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农遇珍》芳泽素修

36、尴尬

　　“林栀然，他回来了吗？”在订好的位置坐下来后，京甲忍不住问。
　　“没有。”向敬与坦然回答。
　　“他怎么没来？”京甲稍显急迫地追问。
　　“如果顺利的话，两个月后他会回来见你。”
　　“他很忙吗？”京甲有些失落，毕竟当初是他先提出的约定，她曾以为不管怎么样，林栀然必然会赴约，可是转瞬她假装若无其事喃喃道，“他应该会很忙的。”
　　虽然看出京甲眼底隐泛的失落，不过接下来向敬与却转移了话题，问道：“你现在有房子吗？”
　　“租房子住，怎么了？”
　　“房子大不大，能不能收留我几天，我最多打扰一个星期。”
　　京甲奇怪：“你爸妈的房子呢？”其实她还记得高中时期向敬与心中有关父母的症结，怕他还没放下所以不愿回家看望父母，便有些心疼。
　　向敬与却解释道：“我们出国后，爸爸就退休了，然后跟妈妈一起去了美国，一直到现在都在那里生活。那套房子很早之前爸爸就借给别人住了。”
　　“原来是这样...”
　　“如果不方便就算了，我去住酒店。”
　　“方便，思齐的屋子现在空着，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打扫一下给你住。”
　　“谢谢。”向敬与顿了顿，缓缓抬起头来：“我还想告诉你，君儿和我快结婚了。”
　　京甲深感意外，不过也很快接受了这个消息：“什么时候？”
　　“年底，到时你会来吗？”向敬与充满期待地笑问。
　　京甲稍微考虑片刻，然后点了点头：“肯定去。”坚定之外并不是全无一点百味杂陈，毕竟她曾想象过无数次，未来站在向敬与身边的新娘是她自己。她还曾有过担忧，如果再见面她该怎么面对两个人，如果向敬与依旧，那她岂不是有负于他？
　　接下来点完餐，他们都相互陷入了沉默。时光在他们之间留下了一道很长很长的缝隙，有很多话不知从何处讲。
　　“这几年你好像很忙，都不怎么联系我们。”向敬与忍不住埋怨道。
　　确实很忙，除了学业之外，她脑袋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赚钱。
　　“有点忙，我写了两本书。”在说这话的时候，她并不认为向敬与看过那两本书，也不准备让他看。“写作好像不太适合我，接下来准备去找份朝九晚五的工作。”以前朝九晚五于她象征着枯燥，可经历了两年的写作生活，她又开始向往朝九晚五的工作，毕竟她本身就是一个规律，向往安稳的人。对没有自我的人，写作是件可怕的事，它会折磨作者本人。
　　向敬与抿抿嘴表示赞赏，然后清淡地表示：“书，我们都看过了。”
　　“什么？”京甲顿时脸羞红大半。“你们有时间看校园青春文？”并且，你们喜欢看吗？
　　“因为是你写的，所以我们就看了。虽然你对我们不闻不问，不过我们或多或少一直都在关注你。不过...好像并不是简单的校园青春文啊？”在最后，向敬与却忍不住戏谑道。“还有你如果不想被我们看到，至少应该为自己起个笔名吧？”
　　“一开始想不到合适的笔名...”所以便用了爸爸给取的本名，这是其一，其二是一开始投稿时她并没抱多大期望，最后她呢喃着解释，“那都是我在两年前完成的。”
　　“不用解释，我明白，如果我还在意，今天就不会来了。”
　　京甲愣怔片刻，闭上了眼睛，如果此刻有地缝，她一定会立马钻进去。三年前，她将在高中时期的青春记录修改投稿，在某刊连载，然后又历时一年，她出版了自己的第一本青春甜美小说。两篇文风大相径庭，第一本她叙写了自己的真实青春，第二本则甜得腻死人，赚钱加思念心切的想象文，换种说法是，她以文字为媒介自己谈了一场恋爱，至于那个潜藏的对象，并不是眼前这个代表着初恋的美好男生。
　　后来她自己都不忍目睹，所以在两年后的现在，稍微有些成绩的她却想退出“文坛”，其原因一是她觉得写作暴露了她太多的生活和性格，这令她感到恐惧，其原因二是她感到自己能力和积淀不足，她完成不了自己想要的高远的写作目标。
