以你还是要把我当主人。”等等！这种话他想想都觉得逻辑混乱，还怎么说服别人啊！

　　当侍女帮他系好腰带时，林风终于从自己的臆想中回过神来。别扭地爬上唐凭的马车，很不爽地和番茄并排坐在一起。

　　“为什么我要坐你的车跟你一起上朝？”

　　“小风儿，你的脖子上的青紫好吓人！”

　　“也不想想是谁弄的！”

　　“居然有人可以伤得了镇南将军‘白鸢言’！厉害，厉害！”

　　“你这个人真是很没品！不对！我要问的是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上朝？”

　　头上的发冠好沉啊！林风拽了拽带子，终于成功地把发冠扯了下来。身边的唐凭拿过他手中的发冠，无视他的挣扎，又将那个东西扣在了他脑袋上。

　　“这正是我要说的事情。小风儿，昨天我想了一宿，姑且当你说的是实话。但是我认为除了我，是没有人会信你的。最大的可能是，你会被当作刺杀小白的刺客凌迟。别说话，听我说完。”看到林风张开口想说什么，唐凭手中的折扇轻轻敲了他的脑袋，接着道：“倘若如你所言，这个身体是小白的，你与小白的性命息息相关，那我就不能冒险把你交出去。相应的，你要代替小白做好一切他该做的事情，我，会想办法帮你。但是……如果一旦让我知道你骗我，小白出了任何事，我都会让你偿还千倍、万倍！”

　　林风在唐凭的眼神里读出了“认真”两个字，那个猫一样慵懒的家伙此刻就像是鹰，冰冷锐利。林风不安地向角落缩了缩，猜想如果他现在说“白鸢言”也可能是回不来的，番茄会不会杀了他。却在下一秒发现番茄从身后拿出了一个好看的锦盒，脸上又恢复了满不在乎的微笑。

　　“你，你，你想干嘛？”看着番茄递过来一块晶莹剔透，粉盈盈的柔软物体，林风吓得要死，这个番茄太难以捉摸了，这又是什么啊！

　　“春芳斋的脂玉膏，你不想饿着肚子上朝的话就和我一起吃一点儿。”

　　唐凭将手中的糕点塞到林风嘴里，看他的脸从怀疑到呆滞，最后叫了起来，“真好吃！我还要。”将锦盒递给他，看他津津有味地挑选着点心，唐凭不自觉地笑了。糟糕啊！对着小白这张突然变得表情丰富的脸，他开始心软了。

　　“我朝有谏官六名，一会儿到了大殿，我会告诉你站在哪里。你不必说话，听那些谏官们说就可以了。退朝的时候，你走在白元帅后面。白元帅你不会认错吧？”林风嘴巴塞得鼓鼓的，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唐凭挑开帘子看了一下，道：“这就到了宫门，我陪你走过去，你仔细记得路，下了朝原路返回在这里等我，千万别去兵部。”

　　于是现在，林风就迷迷糊糊地站在这里和所有人一样沉默着，等着早朝，或者早自习结束。眼睛瞟了一下斜前方的唐凭，浅紫朝服，精神抖擞，连漫不经心的站在那里都像是故意招蜂引蝶。翻了翻白眼，林风低下头恨恨地想，番茄就是番茄，他就是脸上开出朵花来，也一样惹人讨厌！

　　现在唐远菁的情绪是复杂的，平时烦得要死的大殿今天很安静，只要等各部呈报完毕便可以顺利退朝了。但是他那祸国殃民的六皇弟难得地出现在朝堂，不会是有什么坏事等着他吧？求救般地看向在他看来唯一可以降得住唐凭的爱将鸢言，却发现他在打瞌睡。

　　“陛下，同人国近日来国内似有异动，连连扰我边境，掠我城池，杀我国民。此事是战是和，请您定夺。”

　　“哼！这同人至今未交今年朝贡，如今又公然进犯，当我大腐无良将吗？正好镇南将军已病愈，是该给他们些教训。鸢言，你觉得呢？”兵部尚书逆甘辟走出几步的启奏让林风前面没了遮挡，皇上终于有机会和自己的爱将说上话了。

　　“呃？臣也这么想。”

　　拱手行礼，林风琢磨着应该是这么做，这么说的，没露出什么马脚吧？余光看了看番茄，却看到他一脸自求多福的表情。话说回来，刚才美人皇帝到底问了什么来着，好像是给谁教训？跟皇帝过不去的人肯定没什么好果子，那么自己顺着皇帝的话说下去应该没什么错啊！

　　“那么就这样吧？诸位爱卿可还有事？”满意地点点头，唐远菁笑着看了看众臣询问道。

　　“启奏陛下，臣弟有一事。”嘴角勾了一勾，唐凭满意地看着皇兄的脸僵在那里，“臣弟恳请陛下准我随白将军一同出征，自上次督军以来臣弟深知我朝是从马上得来的天下，身为父皇的儿子，我理应在战场上建功立业。”

　　“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善水城！”他才不相信这位能转了性子去“建功立业”的！虽然搞不懂他的花花肠子，皇上还是干脆地拒绝了庆王的请求，决定宣布退朝。

　　“臣遵旨。既然陛下还需要臣弟在善水城为您搜罗奇珍异宝，臣弟定当尽力而为。”

　　原来谎话也是可以说得坦坦荡荡、光明磊落的，唐远菁目瞪口呆地看着对他微笑的唐凭，自己什么时候让他留在善水城搜罗奇珍异宝的？可是现在他真是百口莫辩啊，如果不答应让他随军，就真的算是默认了。

　　“鸢言！就是让臻闲跟你一同出征。臻闲，此次出征你为督军，一切计策由鸢言定夺！好了，退朝吧！”无力地挥了挥手，唐远菁期望着明日的早朝，庆王还是歇了吧！

　　出征？不是吧？自己什么也做不来啊！原来早朝不是早自习啊！就算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麻烦也会找上你。林风呆呆地看人群散去，直到唐凭修长的手指在他眼前晃了又晃，对着他的额头戳了下去。

　　“干什么？”摸着自己被戳疼的额头，林风不满地嚷道。

　　“小风儿走吧！看看我们该怎么办啊？”

　　星眸里没有任何责怪他的意味，外人看来他们是并排走在一起，只有林风知道，肥大的袖子遮掩下，有个暖暖的手掌攥着自己，番茄这个人，还是有点儿人性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