　　“看来你是真的放下我了。”向敬与苦笑道，“你这个人啊，对自己在乎的事一定会紧问不舍，我跟君儿的事，你却什么也不问。”
　　京甲依旧羞涩：“不是不想问，而是我不该问，既然你已经决定要跟她结婚，肯定很多事都想好了，况且君儿，她真的很好，你们应该会很幸福。”
　　其实她喜欢林栀然这件事，一直都难以启齿，难以启齿到她自己都不想相信，四年的不联系其中也有这层缘由。
　　虽然京甲的话很对，可向敬与还是黯然深叹一口气。
　　接下来向敬与款款道：“我和她始于一年前，在那之前我还留存一丝期冀，可看了你的小说后...我陷入了久违的慌乱之中，君儿正好在那时去了美国。在母亲的帮助下，我们的感情逐渐稳定，清醒之后，我才意识到这是个无比明智的抉择，既放生了未来的你我，也放生了我的家人。之所以想解释，只是想让你明白，你在我内心依然很重要，你对我来说是朋友，还是家人。”
　　听到这一席话，京甲很感动，可定了定神后她解释道：“小说是应编辑要求而写，你们不要当真。”她担心自己的文字给林栀然带去压力，所以这会不会是他今天失约的原因？
　　“你放心，其实栀然也在等你。”
　　片刻的愕然之后，是满怀的心花怒放。内心的所有花儿都开了。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安静地完成了这次午餐。京甲什么都没再问，今天他没来，想必有原因，那就等到见面的那一日，让他亲自解释。
　　下午去机场取回行李，看着往日熟悉的城市发生的各种变化，向敬与不禁叹惋：“虽然很多东西都变了，但我还是觉得很熟悉。”
　　京甲也附和：“虽然我没有离开过这座城市，可我的感觉跟你一样。”
　　回家的路上，向敬与心情很好，所以一直都在说话，谈完城市的变化正好经过离他家不远的公园，然后一直望着，直到再也看不见：“这里一点都没变，你知道吗？以前，每当生气从家里跑出来，我都去那个公园。我要坐好久，才能将气消掉。错觉毁掉了我的很多快乐，现在想起以前的愤怒都会令我产生一种难以消弭悲哀感。京甲，下次你写书，把我写进你的书里，好不好？”
　　正在开车的京甲愣怔一下，然后迅速回过神来说：“第一本书里，不是有你吗？”她的青春，向敬与霸占了大部分，几乎曾是全部。
　　“那不全面，生活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简单。我那时偏激并不仅仅因为林栀然存在，也并不是因为单单讨厌继父。你写得不全面，我青春期的叛逆其实从童年时就已经开始了，而我和君儿最终在一起，似乎也像是注定的，家庭幸福的她正好可以填补我从童年就缺少的安全感。”
　　“回家再说，快到了。”其实他的话，京甲也深有感触。是啊，很多事情，其实冥冥之中，都有注定。一开始他遇到他，然后在遇到他，最后却选择他，都是如此。
　　京甲租得房子在市郊，空气很好，旁边还有一片碧绿的湖泊，每天早晨打开窗户不仅可以看到湖水，而且风景优美得让人想走出来，早晨跑跑步，夜晚散散步，都是很快乐的事。别人一到假期就往外跑，去旅游，可她就宅在家里怎么叫都不出去。就是买东西不太方便，公交车站离得很远，所以她才学会了开车。
　　“我准备攒钱在这买套房子。”
　　向敬与不禁赞叹：“你真会选地方。”
　　开门的时候，京甲事先告诉他：“对门是我朋友租的，我可以睡在她那，你可以住得随便些。”
　　“谢谢你，京甲。”
　　打扫完屋子，收拾好行李，就到了下午，得准备晚餐了。
　　京甲打开冰箱敲了敲脑袋：“哎呀，忘记冰箱没东西了。”里面除了牛奶，快过期的全麦切片，就是水果，唯一的一根黄瓜还是水果黄瓜，没有任何可以做饭的东西。“你在家等我，我去采购。”
　　谁料向敬与赶忙拉住她：“不忙，我不怎么饿 ，你平时吃什么我就吃什么，你忙了一天也应该累了，我们随便吃点。”
　　“我平时晚餐很简单，吃水果沙拉，加全麦面包。”
　　“我觉得很好啊，今天就这么吃，我来做。”
　　“要不你做你的，我做我的，毕竟我们不太清楚彼此的喜好。”京甲提议道。
　　“好。”向敬与很愉悦地答应。
　　可做完之后，两人面面相觑：“好像都差不多啊。”
　　哈哈哈。